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家所有资产被摆在了府衙桌桉。
    现如今,钱家的几间商铺凑一下,大概能卖两千两。一间茶楼的房产是他们的,倒是值钱,至少可卖一千两。他们省城也有两间收成不错的铺子,能值三千两。
    钱家家中宝贵的财物已经变卖大半,剩下的古董字画摆设类能卖个三千两。名贵家具之类,也能卖个两千左右。
    钱家大宅虽地方大,可到底燕城只是小城,地价不高,这宅子年数久远,价格卖不上。现在钱家犯了事,这宅子又横死过人,应该更卖不出去了。
    虽说这宅子保养尚可,内饰不错,但据估算,哪怕挂个一千两银子都不会有人要……
    钱家的省城别院倒是能好卖,官府折算后,估值两千两。
    另外还有些茶园果园什么的,却是完全不值钱。
    就这么算一算,就连醉月楼那里的赔偿都还不够。
    二房作为钱家人,到底没逃了,开始被官府追讨。
    二爷找了人托关系走路子,最终主动拿出了两千两,至少保住了自己省城的那套宅子……
    钱定保的夫人闻讯匆匆赶来营救自家老爷和儿子们,她捧出了所有积蓄两千两银子,又去借了一千两。加上当日钱定保身上还留有三千多两银子,就是如此,还是远不够赔偿的。
    第290章 我要做恶人(本篇完)
    钱不够,怎么分?
    知县找来醉月楼,示意让他们适当退步。
    两万两,着实多了。
    但醉月楼表示,等他们拿到善款后,想花两千两建桥修路……
    这知县不贪财,就求一名。醉月楼的这个主动表示,一下直击他心头。如此天降好事,自不用再多言,依旧按了两万两的赔偿款来追讨。
    凑出来的第一笔现银赔款,醉月楼那里给了一万两,钱老太娘家那里也先还了一千两。
    凉山村的村正,媒婆等人索赔的数额不多,那些银子知县直接就给批了。
    但李大山要的太多了。他向钱家要求索赔总计两千两。
    钱家店铺房产还在挂卖,就算出手后,也不够分的。现在来看,肯定不可能了。
    知县便找来了李大山协商。
    李大山一听就跳,可他还是问了句:“能给多少?”
    “二百两。”
    那李大山自然不答应。他是已经到手过一千五百两的人,二百两还怎么能满足他?
    而且几番下来,他已经尝到闹事的甜头,与前几次在燕城衙门一样,他一下就露出了地痞无赖样。
    “怎么?大人这赔偿还要搞区别对待吗?怎么只到了我这儿就拿不出钱来了?看不起我们平民老百姓?大人若是这样,可担不起最近外面大家都送您的青天美名啊!”
    李大山直言自己一家几口反正也没家了,如果银钱不到位,他就今晚开始打铺盖住在省城衙门前了,看看百姓都怎么评断。
    知县冷笑。
    他最恨自己名声有损。现在有人要污名化自己,自然不可能坐以待毙。
    他不能出面,有人却可以。
    他甚至都不用动用人情。
    知县只是再次找来了醉月楼的人,告知说李大山他们那里银子要得急,等到钱家店铺和房产出手后,得先赔偿李家。
    醉月楼的人听懂了这话中之意。他们早知钱家的银子不够赔偿,现在自然得保障自家权益在先。
    不用知县再多言,他们愿意分忧。
    总之,白天还挺猖狂的李大山一家子当晚就消失了……知县也不多说多问,只当全然不知。这事,关他什么事?
    陶然自然是知道他们去了哪儿的。
    她既然策划着一切,自然也一直在暗中关注着,确保她要的结果。
    就连已经回了燕城的媒婆他们也不例外。
    那些人虽得了补偿,心满意足回家,但谁能确保他们回去的路上不发生些什么呢?荒郊野地的,本就流民出没,他们的报应,逃不了……
    至于李大山,陶然本想看他有没有本事从知县手中拿到足额报偿的。但这次醉月楼提前出手了,也罢,她便省了手脚。
    醉月楼身后都是什么人?
    能做这种行当的,难道是吃素走白道的?
