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葭哭着大喊,将香囊从袖中掏出来,就要往河里扔。
    怀钰关键时刻伸手接住,将那香囊拿在手心,翻来覆去地看,喜形于色:“这是绣给我的?”
    “还给我!”
    沈葭扑过来想抢,怀钰却藏去背后,一手抱住她的腰,笑道:“我拿到了,就是我的了,你可不能扔。”
    沈葭大怒:“这是我绣的!”
    怀钰笑着点点头,将香囊珍惜地藏进怀里:“我知道,绣给我的。”
    沈葭见他居然还笑得出来,一时又痛又怒,心脏碎得千疮百孔,她呆了呆,掩面呜咽起来:“怀钰,你只会欺负我,我再也不要喜欢你了……”
    怀钰急忙将她抱在腿上哄:“你别哭啊,继续喜欢我,别哭别哭……”
    沈葭充耳不闻,专心哭她自己的,那眼泪简直多到擦不完,跟水漫金山似的。
    怀钰焦躁起来,问船家:“老人家,还能多久靠岸?”
    老人划着桨,还是先前那套说辞:“公子,还早呢。”
    怀钰实在等不了了,他怕沈葭的眼泪都能把船淹了,他随意拿袖子抹了把沈葭的脸,将她拦腰抱起,足尖几下轻点,身轻如燕地掠过水面,上了岸。
    沈葭忽然双脚腾空,吓得连哭都忘了,紧紧地抱住他的脖颈,带着哭腔问:“怀钰,你要干什么?”
    怀钰道:“带你去个地方。”
    他抱着她飞上屋顶,像在项宅那晚一样,施展轻功,在鳞次栉比的河岸建筑上飞奔,清冽的夜风扑面而来,沈葭一时忘了害怕,惊讶于眼前的美景,夜色下的秦淮河,桨声灯影,两岸清歌,美得令人心惊动魄。
    沈葭怔怔地看着脚下的万家灯火,想起的却是一件毫不相干的小事。
    “怀钰,我的兔子灯忘拿了。”
    “回来给你买,买一百盏。”怀钰在她头顶说。
    第54章 定情
    怀钰带着沈葭来了报恩寺, 二人上了寺内宝塔,这座宝塔是昔年成祖所建,塔高九层,塔内外设置长明灯一百四十六盏, 塔顶由琉璃瓦铺就, 是金陵城最高的建筑,坐在塔顶可俯瞰整座城市。
    怀钰抱着沈葭, 爬上琉璃顶, 二人并肩而坐。
    沈葭还回不过神,看着塔顶下的高度, 似乎掉下去就会摔死,有些害怕, 她来过报恩塔, 却是第一次爬这么高。
    “你带我来这儿干什么?”
    “看烟花。”
    “有烟花吗?”
    沈葭疑惑,她在金陵城住了七年, 从没听说上元这日会放烟花。
    “有。”怀钰语气很肯定,“我让他们放的。”
    “……”
    “约的亥时,提前到了,等等罢。”
    方才在船上,他并不是想着去见陆婉柔, 而是在偷偷计算时辰,生怕赶不上,第一回 做这种事, 难免有些紧张,总怕出各种意料之外的状况, 最后果然出了状况。
    怀钰扭头看着沈葭,心跳如擂鼓, 手指忍不住地痉挛,手心沁出一层薄汗,还好有夜色掩护,他脸红得不会太明显。
    “沈葭,我……”
    怀钰停顿片刻,心跳到嗓子眼,他生怕自己一张口,心脏就会蹦出来,只得暗自调整了一下呼吸,才继续说道:“我喜欢你。”
    沈葭:“……”
    终于说出口,怀钰的心跳奇异地平静下去,他看着沈葭,眼神前所未有的认真。
    “我心悦你,早在今晚之前,我已下定决心,无论你喜欢谁,我这颗心,都是你的了,不管你是想抛着玩儿,还是别的什么,都随你。可……可方才在秦淮河,你说……你也喜欢我,我……”
    沈葭:“……”
    怀钰说着说着,又有点激动,语无伦次起来,他赶紧深吸一口气,心跳平静下来后,才接着道:“珠珠,我很高兴,我活这么大,从未有过这般高兴的时刻,我都要高兴疯了!我想说……我想说,如果你也心悦我,那我们就是夫妻了,不是相敬如宾的那种夫妻,而是真正的夫妻,如……如果你愿意的话,我这一生,没有什么不能为你做的,你一句话,我为你上天入地,为你去死都可以。”
    沈葭:“……”
    怀钰说到这里,才发现她的异常沉默,他严重不安起来,小心翼翼地询问:“我说了这么多,你有什么想说的么?”
    沈葭:“!!!”
    沈葭啊地一声大叫,指着他蹦起来。
    怀钰生怕她掉下去,赶紧拉住她,心说这是什么反应。
    沈葭叫道:“我知道你哪里不对劲了!你的玉佩呢?!你的玉佩不见啦!”
    怀钰:“你别急,我……”
    “怎么能不急?!”
    沈葭的表情简直像天塌了似的,完了完了!玉佩不见了!这玉佩可是他在娘胎里就握在手里的,从小贴身佩戴,几乎从不离身,这下居然不见了!这可是比天塌还严重的事情,圣上会杀了他们罢!
