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清楚是神经心理学,至少也有心理学的交叉部分吧。国内私人的心理诊所还不发达,公立医院一般都不设心理治疗师,我考出执照也没用啊。”

    “三院不就有?正巧爸爸和院长有交情,你要进去也不是问题。”

    “…”

    宁大小姐很能把握说话技巧,绕了一圈又回到了宁嗣音不愿触及的地方。

    “我困了。”

    “说好的时差呢?!”

    (ˋ^ˊ〉-#

    宁嗣音做了一个梦,梦里的她仍然青涩稚嫩。

    严子佩正蹲在她跟前,浓密的黑发上有一小揪调皮地翘起来,不过她并不打算提醒,只是窃窃地笑着。宁嗣音能看见她微微颤动的睫毛,像蝴蝶双翼,轻灵欲飞。严子佩用药油细致地涂抹着她的脚踝,力道时轻时重。明明是惬意享受的事,却让宁嗣音的耳根红了起来。热气蒸腾,心里酥酥麻麻说不上是什么。

    “子佩…”

    “嗯。”

    “子佩…”

    “嗯。”

    “子佩…”

    “我在,是疼吗?”

    “没有,就是想叫你。”

    严子佩嗔怪地看她一眼,想伸手捏捏她的双颊,抬到半空发现上面满是药油,又略带遗憾地落了下去。

    宁嗣音当时在想,世间怎会有这样美好的人儿,这样的人又怎会被她拥有。于是身随意动,她低头亲吻了严子佩乌黑发亮的头发,“以后你一定会是个很好的医生。”

    “我也会是个很好的爱人。”严子佩脉脉的目光仿佛要将她融化。

    宁嗣音的心情一片柔软,“到时候你做了神外大夫,我就在你的楼上,当个心理医生。我们可以一起在清溪路口吃早餐,下班绕到第五大道的甜品店去买你最喜欢的芒果班戟,我们可以养只萨摩,它会在家里迎接我们……”

    严子佩只是看着她,嘴角微扬。却又渐渐放了下来,露出一丝嘲讽的意味来。

    宁嗣音愣住了,泪水不知怎的就涌了出来……

    3:20

    “阿音...宁嗣音!”宁嗣音睁开充满水汽的眼,沙哑着嗓子应了一声,宁嗣昕担忧地看着她,怜惜地替她拭去眼泪。

    “什么都别想,我们都在这里,我们都爱你。”

    宁嗣音勉强扯出一个微笑,宽慰姐姐自己没事。等宁嗣昕再度睡去后,宁嗣音睁着酸涩的双眼盯着天花板捱过了接下来的几个小时。

    噢,大概是倒时差吧,她告诉自己。

    ?

    ☆、第四章 又一天

    ?  神外医生的生活一如既往的忙碌。手术—记录—会诊—手术—记录,早八点到晚八点,endless。

    八床的病情突然加重,mri预约却仍然排着长队。二床的小女孩总算康复出院,她的父母感激得说了一大堆话。vip病房颅内动脉瘤夹闭术术后的那位老爷子尚在深度昏迷中,他那做皮草生意的儿子财大气粗地甩了一大叠人民币在她办公桌上。对面诊室黑压压聚集了一大批人,吵吵嚷嚷地不知道在争些什么。

    刚下手术写完记录的严子佩什么都不想管,什么都不想考虑。可正当她稍稍有了闲暇,独自静下心来,脑海中就不由自主地浮现那个姑娘。

    她一直都庆幸当初忤逆母亲遵循本心。从小到大被设定好人生道路条条框框的严子佩,的确付出了很大的勇气(当然那时候她还无法预料后来会做出更“叛逆”的事),才背着母亲填报了医学院。否则她就不可能遇见那个“神经生理学”上三番五次忘带书的姑娘。

    那是大二盛夏中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一天,灼人的阳光,聒噪的蝉鸣,好巧不巧坏掉的中央空调。期末将近,教室里的人格外多,男生们运动后汗液的味道让严子佩蹙紧了眉头。尽管她是大家公认天然制冷机,周围仍然被有意空出了几个位置。

    那人就在这样一片嘈杂中走了进来。

    她穿得很清凉,白色无袖雪纺衫,深蓝牛仔热裤,手腕上得当的点缀加以沁人心脾的微笑,燥热的空气携着一缕怡人的香气扑面而来。她热络地和男孩女孩们打着招呼,步伐优雅又欢快。

    男孩子们纷纷起身招呼她来坐,她一一礼貌回绝,径直走到了严子佩身边,坦然坐下,笑意盈盈地直视严子佩的双眼。

    噢,她有一双琥珀般明澈的眼睛。

    严子佩恍然觉得放在她身上的注视太长了。悄无声息地收回自己的目光,重新聚焦到书上。

    “同学,我的书忘带了..快上课也来不及去拿..能跟你共用一本吗?”她说得诚恳又流利,仿佛演练过千百遍。她的声音既不过分软糯又满溢着女孩子特有的柔软。

    “哎——宁同学我这有我这有,你要几本都有。”前排的男同学反应迅速而热烈,而宁姑娘依旧目不转睛。

    她的眼眸里是星辰大海,无辜恳求的神色让人不忍拒绝……

    “老大,也就你能这么淡定地坐在这儿发呆了。”王二小带着前线一手消息风风火火地进了诊室,“你不知道外面那些人有多嚣张。”

    严子佩不置一词。

    “他家那老太太本来就快不行了,毕竟icu一天的费用也够呛了,李大夫好意劝他们转回家乡去。他们反倒嚷嚷李大夫不负责任,要么就是瞧不起他们乡下人,什么七大姑八大姨都在那儿围着。”王二小义愤填膺,严子佩仍然平静无波。

    “你说说还有没有天理了,这年头当个医生救死扶伤怎么就这么难?开贵药吧,人家说你捞油水;劝转院吧,人家说你不负责;收了红包,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举报;不收?病人家属一把鼻涕一把泪地给你添堵……”

    这些严子佩怎么会不了解?一台复一台的手术,一份接一份的报告,一天又一天的会诊,一次又一次的无理医闹,还有一个又一个脆弱无助的生命。这个职业赋予她无限使命和荣耀,也让焦虑和压力时时压在她的肩上。可是,比起一夜夜失眠,一杯杯苦涩,一次次停在拨号键上的手指,又算得上什么呢?

    “口才不错。”严医生点评道,起身往外走去。

    “诶诶老大,这时候可别去凑热闹,小心挂彩!”

    严子佩当然没有这闲情逸致,她只是想在下一台手术开始前,从诊室狭小沉闷的空间里走出来,从她甜蜜又无情的回忆里逃出去。

    连廊里的空气带着深秋的萧瑟,严子佩紧了紧白大褂。

    有孩子在不远处玩皮球,笑着,跑着。多好,多无忧无虑的年纪。随着一声惊呼,皮球直直的冲她的方向飞过来,堪堪砸在了脚上。严子佩拾起它,向局促不安的孩子们走去,把球还给了领头的小男生。

    “谢谢姐姐,姐姐你真漂亮。“大概是担心她指责,男孩抢先开了口,小脸涨得通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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