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来稳住情绪,点亮了桌上的烛台,拿在手中,回到门口,举起照亮刚才碰到他的东西。

    果然,一具尸体正悬吊在木板门的正上方,由于死者个子不高,两腿又长短不一,所以只有较长的那条腿的鞋尖垂得较低。若不是身量高的男子经过,作为常客的那些小姐丫鬟们肯定发现不了。

    看来凶手是花了心思的。

    不过这样一来,倒证实了裴东来的猜测。那份名单是在修扇子的时候被放入扇骨夹层,只是这个秘密本该只有李宵和罗瘸子知道,凶手又是从何得知的呢?难道是六道那些人一直在暗中监视李宵的一举一动?

    想到这里,裴东来又同时想到另一个问题。

    假设凶手一开始就知道名单在扇子里,那么李宵死后他们一定想办法找过,只因为扇子随葬于棺木中,才一直没有找到。问题在于,他们后来又是怎么知道的?而且,他们还偏偏挑中了陵墓被盗的时候下手,企图浑水摸鱼,蒙混过关。若非有人指点,绝不会如此巧合。

    裴东来愈发觉得这案子迷雾重重,若是身边有个可以商量的人就好了。

    他不由得想起了手把手教自己办案的师父,还有推理能力一流只是有些嘴欠的老狐狸,以及话不多说却总是一语中的的韩厥。

    如果此时你们都在……

    裴东来忍不住自嘲的笑笑,从什么时候开始,习惯了独来独往的人也开始想要依赖别人了。

    把掌柜的送走以后,回大理寺的路上又碰到了金吾卫的人 。

    骑着高头大马披挂一身铠甲的卢方显得颇有气势,身后一众手下也是威风凛凛的模样,将裴东来团团围住。

    面对他们咄咄逼人的目光,裴东来神色如常,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裴大人如果记性不差,该记得我们约好的事吧。”

    “你想怎么打?”

    卢方大笑,“裴大人尽管放心,我不会以多欺少的。要打就打个痛快,我只是怕有人扰了我们的兴致,才把兄弟们叫来镇场子。”

    裴东来冷笑一声,“有你们金吾卫的人在,谁敢来搅局?”

    “说得好。”卢方一带头,其他人也跟着拍手。

    裴东来扫了一眼四周,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这里只怕施展不开,换个地方吧。”

    “去哪?”

    “跟我来。”?

    ☆、七

    ?  身为一名勤勤恳恳任劳任怨的小跟班,明知道大人不想走,张训还是替他收拾好了包袱。可他等了一晚上,也没等到大人回来。迷迷糊糊中,他抱着包袱,趴在桌上睡着了。

    就在油灯即将燃尽的时候,门被人推开,随之卷入的夜风狠狠摇晃了一下烛影。

    铜盆里有打好的清水,裴东来洗净了脸上的血渍,然后解下身上所有武器,开始脱衣服。因为背上伤口的血痂黏住了贴身内衣,他几乎是憋着一口气把衣服撕下来的。

    被风吹醒的张训乍一看到半个手臂长的伤口,不由得惊呼一声,赶紧翻箱倒柜找伤药。

    “别找了,去烧点热水送来。”

    “好的,大人。”

    张训屁颠屁颠的去了厨房。

    裴东来背对着镜子,扭头看了看伤口,面色颇有些不悦。今天还是大意了,没想到那卢方虽然功夫算不得上乘,倒是有股子蛮力,明明手臂上已经中了暗器,却还能挥刀如风,要不是躲得快,别说后背,连内脏都会被震伤。

    又仔细瞧了一会儿,皮肉翻开的样子真是难看,尤其他皮肤雪白,愈发衬得伤处十分狰狞。幸亏刀口不算太深,若是伤到骨头就糟糕了,现在顶多是留疤而已。

    因为事先叮嘱厨房留着火,热水很快就烧好了。裴东来把张训赶走后,脱得□□的跨进木桶坐下,先用汗巾沾水把伤处擦拭干净,再敷上药粉,缠上白纱布条,然后才安心坐好,将一身疲惫的筋骨都浸泡在温度刚好的热水中。

    湿漉漉的白发垂在外面,他头枕着木桶边沿,闭目小憩,微微起伏的胸口被热水泡得泛起一片绯红。

    多么熟悉的情景,习惯了受伤的人,也习惯了照顾自己。可是时不时的,脑海里会冒出些以前从未想过的念头……如果身边多个人关心,会不会好一点。哪怕那个人什么都不做,只是说说话,会不会好一点。倘若那个人是我喜欢的,会不会更加好一点。

    什么时候开始的呢?裴东来沉下心想了想,大约是韩厥出现以后吧。

    虽然理智在时刻提醒自己要冷静,但人就是这样,哪怕有一丝希望,都想要拼命抓住,这或许也是一种求生本能。

    只是,这种本能带来的后果充满了不确定性,令人既向往又恐惧。

    热水渐渐凉了,裴东来站起身,走到镜子面前。光亮如新的镜面倒映着笔直修长的身躯,紧实的肌肉覆盖着匀称的骨架,洁白如玉的肌肤虽然被几道醒目的疤痕破坏了美感,却另有一番独特的吸引力。

    他记得那天晚上,韩厥抱着他,仿佛着迷般的一再亲吻这些伤疤。也不知韩厥的舌头下面藏着什么□□,凡是被他舔过的伤疤都又痛又痒,尤其是那股若有若无的瘙痒,从那一小块的粉色嫩肉蔓延开来,就像是点燃的火种,烧得他全身都在沸腾。

    到后来,他已经分不清是喉咙的干渴更难受,还是身体的饥渴更难熬,只知道抓着韩厥的头发往身下压。

    好在韩厥读懂了他所有的表情和动作,总能在他最需要的时候给予他最多。让他除了兴奋的在对方坚硬厚实的背部留下血红的抓痕之外,已经没有余暇去思考其他。

    其实做的时候是很痛的,直到现在,身体还记得那种撕裂般的痛楚,同样,也记得欲望宣泄之后淋漓尽致的爽快。

    所以,当韩厥贴着耳朵问喜欢吗,他很清醒的回答:喜欢。

    相较于情人间温情脉脉的缠绵,他喜欢这种野兽般的厮杀,无需甜言蜜语,无需温柔抚慰,只有□□裸的掠夺,撕咬,啃噬,直至吞下彼此的血肉,彻底融为一体。怎一个痛快了得!

    光是回想,就已经令裴东来身体发热。他不得不强压下欲念,转而将目光投向窗外。

    今日是十五,皎洁的圆月正当空,裴东来不由的想起了那个传闻白子会在圆月夜里变身的奇谈怪论。故事固然荒谬,但如果他真有这个本事,倒想借此机会摈弃身份带来的障碍,查清案子背后的真相。

    跟卢方的比武让他再次确定,扇子被盗肯定跟他有关。只可惜无凭无据,没法搜查住地。

    裴东来担心的是,假如扇子此时真的在卢方手里,只怕早已销毁证据。那么这样一来,拿不到实证,也就无法定罪,不仅仅是盗墓的案子,还有那些人私下加入六道组织的事,秘密就此被掩盖,神不知鬼不觉。

    这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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