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嗔刚才还想故作轻松说没事,这会儿被他问的,笑出一声。
    “岑颂,”她抬起脸,微眯着眼角看他:“好玩吗?”
    岑颂听得云里雾里,话里带出轻缕笑意:“什么好玩吗?”
    她问得这样认真又严肃,可他却在笑。
    可见他对她,压根就没想认真过。
    “不好玩,”平日里那双秋水剪瞳像蒙了一层尘,闫嗔也朝他笑了笑,失望又释然:“所以我不玩了。”
    就在闫嗔越过他肩的时候,手腕被岑颂抓住。
    “不玩了是什么意思?”他眉宇轻蹙,眼里有不安与不确定的浮影,茫然又不解地问:“你能不能把话说清楚?”
    闫嗔挣了挣自己的手,没挣开,她干脆也不挣了,她侧着脸看他,冷冷喊他一声“岑总”:“你爱找谁玩就找谁玩,我就不奉陪了。”
    岑颂盯着她看,乌黑的一双眼带着探究,想看进她心里,偏偏被她眼里的冷清隔绝在外,看不清,更看不透。
    抓着她手腕的手松了,落下去的时候,五指渐渐握紧。
    平时那样鲜活生动的一双眼,这会儿却黯淡无光的,是因为她说的那些话吗?
    闫嗔眼睫颤了颤,心里有不忍,也有酸楚,但她不后悔。
    与其这样不清不楚,她更想断的干干净净。
    她压下眼底情绪,把话说的风轻云淡:“我下午还有课,就先走了。”
    按照岑颂的性子,应该要拦住她,不问出个所以然来,断不会放她走。
    可不知怎的,他所有的动作都不听使唤似的,眼睁睁地看着她背朝自己,一步步离他越来越远。
    重重浮影聚在眼底,黑漆漆的一双眼,紧紧缠着她背影。
    阳光灼人眼,可却照不进他眼底,一片沉色里,他突然失笑一声。
    玩,她竟然说他在玩?
    他这辈子都没‘玩’得这么认真!
    太阳晒在人身上火辣辣的,闫嗔忍着回头的冲动,一直走到行政楼楼下才站住脚。
    尽管回头已经看不见他,可她还是忍不住回了头。
    心里的那点期待随着目光里的空荡而彻底消失殆尽。
    也对,她都把话说到那个份上了,他也有他的骄傲,又怎么会追上来呢!
    *
    “所以你就没追上去?”
    岑颂已经回到车里,车窗开着,他夹着烟蒂的手搭落在窗外,正听着靳洲那偏冷的声音从开了免提的声筒里传出来。
    “她都把话说的那么绝了,我还追上去干嘛?讨她嫌还是自取其辱?”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这样也挺好。”
    他都这样了,这人倒是挺会幸灾乐祸。
    岑颂气出一声笑音:“你是不是就眼巴巴地盼着这一天呢?”
    “那倒没有,”靳洲并没有打趣他的意思:“你俩本来就不合适。”
    这话,岑颂也不是第一次听他这么说了。
    “你倒是跟我说说,我和她到底哪儿不合适了?”
    靳洲也说不上来,毕竟他对闫嗔不够了解,只是单凭直觉。
    毕竟在他看来,岑颂不是一个轻易能对女人掏心掏肺的,尽管他能感觉到岑颂目前的认真,可谁又知道他是不是一时兴起,倘若日后新鲜感褪去,甩了人家,那他这个又是叔叔又是兄弟的尴尬身份,到底帮哪边好?
    见他半晌不说话,岑颂幽幽叹气:“反正你打一开始就没想过帮我!”
    “房子都没戳穿你的,”靳洲无奈笑问:“我还要怎么帮你?”
    “所以我是不是还得谢谢你?”说着,他又气出一声无奈:“这段时间我这么掏心掏肺地对她,她倒好,说我在玩!”
