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对音音说:“你当我的小兔子呀,我护着你。”“陆珊珊再敢带人欺负你,你报我的名字,我的名字好使!”
    音音害羞地点头,于是她们俩手牵着手,一起上学堂,一起吃果子,一起爬墙头。
    爬上去却不敢下来,有人说:“别怕,我去喊人!陆家哥哥准有法子!”
    音音扒着墙头忙着喊:“别喊我哥!”她却抱着墙头问那个俊秀的小男孩:“你是谁呀?”
    那个干净俊秀的小男孩说,他说:“我是蒋家三少爷,就在你们旁边念书,你该认得我的。”
    赵红英紧紧握着音音的手,她的目光里有那日的蓝天,那日的绿树,那日的风,却再也没有那日的人了。
    音音回握赵红英的手。
    就在这时,有人通传:
    “回公主,三少爷来了。”在门外听了好一会儿了,不敢进。
    “还有,陆翰林陆公子,也等在门外呢。”不知为何,也没让人通传。
    先还一派镇定自若的音音闻言,手一颤,愈发握紧了红英的。
    赵红英抬头看音音,先还好像一个小老虎一样傲视群雄护着她的音音,对她虚弱地笑了笑。
    音音不自在地整了整衣袖,重新坐正,这才让传。丫头摆了座椅,两位公子步入,下人重新上了茶。
    一时间,堂中无人说话。
    自那夜山寺别过,音音就再未见过陆子期,甚至连一纸信笺都未曾递过,今日再见,陡然意识到,大半个夏天都快过去了,音音一时间愣愣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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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2章 “公主,臣告退,请勿要忘记一事。”
    赵家花厅上, 静悄悄的。
    一直掌控整个花厅的嘉怡公主突然不说话了,其他人更不敢说话。
    听了近乎全程的赵宏成不敢多说什么,捧着茶杯只悄咪咪瞄着身旁的陆子期, 暗戳戳冲他陆哥挤眉弄眼,指望他能说点什么,挽回一下,毕竟俗话都说了, 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
    在赵宏成看来,蒋廷宇再有错,但——罪不至此。怎么说,蒋三都比外头那些公子好得多。
    陆子期从来到赵家,始终都是沉默的。还在门口时,听着内中各种动静, 尤其是音音说的话做的事, 赵宏成在旁边是一会儿汗出,一会儿脸色惊变,可陆子期却全程都没什么反应, 他只是负手淡淡看着石阶, 静静听里面人说话。
    此时进来花厅叙礼落座, 也只是端着茶盏,静静喝茶, 好像真的只是碍于情面不得不走这一趟。
    赵宏成控制着动静, 悄悄清嗓子,眼睛直瞥着陆子期。
    这嗓子清得,又低, 却拉扯得又长, 听得音音再受不了, 直接开口:“赵家哥哥,有话你就说!”
    来了不就是有话说,都坐着算什么事儿!
    赵宏成一哆嗦,开口道:“是我哥——,是陆翰林,有话要说。”对不住他陆哥了,只是,他实在害怕音音,谁敢跟公主讲理呀,再说,真讲理,他也讲不过。刚才门外,听着公主噼里啪啦数落,他光听着就额头冒汗却无话可驳。
    此时情急之下,赵宏成直接就把担子丢给了陆子期。
    音音呼吸一滞,视线一动,对上了陆子期看过来的目光。
    至此,二人才目光相接,看向彼此。
    陆子期清减很多,不同于早先的温润,如今渐呈一种凌厉的俊美。此时看过来的目光明明很平静,可就是让人不觉屏息。
    音音不觉又握了握赵红英的手,好像从中可以得到面对这目光的底气,她也清了清嗓子,在陆子期的目光下,到底开了口:“哥哥,有话说?”
    五个字,音音觉得在对方这样目光下,她再也无法说出更多。
    一下子从先前不可一世的公主殿下,又变回了临城那个日日等着哥哥归家的少女。
    陆子期安静地放下了手中茶盏,面色平静,起身一礼,恭敬道:“不知可否借一步说话。”
    音音抿了抿唇,目光闪了闪:“自然。”
    红英拉了拉音音的手,大眼睛望着她。
    音音起身,冲红英点了点头,低声道:“珠珠,有我在,只要你想,这婚我必为你做主退的。”就是她哥哥来,都不好使的。她的事儿可以听哥哥的,可珠珠的事儿就得听珠珠的。
    陆子期同音音被下人引着,到了离花厅不远处的一个亭子,四面透风,亭中也还是放了冰。
    音音看着赵家丫头恭恭敬敬摆冰盆送茶水,擦拭得光亮的石桌上摆上井水湃过的果子,果子上还带着井水的凉气,在黄昏中,颜色愈发鲜艳。
    她靠着栏杆站着,看果子看得认真。
    陆子期却注意到她垂下的手一圈圈绞着垂下的衣带,缠得很的时候,把她白皙的手指勒出一片红。
    夏日的风轻轻吹着,褪去了些许热气,仔细感受,能闻到淡淡的水汽,是前头的匠人趁着太阳落山天还没黑下来这会儿浇花。
    陆子期不想看她为难自己的手指,干脆转过身看前头的花匠。
    音音悄悄抬眼看陆子期一眼,又看一眼,直到对方突然转身看过来,猝不及防,目光碰个正着,音音当即讪讪笑:
    “哥哥,是不是生我的气了?”
