姜烯捞了块豆皮试了试:“不喜欢吗?”
    “没有。”董酥白拿过旁边架子里的杂志随便看看,漫不经心道,“太油了,我明天要复工,今天得轻断食。”
    姜烯半信半疑地点了点头。
    董酥白扫了眼他垂落在一侧的左手,两指间还夹着那根没来得及扔掉的烟。烟头泛着“滋滋”的火星,没燃完,但也吸不了几口了。
    “还有吗?给我一根。”
    姜烯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意识到他再向自己要烟后,愣了愣:“哥哥什么时候会抽烟了?”
    董酥白没回答,自顾自地从他外套口袋拿出烟盒取了一支,当着那人震惊的表情扣下打火机:“刚出道那会儿就会了。”
    那阵他常常海投简历都找不到一个机会,即便是顶着一张俊气的样貌在剧组也得蹲上好久才能拿到一个小角色。毕竟娱乐圈里缺什么也不会缺帅哥美女,久而久之抽烟这种麻痹神经的东西也就无师自通了。
    只是姜烯不喜欢烟味,所以他从没在他面前碰过烟。
    便利店进去又离开了好几批客人,姜烯出于职业病的本能拉下窗帘侧身挡在董酥白跟前。直等于诗然跟董国安回来时,两人都还处在一个相对沉默的状态。
    于诗然看着两人身旁烟灰缸里三四根烟头,上前就照着脑袋一人一巴掌:“你不是说给我拿水吗?房子都看完了也不见你过来!”
    董酥白拧开矿泉水递给她:“看得怎么样?就要这里的还是再去看看别的?”
    “就这里吧,你妈我喜欢得很。”
    董国安去跟老板娘聊了些细节,董酥白在于诗然赞不绝口地叨叨下也放弃了换地方的打算。核对好合同弄完手续就差不多中午了,他便把车开到餐厅外让几人先去提前定好的包间点菜,自己则绕着路边找找有没有停车位。
    餐厅好不好吃完全能从停车位的多少看出大概,忙活了大半天,董酥白总算等到一辆车挪出来,打着方向盘停好后就乔装一番往里走。
    他订的包间在304,从走廊经过的时候冷不防听到一阵熟悉的声音,他倒退几步站在301房前,透过条状玻璃看见包间里的人,敲响了门。
    “进。”里面很快给了回应。
    董酥白推门进去,曲清北嘴里还啃着一条螃蟹腿,见状也是吃惊,猛地站起身来:“董哥!”
    居南被他这一举动逗乐了,看看他又看看董酥白:“酥白你平时亏待他了?见到你怎么这么紧张。”
    “你们怎么也在这?”董酥白问道。
    “你早上不是问我这里开不开门吗,刚好今天开门,清北又有事找我,我就带他来这里了。”居南跟董酥白年纪相仿,性格又合得来,工作之余完全就是朋友间的相处方式,摇着酒杯诱惑道,“来一杯?”
    董酥白坐在一旁,摇摇头:“我开车来的。”
    “哟嚯,谁家明星出行还自己开车啊?哪位大佛使唤的你?”
    董酥白倒了杯椰汁解渴,淡淡道:“我爸妈。”
    居南拉长语调“哦”了一声,插起一块牛排,想起什么,又状似无意地问了一句:“话说酥白啊,你跟姜烯什么时候那么熟的?怎么大过年还把人拐去自己家了?”
    董酥白闻言顿时一怔,惊异于他的警觉,皱眉问道:“你怎么知道他过年在我家的?”
