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我就会更迫不及待到你身边。”
    ......
    离开的时间眨眼便到,迟雾拎着行李箱到机场,与爸爸还有两位姐妹告别。
    “去了国外要好好照顾自己,受到欺负一定要跟爸爸说。”爸爸依依不舍,始终不肯让她走。
    离别的情绪填满胸腔,迟雾忍着不舍转身离开,机场来来往往的人,有人撞到她肩膀,她被撞得身子侧歪了一下。
    “对不对对不起。”
    “没关系。”
    迟雾将往一边滑的行李箱拉正,抬头寻找登机口的方向,人潮涌动间,她视线倏地停住。在距离三十米外的地方,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影背对她,黑色t恤黑长裤,过完安检随手将背包挂在肩上,转身。
    全然陌生的一张脸。
    心情宕落谷底,随即笑了笑。怎么会再遇见谢淮京,他这一生应该不会再想见到自己了。
    办理完托运检票上飞机,她坐的位置靠窗,起飞时从窗口看见临江在脚下越来越小。进入云层后光芒刺得眼睛生疼,迟雾将遮阳板拉下,旁边的人已经盖上毛毯准备用睡眠来渡过漫长的飞行时间,迟雾从包里拿出书,顺带扯出一张照片。
    她和谢淮京在南山的合影,她洗了照片出来,照片里他们都笑着,仿佛就在昨日。
    飞机降落在希斯罗机场,迟雾拖着行李箱走出机场,看着全然陌生的城市,好似回到初到饶京上学时。不同的是,当时她知道那个人在那里,而伦敦,没有他。
    她与这座有着金融中心的城市格格不入,在国内还不错的英语到这里好像变得倒退许多。好在学校有提供宿舍,办理完入住,她一路问到自己的寝室。
    同寝的也是交换生,其中有一个来自饶京财经大学。将自己的东西收拾好,第一时间打开电脑跟爸爸视频报平安。
    做交换生的这一年,迟雾受益良多,从一开始的不适应到慢慢合群。她去过伦敦塔桥,那是一座悬索桥,到中间可以眺望大半个伦敦,泰晤士河倒映着两侧的霓虹,好似两只张开的手臂把南北两区连接。
    她去过伊拉莎白塔打卡,哥特式的建筑高高屹立在城市,钟表规律的前行,一下一下如在提示时间的流逝。圣诞夜那天,迟雾从同学举办的派对离开,沿着泰晤士河畔慢悠悠往前走,河对岸的伦敦之眼亮着,像在为迷路的行人指引方向。
    那天伦敦下了雪,白茫茫的很漂亮,迟雾在雪夜里站了许久,身后不断有人用流利的英文说着“happy new year”,再有几天,这座城市就迎来新年。
    迟雾忽然想起那年除夕,她坐在屋檐下仰望漫天的雪花,听谢淮京说着对她的喜欢。
    酒精将情绪拉大,她看着从未换过的壁纸,眨了眨眼,眼泪滴落在屏幕上。
    如果再也不能遇见,祝他早安,午安,晚安。
    第62章 归雾
    四年时间仿佛眨眼, 细想又好似过了很久很久。这些年,她并非没设想过两人重逢时会怎样,或许是在某个街头猝然重逢, 如陌生人擦肩而过, 或许是人群中遥遥一眼, 然后淹没人海。
    谢淮京的外形没什么变化, 依旧是骨相俱佳的好皮囊, 早已褪去少年人的青涩轻狂, 只余岁月沉淀后的冷然矜贵, 眉眼深邃如画,桃花眼失了多情,唯剩淡漠和陌生。
    在谢淮京说完那句话后,迟雾视线落在他指间点燃的烟上。
    蓝色包装的烟头, 早已换了牌子。
    “这个案子结束我就离开。”迟雾说。
    谢淮京掸了掸烟灰, 眼底一片静然, “这个公司只请得起你一个律师?”
    “就当是吧。”她目光掠过谢淮京,落在窗沿一抹阳光上,“你—”
    “谢总。”
    项目经理站在几步远位置,迟雾止住没说完的话,公式化的笑了下,“先走了。”
    与项目经理擦肩而过时微微颔首算打招呼, 等迟雾走后项目经理才朝谢淮京走近。
    “谢总,调查的资料已经送过来了。”
    谢淮京淡淡瞥了项目经理一眼, 将没燃尽的烟熄灭。项目经理莫名觉得脖颈一凉,琢磨自己是不是哪句话说错了。
    ......