    明知故问。
    “不敢。”陆子期淡淡的声音。
    口是心非。
    微微夏风中,音音又忍不住发愣了。
    傍晚的风太好,带着舒服的水汽,让人软弱。没有黑暗的遮掩,没有无依无靠的山风,她好像说不出决绝的狠话。
    陆子期只是看着她愣愣的样子,都觉得胸口微微发涨,他别开视线,看向远处开得正好的蓝雪花,克制地保持距离,保住骄傲和矜持。
    此时他与她同在一个屋檐下,他离着她一臂半的距离,已是他能离她最近的距离。
    臣下与公主。
    外男与贵女。
    从去年秋末西厢蓝雪花下那盘棋开始,他们之间的距离就一天天拉开了。
    陆子期安静的面庞下,额际却控制不住抽动。
    不能这样下去,梦里都是这种紧迫感。
    要快一些,再快一些。
    决不能这样下去,一别就是一整个夏天,而即使相见,都只能是这样不远不近的距离。他的心,即使在这时,在难得相见的傍晚,都微微疼着,始终不安,日夜不息。
    尤其,陆子期自嘲地勾了勾嘴角,身旁这人,对他有求,——却无欲。
    “真的,很过分。”陆子期看着眼前人,白皙的面容,胭脂红的唇,轻轻感叹。
    “过分?哥哥也觉得过分,也觉得我不讲理?哥哥也觉得蒋三做的事儿不要紧,不是什么大事?”音音一叠声问。
    要说别的,青天白日,音音怂,可要说这个,音音可不怕了。事关姊妹,她的斗志瞬间起来了。
    陆子期目光微动,看过来,淡声道:“蒋三至多,不过是要个妾,何至于此。”
    至多?不过是要个妾?
    音音不可置信这是哥哥说的话,漂亮的眼睛都睁大了,内中好似燃了火,气得脸都涨红了:
    “哥哥怎么也这么想?说好的一生一世一双人,就是一双人,怎么凭白多了旁人!怎么过分了,他脏了,脏了就是脏了,男子也许觉得不要紧,可我们嫌弃得很呢!”
    怒气烧得她的眼睛亮极了。
    陆子期看着,过了会,轻轻哦了一声,问她
    “那沈家公子呢?”
    正要叉腰跟哥哥好好讲道理的谢念音一愣。
    就见陆子期看着她,慢慢道:“音音觉得脏,那沈家公子——青礼侯世子沈伯言呢,他不脏?”
    眼前人的目光让音音几无可避,这是她最不想跟哥哥说起的话题。无可回避,可至少,不要让她在能看清哥哥的时候,说这个话题。
    她嗫嚅,唇微微颤。
    红艳艳的唇,水汪汪的眼睛,先前才起的声势一下子熄了,此刻竟显无助。
    陆子期不知那夜山风中音音说那些话是何种神情,可此刻他看得清楚,原来她也不是无动于衷。这让他始终微微疼着的心仿佛得以喘息,让他左手腕部蜿蜒不愈的伤口,都安静了。
    他问:“音音不是一直说,男子也要忠贞,不然也脏得很。”
    陆子期轻声:“我一直记得,怎么音音自己,倒忘了?”
    音音后退,靠上了围栏,她说:“这不一样。”做人不可以贪心,她图他家世,图青礼伯助力,既有所图,怎可贪心。
    “哥哥明白的,这不一样。”音音不看陆子期,只轻轻呢喃,“哥哥该明白的。”
    她点头肯定自己,这才敢抬头望向前方人:“哥哥,旁人不知,你当明白我的心。”
    “你的心?”
    陆子期轻轻笑了一声,看着她:“音音,那我的心呢。”
    音音唇动却没说话,她的手绞得更紧。
    陆子期目光里漫上一些音音读不懂的东西,他说:“你早已知道——我的心意,是不是?”
    音音整个人都僵住,整个身体抵着背后栏杆,睫羽轻颤:“青云志,我知道,哥哥的青云志。”
    陆子期又笑了,低了低头,再抬眸的时候目光里有了音音不愿正视的东西,他依然恭恭敬敬保持着一位翰林见到公主该有的距离,至少在廊外其他人看来,很是温雅恭敬。
    没有人能听到此时温雅公子又轻又温和的话声,除了音音。
    他说:“那年赵家小姐的寿宴,音音可还记得?”
    听到话题转开,音音得以喘息,忙点头。
    就听陆子期温和一笑,盯着她,慢慢道:“那天晚上,马车里,音音的唇擦过了我的,音音大约不记得了?”
    蓝雪花动,背对众人的公主攥着衣带的手指发白,却慢慢红了脸。面对众人的公子却始终面色温和,在旁人看来,就是陆探花在温和而耐心地跟一位骄傲的公主,讲一个再平常不过的道理
    话音娓娓,陆子期看着音音仿佛涂了胭脂的脸:“那晚你也可以不记得,可那日桃花园假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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