    沈葭深呼一口气:“你仔细想想,你撂哪里去了?出门时戴了吗?好像没戴!天呐!我记不清了!”
    怀钰道:“你冷静点,听我说……”
    沈葭抱头急得团团转:“怎么办?掉哪里了?不是掉在秦淮河里头了罢?我们赶紧下去,沿途一路找找,这塔怎么下啊?怀钰!完蛋啦!”
    怀钰忍无可忍,终于吼出一句:“没丢!”
    沈葭直愣愣地看着他。
    怀钰从怀中掏出两个玉坠来,口吻有些无奈:“在这儿呢。”
    玉坠由红绳串着,被雕刻成蝴蝶的样式,在夜色下流动着温润的光泽,正是由他那枚羊脂玉佩重新切割而成。
    沈葭震惊得彻底说不出话了,道:“你……”
    “送你的生辰礼,喜欢吗?不喜欢也不能改了。”
    怀钰掀开她的斗篷,将玉坠系在她的腰上,然后给自己也系上。
    沈葭神色复杂,心说这好像不是喜不喜欢的事。
    “这……可以吗?圣上知道了怎么办?”
    怀钰不以为意:“这是我的玉佩,怎么处置它,我说了算。”
    他将沈葭重新拉着坐下,埋怨道:“你也太心急了,计划都被你打乱了,我本来打算看完烟花再给你的。”
    沈葭脸色涨红,支吾道:“我……我又不知道……”
    “可以吻你吗?”怀钰突然打断她问。
    “什、什么?”
    沈葭吓得结巴,心想这么直接的吗?这种事不是做就行了?为什么还要问她?
    见怀钰还在耐心地等着她的回答,沈葭面红耳赤,胡乱点了点头。
    怀钰倾身凑过来,吻住了她。
    “砰”地一声,烟花在漆黑的天际绽放,流光溢彩,火星四散。
    沈葭下意识扭头去看,却被怀钰捉住下巴转过来,轻轻在她唇上咬了一下,以示惩戒。
    唇舌交缠,他的吻技较初夜那次有了明显提升,不再一味地强干、进攻,而是懂得了循序渐进,舌尖缓缓舔过沈葭的唇瓣,顺着唇线描摹,迫得沈葭自己张开口,他再逐步试探、深入,勾着她的香舌逗弄、追逐,最后轻轻舔一下上颚 ,沈葭不自觉发出一声呻.吟,浑身颤抖不止,脸颊滚烫似火烧。
    怀钰将她放倒,身体覆上去,手掌垫着她的后脑,另一只手也没闲着,在她的耳后、脖颈、下巴处缓缓摩挲,最后与她十指相扣。
    沈葭双眼迷离,浑然不知今夕何夕,她的眼瞳倒映着漫天烟火,还有身上的那个人,他漆黑的眉,明亮的眼,高挺的鼻梁,和温润的唇。
    世间怎会有这般好看的人?
    沈葭抓着他的大氅,忽然感到唇上冰凉,原来是有一片六角霜花,掉在了她和怀钰的唇间,慢慢融化。
    沈葭呆呆地看着从天而降的雪花,在亲吻的间隙,喃喃道:“下雪了,怀钰。”
    怀钰嗯了一声,很轻很轻地吻着她。
    夜雪忽降,从深蓝苍穹打着旋儿落下,温柔地笼罩了整个大地。
    他们不知亲吻了多久,吻到最后沈葭的嘴唇都发麻,雪花落在他们的鬓发上,像一夜之间白了头。
    怀钰将沈葭拉得坐起来,替她将头上雪花扫落,戴上兜帽,帽沿上一圈火红色绒毛,衬得她眉眼妩媚,刚刚才吻过,嘴唇红艳艳的,唇珠微肿,那双狐狸眼里含着一汪春水,无辜的同时又很勾人,怀钰没忍住,喉结滚动,凑过去又亲了一下。
    “不亲了。”
    沈葭推开他的脸,她的嘴唇有些痛了。
    怀钰笑了笑,拍拍自己的大腿:“坐上来?”
    沈葭也不矫情,爬去他怀里坐着,怀钰从背后拥住她,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忽然想起什么,从怀中掏出那个香囊。
    香囊是荼白色的,双面绣,一面用金线绣着两只飞鸟,一面用银线绣着两株缠枝树。
    怀钰笑问:“这是什么寓意?”
    沈葭知道他是明知故问,撇撇嘴道:“同你那个玉蝴蝶一个意思。”
    她送他香囊,是“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他送她玉坠,是“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怀钰摸到香囊里还放着东西,倒出来一看,原来是几块金银馃子。
    “喜欢吗?”沈葭得意地笑,“小姐赏你的。”
    怀钰掐掐她的脸,吻在她的耳郭上,双手不自觉搂紧她的腰肢,哑声道:“谢夫人赏。”
    沈葭感觉到了他身体的变化,那东西咯着她,弄得她也难受起来,沈葭脑子一个冲动,扭头道:“怀钰,我们回去罢。”
    怀钰和她对视片刻,呼吸明显急促起来。
    -
    笪桥灯市,当烟花在夜空四散时,行人们纷纷驻足,仰头去看,惊叹这转瞬即逝的美丽。
    “哇!怎么放烟花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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