    会议室内, 紧张低压的气氛松散不少,迟雾刚坐下陈叔叔往她这边稍微挪了一下, 小声—
    “小伍,这个合同......”
    迟雾翻看手里的合同,“放心吧陈叔叔,我有八成的把握。”
    陈实甫放心的点头,“那就好那就好,你说这话我就放心了。”燃眉之急有希望解决,陈实甫肉眼可见的放松,“也麻烦你了,专程从外地赶过来,等这件事结束,我请你和老迟一起吃个便饭,也好久没聚一聚了。”
    玻璃门再次被推开,原本放松休息的人立刻正襟危坐,面色严肃。
    谢淮京拎开椅子坐下,项目经理在他身侧落座,示意会议重新开始。
    “这是刚送过来的产品调查表,经过对比,发现远晨在技术研发制作过程中将原本的peek塑料换成普通塑料,大幅度降低产品的耐热性,导致购买的用户在使用时材料经受不住高温出现问题,签署的合同中,明确表示使用的材料必须为peek塑料,所以这次事故远晨全责。”
    迟雾接过那份调查表,上面的调查结果很详细。她询问的看向陈叔叔,后者显然也慌了,不知道这到底怎么回事,“我合作的厂家是ours一位负责人介绍的,他跟我说ours一直都是在那里购买的原材料,我还有订单发票。”
    章晓将一叠发票收据推到众人面前,迟雾先看了一遍,的确是按照peek的价格支付的,也注明了数量和材质。她将发票和收据递给项目经理,对方看完对谢淮京点点头。
    “那位负责人叫什么?”迟雾问。
    陈实甫:“孙正德。”
    迟雾看向对面的人,“我如果没记错,这位孙正德正是ours委派的材料质量负责人,先与厂商合作掉包材料,用伪造的塑料题材peek,接着签发质量合格,这该是ours内部的问题。”
    谢淮京冷声,“人呢?”
    “上周递交了辞呈,昨天刚批准辞职。”
    整个事情来龙去脉已经很清楚了,迟雾合上面前的合约,“我方存在被对方隐瞒欺骗的事实,并我方在发现有问题的第一时间跟ours上报过,ours并未及时彻查给出相关补救方案,我方存在未严查一则,ours则疏漏不改,意图瞒天过海,此次责任远晨承担百分之二十的责任,ours则承担八十,对此远晨的意思是各自承担百分之五十的损失赔偿,不知谢总觉得如何?”
    项目经理没说话。
    隔着长桌,谢淮京与她四目相对,桃花眼无波无澜,仿佛根本没听进她适才的话。等了会儿没等到谢淮京开口,迟雾正要再补充时,谢淮京这才淡淡道—
    “可以。”
    随着他话落,其他人精神明显松弛下来,迟雾也舒了口气,正欲起身跟对方友好达成共识时,谢淮京又补充—
    “合同重新拟定,远晨的损失ours会承担一半。”
    迟雾怔愣一下。
    他意思是还要跟远晨继续合作。
    其他人也顿住,项目经理不太明白自家老板的意思如何。按理说双方第一次合作出了问题,这样的谈判结束后基本不会在有后续合作。
    谢淮京起身,裁剪得体的西装将他颀长挺拔的身材完美呈现,他慢斯条理扣着袖口,“远晨技术运营成熟,继续合作对外界的传闻不攻而破。”
    阳光从窗户透进落在他右侧,修长的手指轻触下桌面,迈步离开。项目经理和律师紧跟其后,很快会议室就只剩他们三人。
    “小伍,多亏了你。”陈实甫笑开了花。
    不止化解了需要赔偿违反合约的危机,还让ours继续跟他合作,要知道如果ours背靠谢家,如果真的中止了合作以后整个京圈恐怕没人会在选择远晨,那他将要面临的就是破产。
    “和我没多大关系,是陈叔叔你本来做事就没有问题,不然也不可能站得住脚。”迟雾说。
    “不过这次也给了我一个教训,以后这些东西都要精细再精细。”陈实甫想起来还有些后怕。
    ppek换成普通塑料后,使用智能ai时经不住长期使用,轻的是程序短路,严重的怕会伤到人。