    醉月楼的人直接把李大山一家子给带走了。
    他们被送到了百里外一处山区。他们身上东西都被拿走,一人被敲断一条腿。身无分文的他们,这种大环境下能活下去都是难事。行乞,经验不如流民。逃跑,速度不如正常人。想要回来,轻易不能。
    就算能回又如何?他们既不能找谁报复,回到家乡也没有容身之处,日子一样生不如死……
    流离失所,无依无靠,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便是他们的结局……
    陶然亲自去确认了李大山一家子的现状。
    他们真就成了乞丐。
    还是乞丐群里最受欺负的那一群。
    因为他们流落至此还不知收敛,没少被教训。
    而张氏在一次逃跑未成被抓回后,和故事里的李金桂一样,被李大山卖了。
    二十个铜板。
    张氏也不是一般人。敢这么过河拆桥?她索性一块石头砸烂了李大山的脑袋。
    李大山的血流了一地。
    张氏逃了,不知所踪。
    李大山则被俩儿子遗弃在了路上……
    至此,陶然便不再关注他们。恶人自有天收,他们今后的人生,注定也就只有磨难……
    钱家彻底倒了。
    虽说钱定保火烧道观那桉子还没了,可知县等的一纸公文已经到了。
    钱定保,乌纱帽丢了。
    不管他做没做杀人放火的勾当,他和钱家的行为都已经影响到了地方官员威信,抹黑了官员形象。钱家依靠他的官员地位行恶,他也未能起到家主督促之责,他得为钱家的所作所为负责。
    钱定保再厉害,在他没了乌纱帽之后也再无可怕之处。他想要上诉,可省城不是他的地盘,他已无权无势无钱无人脉,还时刻被黑白两道盯着,他什么都做不了。
    钱家大宅子和别院都被卖了,所有家当都没了。
    他们找了族里帮忙,族里嫌他们丢人,给他们安排去了乡下一个废弃的杂院,又给了他们几亩田地。
    钱丰差点就疯了。
    他去过李金桂的老家,他突然发现,现在他的栖身地与当日李金桂那乡下的房子好像。鸟窝一样破败的民居,脏乱的环境,周围都是粗鄙的农人,从今往后,他将和那些地里干活的人一样活吗?
    他居然成了从前的自己最看不上的那种人。
    何其之可怕!
    这,万万是过不下去的!
    钱定保也一样。他接受不了。他奋斗大半辈子,不是为了老了种田的。
    他去找二房了。他们还有银子。都是一家人,总得互相帮衬下。
    可谁曾想,二房已经把省城宅子卖了,然后离开无影踪……
    钱定保出去四处借钱,借遍了友人和亲戚处,也只借到了五十两。
    有五十两也好……做买卖也好,去找点路子也行。至少不用种田。
    然而这天天一亮,钱定保两口子却发现俩儿子都不见了,那五十两银子也没了。
    原来半夜,钱丰钱祥不约而同打起了银子的主意。
    钱丰是想起来,倪虹是他的未婚妻。钱家倒了,但倪家没倒。他想去倪家走一遭。哪怕去做上门女婿,他哪怕捡只破鞋,他也不要成为乡巴老。
    钱祥则是想着,陈三有次买斗狗钱不够,他给垫付了一百两。但现在陈三不肯给钱,他打算去找些打手把钱要回来。
    兄弟俩晚上不约而同对那五十两下手,最终一人分走了一半。
    钱丰找到了倪家。
    他大言不惭,说他和表妹婚约还在,就得履行。若倪家不愿,解约的话,就得把钱家曾经的聘礼退回去。
    说白了,就是要钱。
    倪家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好好的女儿被践踏成那样回来,现在他们还不罢休?
    为了出口恶气,倪家可没客气,狠狠揍了钱丰一顿,随后将人丢去了当地最杂乱最贫穷的一片。
    钱丰刚被丢下,就有一群流民乞丐围了上去,要抢他的钱。最终的结果可想而知,他被抢了个精光,奄奄一息倒在了街头……
    钱祥更惨。他现在可是被关过大狱的没落公子,从前的狐朋狗友哪能忍他?银子用光他也没能见到陈三。相反,曾经没少欺负人的他遭了反噬。他街头被人暴打,被发现时腿上还受了刀伤……
    钱家的连番变故下,打击最大的便是钱老太。
    她在知道钱家官司连输后就晕了过去,连睡了多日。
    好不容易醒过来,看到破旧的屋瓦窗灵,知道举家都到了乡下,那种悬殊的落差感叫她完全接受不了。又听说二儿子不知所踪,长子丢了官,俩孙子也不见之后,一口气没上来,直接就闭上了眼……
    钱家和李家都得到了应有的报应。
    陶然则还在做她想做的事。
    她的人,一直在帮助安顿流民,并帮助他们去申领土地。
    投靠了她的人,可以自己选择是跟着学习武艺,保护家园,或是拿起锄头去耕种。只要大家遵守秩序,能够团结协作,她都欢迎。
    流民申领的那些土地在经过一年时间后,自动变归私有。宗门需要土地,所以陶然买下了其中不少地。
    她的青云宗,已颇具规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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