    第20章 哥哥,新年快乐。
    “照片啊,你大年夜微博自己发的。”居南点开图片,怕他担心隐私被人扒出来,又指着姜烯搭在桌上的手腕,“别紧张,也就我认得出来,这条链子上次在公司见他带过。”
    姜烯一直都喜欢用各种小饰品提升穿搭的质感,这些东西董酥白眼熟的很,他接过居南叉好递来的牛排,松了口气,别有深意地问道:“你观察他观察得还挺仔细。”
    “那是,我是干什么的?经纪人得随时随地发现身边容易爆红的好苗子,观察别人那不是家常便饭的事。”居南翘着二郎腿,幽幽道,“所以你们是什么时候这么熟的?你是不是不知道他是谁啊?唐兴言的经纪人,等捆绑期过了早晚是你的对家,你连告诉都不告诉我一声。”
    董酥白咬了口牛排,不紧不慢道:“很早就认识了,很熟。我们分得清这些,私下不谈公事。”
    居南瞟了他一眼,知道他心里有数也就不再唠叨。
    他跟曲清北在这坐了有半个多小时,桌子上的东西吃的所剩无几,敲了两下膝盖刚想叫服务员来加点菜,董酥白就出声提醒道:“别加多了,你跟清北够吃就行,我爸妈跟姜烯就在旁边包间,我一会儿要过去。”
    “姜烯也在?”曲清北往外看了眼。
    董酥白点了点头,又陪着聊了几句,临走前被居南一口喊住。
    “明天去剧组见导演,张导的要求苛刻得很,保持好状态,下午过了三点就别吃东西了。明天早上我跟小陈在楼下等你,尽量早点去。”
    他清楚以董酥白的性格必定是处处周到,惹不出什么事,但想起以前被张导劈头盖脸几顿臭骂的演员也不在少数,还是认为跟过去安心些。
    董酥白想也是,低声说了句知道了。
    等他回到自己包间的时候,菜已经上齐了。快速在菜单上浏览一遍,觉得没什么遗漏的,便让服务员把桌上还没开的啤酒撤掉,换了椰汁上来。
    董国安喝得正起劲,见状连忙“哎”了两声试图阻止服务员的动作,被董酥白以身体要紧为由毫不留情地驳了回去。
    于诗然对塔靖园的房子是越看越喜欢,饭后催着赶着让人带自己回家收拾东西,姜烯帮忙把大包小包搬上车,跟董酥白一人开一辆,把老两口妥当安置好后才折返回来。
    董酥白早上容易水肿,明天要提前起来喝咖啡消消肿,计划算下来差不多四点多就得醒。
    洗完澡草草吹了头发,他便想让姜烯赶紧收拾,进来关灯休息。不料后者却不像往常一样答应一声,他摇了摇头,神情还有些惋惜:“我晚上回自己家睡了,明早要去接唐兴言,不能送哥哥去剧组了。”
    董酥白闻言一愣,下意识看了看地上整齐叠好的充气床垫,心里不知掀起了一阵什么情绪,空落落的,话还没过脑子就骤然离了口。
    “你明天要去接唐兴言,跟你今晚必须回家睡有什么关——”
    最后一个字音还没蹦出嘴边,他显然刚回过神来,连忙掐断未尽之言,对上姜烯眼底爬上的笑意掩饰性地错开视线。
    姜烯倒是没有顺坡走的意思,凑上前勾着他刚吹干的头发缠在食指上转了转,轻声笑问道:“哥哥原来是舍不得我走吗?”
    董酥白喉结上下动动,没说话,也没躲开,而是反客为主地盯着他看了许久。两人保持着极其亲昵的距离,他愣是将本来掌握主动权的人盯得略显不自然后,才缓缓收回攻势。姜烯后知后觉地拍着自己的脸揉了揉,似是对自己先败下阵来有些懊恼跟惆怅。
    董酥白见他这样没忍住笑了笑,片刻后又止住,指着阳台门说道:“兴言的戏份不少,你陪他在剧组也不可能每天都有时间回来照看姜饼。上次去的那家宠物医院的老板跟我很熟,你要是信得过就把姜饼放他那寄放一段时间。”
    姜烯偏头靠在门边,也跟着他笑:“行啊,哥哥信得过的人我当然信得过,那我明天顺路把它带过去。”
    “我妈还让我拿点东西给你,我收拾好放你门口,你洗完澡出来拿。”
    董酥白说着把人送出家门,去客厅翻出几个购物袋,对着冰箱沉思了半晌,随即开始动手四处搜刮。实则于诗然只是让他把冰箱里包好的包子拿几袋过去,但眼下除了那两袋芹菜饺子幸免于难外,里面所有能装进袋子里的东西通通被他搬了家。
    于是姜烯几分钟后推房门,看见的就是直挺挺立在自家门口的购物袋,活脱像两个叉着腰傻笑的大胖小子。
    弄完这些董酥白冲了杯牛奶,把放在阳台上打理好的玫瑰摆在床头柜,手机适时弹出了一条消息,是姜烯发来的。
    [哥哥睡觉了吗?我想起来这两天还有话没跟你说。]
    董酥白放下杯子,回道:[什么?]
    备注上面显示出对方正在输入中的字样,像是手机对面的人在删删减减,董酥白等了一会儿才看到屏幕上跳出一句话。
    [哥哥,新年快乐,不管你做什么,都希望你快乐。]
    董酥白看着简单的几个字出神了很久,长按点下了收藏。视线落在手边的花束上,又转回屏幕前,最后停在窗外点点灯火汇聚的星河上。
    他用手背贴着自己含笑的嘴角,轻轻敲回了一句“新年快乐”,调好闹铃后裹紧被子关了灯。
    由俭入奢容易但由奢入俭难,习惯了身边总有人轻手轻脚地爬上来,这阵翻来覆去竟也没有困意,明明今晚的温度比前几天暖了不少,一床蚕丝绵被盖在身上也刚刚好。
    第21章 男朋友来探班了?