    迟雾收拾好桌面的东西跟陈叔叔告别,陈叔叔一路送她到门口,迟雾拒绝了陈叔叔给予报酬和为表达感谢要请自己吃饭的邀请。
    “陈叔叔您不用跟我这么客气,当初要不是因为您,我爸爸凶多吉少,这些都是我该做的。”预约的出租车到达,迟雾收起遮阳伞,“法务还是要请一个,商业合作的合同陷阱很多。”
    “回去就发招聘启事。”陈实甫说,“路上当心啊小伍。”
    迟雾点头,跟陈叔叔告别后弯腰坐进车里。
    车厢内开着空调,迟雾摁亮手机,在群里发消息。
    荀瑶和董尚熙得知她来饶京开心得不行,三人约了晚上吃饭,荀瑶要上班但大小姐不用,董尚熙提议在一个商圈附近碰头,逛一逛一起等荀瑶下班。
    迟雾回:“好,我现在过去。”
    目的地距离cbd不远,迟雾一下车便看见已经坐在咖啡厅玻璃窗口前的董尚熙。友情说来神奇,自从迟雾出国后她们几人相聚的时间屈指可数,但三人的友谊丝毫不减。
    两人见面第一件事便是拥抱,笑着道一句“好久不见。”
    “ 要不是听瑶瑶说,我都不知道你回饶京了,也太不够意思了,回来了都不通知我。”
    迟雾搁下手里的包,解释:“确实是临时过来的,来得很仓促。”迟雾给大小姐赔罪,“我请喝奶茶,超级杯的。”
    董尚熙并不是真的生气,闻言笑道:“这还差不多。”
    两人在咖啡馆坐了会儿,聊了些最近的闲事,最后话题回到她接手的这个合同上。
    “你和谢淮京碰上了?”董尚熙问。
    ours创始人是谢淮京饶京商圈无人不知,当初两人分手虽然不太清楚内情,但每次聚会陈知楠只字不提迟雾,她便知可能闹得有点难看。
    迟雾尝了尝咖啡,有点苦,往里面加了两颗方糖,“碰上了。”
    她面色平静,仿佛对方只是个普通的谈判对象。
    董尚熙用吸管戳着杯里的冰块,像是感叹般说起这些年的事,“虽然我有时候的确看谢淮京不爽,但他的确是经商的一把好手,他接手家里公司后谢家比原来更加辉煌,又是成立科技公司,又是做慈善的,反正赚得是盆满钵满名利双收,不少人想跟他联姻。”
    迟雾用勺子搅着咖啡,拉花的形状荡然无存,形成一圈圈漩涡。
    她轻笑,“那就好。”
    这些年,他过得好就好。
    “不用他谁都没同意。”董尚熙想起了什么,“你还记得那个唐子矜不?”
    “嗯,怎么了?”
    “那件事是我误会了,是谢淮京他父母想要联姻,他本人不愿意,两家本来都约好了,但后来谢淮京接手公司后把唐家逼得退无可退,最后只得放弃饶京,去了泸圈,这件事就不了了之,因为这事谢淮京和家里关系好像闹得很僵。”
    “哐当”一声,新的方糖从手里脱落,在地上滚了好几个圈。
    迟雾扯了张纸巾把糖捡起扔进垃圾桶,“我知道。”
    董尚熙好奇了,“你知道?那当初是因为什么跟谢淮京分手?”
    这几年董尚熙一直以为是因为那张照片让迟雾和谢淮京产生间隙分手,她最开始还觉得分得好,后来得知真相后很愧疚迟雾,几次想找迟雾坦白,但迟雾皆避而不谈,刻意回避着当年的事。
    “我跟他分手另有原因,不是因为这个。”迟雾岔开这个话题,“不是逛街吗?走吧。”
    一踏进商场,董尚熙就好似开启了什么开关,兴致勃勃每一家店看上的衣服都试了一遍,倒是迟雾小腿肌肉发酸,一进店就坐在沙发上等。
    买完自己的,董尚熙走近一家男装店。拎了一套男士衣服,让导购员拎着拍照发给陈知楠看。
    毕业后没多久董尚熙和陈知楠便在一起了,今年情人节陈知楠向董尚熙求了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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