    年初二的影视城外没有一丁点冷清的影子,年假过与不过在这里似乎起不到什么影响。各式各样的房车如流水般汇聚在门口,董酥白跟着居南和曲清北从车上下来,一路看着四周的熟悉面孔进了剧组。
    他算是来得早的,精巧宏伟的古式建筑前堂,加上他们总共都才十几个人。
    这阵时间还早,不用化妆也不用换衣服,导演跟一群人在组织等会儿的开机仪式,他过去打了声招呼后就坐在旁边跟同剧组的群演闲聊。
    他出门太赶没来得及吃饭,曲清北怕他走戏的时候犯低血糖,跑去外面带了一袋小笼包进来。
    董酥白大早上闻到里面的肉腻子香有些恶心,放在椅子上打算晚点再吃。
    门外走来一个穿着满身黑色的男人,他也重复董酥白刚才的老路去导演那过了一遍,紧接着拉低口罩,顶着一张欠揍的脸迫不及待地蹦到他身边,险些一屁股坐在小笼包上。
    “小白!”
    董酥白眼疾手快地把袋子抢救回来,无奈道:“你怎么咋咋呼呼的,我还一口没吃,压扁了你出去重买。”
    宁从撞了撞他的肩,表情毫无悔意,拉着下眼皮痛快直白地笑道:“好歹我们也对床睡了四年,你才知道我咋咋呼呼的?”
    他是董酥白大学时期的舍友,也是眼下稳居一线的演员,同时更是这部电影的另一位男主演。
    “你还骄傲上了?”董酥白深知这人是越搭理他越起劲,索性喂了个小笼包进嘴里自顾自地嚼着。
    坦白而言他现在多少有点焦虑,他不会妄自菲薄,但对自己的实力也没到完全自信的地步,伴随机会而来的永远都是无形又数不清的压力,他几不可闻地叹了声气。
    宁从一看他这样就知道是怎么回事:“紧张啊?”
    “有点。”董酥白也实话实说。
    “这有什么好紧张的,张导的戏这回是我拍的第二次了。他人是凶得很,但也只骂那些浑水摸鱼,不负责不做功课只想露脸赚快钱的人。我知道你对演戏的态度,不可能在张导的狙击名单里。”
    宁从本着安慰他的目的,却半路打开了自己的话匣子,顿时压低声音开始跟董酥白复刻起以前跟张导合作时候的事。讲着讲着,他突然“诶”了一声,董酥白跟上的思绪被打断,也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
    唐兴言手上夹着剧本进来,照旧先去导演那报了到。但宁飞看的自然不是他,而是跟他一起进来的姜烯。
    以前三人经常一起偷摸溜出学校玩,两个是去约会,一个是纯属闲着没事干,跟在一旁负责照明。
    宁从凑到董酥白耳边,环顾了下周围,小声打趣道:“这还没开始拍呢,男朋友就来探班了?”
    董酥白挑起眼角斜看他,摇了摇头:“他是兴言的经纪人,人陪自家艺人来的,探什么班。”
    “顺路的事儿嘛。”
    宁从弯起食指吹了声口哨,朝姜烯招了招手。董酥白注意到他手里还提着一块烧饼,走到两人面前时被他随手扔进旁边的垃圾桶。
    宁从让出中间的位置给他,看着颇为心疼:“一口没吃就扔了,我说姜烯啊,你怎么还是这么挑食?不吃给我吃啊,我还没吃饭呢。”
    “我挑食你也要管?”姜烯好笑地跟他呛了一句,没坐过去。这里人多,他跟两人坐一起被拍到容易弄出些麻烦的文章,“刚刚掉地上水坑里了,你不嫌弃我可以一会儿捡出来给你吃。”
    董酥白见惯了二人吵闹,听罢稍一停顿,把腿上那袋才吃了一个的小笼包递给他。
    姜烯条件反射地接了,随后才问道:“你不吃吗?”
    “我吃过了,这些是清北买多了的。”
    影视城里人来人往,演员们都陆陆续续地到场,温度霎时间比外面高了不少。姜烯点着头,松开几颗扣子透气,坐到两人侧边的椅子上咬了一口,灌满肉馅的包子还是温热的。
    宁从的目光从董酥白挪到姜烯,挨个自上而下仔细地看了个对穿。本以为两人会跟以前一样调调情,却没想到一个发呆一个吃饭,半天愣是没讲出一个字。
    他“啊”了一声,收起从刚开始就挂在脸上的戏笑,即便两人什么都没干,但他毕竟以前天天没眼色地夹在二人中间,隐约能察觉到他们相处的氛围不太对劲。
    只是还没等他多打听两句,导演那边就喊人过去,说是开机仪式准备好了。
    一部电影从策划阶段到正式呈现在银幕上,其间不可控制的因素太多,每一次开机都不可能保证接下来一切顺利,桌上供奉的关帝不仅仅是坐镇,也是承载了全组人员对作品的期翼跟祈祷。
    妆造师一直在等主演结束来拍定妆照,董酥白过去时居南特意提醒了一句,说摄影老师是个行走的和谐器,让他待会儿听他指令时多注意点,少犯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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