    这句话仿佛一下戳中靳洲心里所想:“所以不是我一个人这么想!”
    岑颂哑然失笑:“你们还真是会给我扣帽子!”他这人,就是有那么一股不服输的劲儿:“我还就不信了,追个人比接手那么大一公司还要难!”
    靳洲听出他强硬的语气,顿时严肃:“你要是用这种态度来对待感情,那我劝你,还是早放弃的好!”
    “放弃?”他呵出一声消音。
    他连在她生日时怎么表白都想好了,怎么可能放弃!
    所以在那通电话挂断后,他又拨了另一个电话。
    一接通,那边就传来一声笑:“岑总,有何指教?”
    岑颂开门见山:“你们朝晖的巨幕,二十六号那天留给我。”
    “二十六号?”对方想了想:“这个月的?”
    “嗯。”
    “公事还是私事?”
    “有区别?”岑颂问。
    “当然有了,”对方语气熟络,半开玩笑地说:“岑总要是走公,那你这排期可有得等了,要是私事,那我倒是可以给岑颂开个后门。”
    岑颂淡淡回道:“真要是公事,我也不必给你打这个电话了。”
    对方答应得爽快:“那行,你要什么时间段的?”
    “全天。”
    对方语气一噎,转而笑出一声无奈:“岑总,你知道我那个巨幕是按秒收费的吧?”
    岑颂一副无所谓的态度:“那你给我按秒算不就得了?”
    “......”
    有时候,天气好像特别会配合人的心情。
    中午烈日当空,到了下午,原本蓝蔚蔚的天被阴云一点一点遮去了光亮。
    以前,闫嗔只要把心思放到舞蹈上,就会将那些烦躁都抛在脑后,可今天下午,她却时不时地失上几秒的神。
    “闫老师,要不要把灯打开?”
    闫嗔蓦然回神,这才发现教室里灰蒙一片,她忙应道:“我去开。”
    星怀虽然是寄宿学校,但周末学生都会回家,眼看教室窗户外有家长的身影穿梭,闫嗔看了眼时间。
    已经五点二十了。
    她拍了拍手,示意学生停下:“外面的雨太大了,今天我们就先练到这儿。”
    外面的雨的确很大,闫嗔的伞还在办公室,等学生都走完,她坐到了墙边的长椅上。
    这几天总是会在她很忙的时候不时给她发几条消息的人,从中午她说了那两句绝情的话以后,就没了音讯。
    这段不清不楚的关系,好像随着她那句‘我不玩了’而真的终止了。
    想起他松开她手腕的动作,想起他略有失意的神情,还有她转身走后,他的一言不发和无动于衷。
    闫嗔将手机锁上屏,长长吐出一口气。
    都结束了,还有什么好想的呢!
    教室安静,窗外雨声依旧,一直在教室里等雨停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闫嗔将手机装进包里,打算淋雨回办公室取伞。
    刚走到一楼大厅,门外一条人影让闫嗔双脚一顿。
    那背影,她再熟悉不过。
    只是她没想到,一条短信都没有的人,竟然直接在门口等她了。
    可她都把话说到那个份上了,他还来等她做什么呢?
    像是感应到了身后那道目光,岑颂扭头看过来。
    隔的距离不远,闫嗔清楚看见他面无表情的脸上,在对上她视线时,眼里突然的亮光。
    细细碎碎的,缠在她脸上。
    闫嗔抿了抿唇,将眼底情绪遮掩好,朝门外走。
    刚一走出敞开的玻璃门,一把长柄伞就递到了她面前。
    “给。”
    短短一个字,让闫嗔握着背包肩带的手指一紧。
    “不用了,”她声音略低:“我办公室里有伞。”
    其实她能理自己,岑颂已经很意外了,在这门口等她的这一个多小时里,他想过很多种可能性,不看他、不理他、扔他一记冷眼,又或者看见他转身就走......
    如今看来,情况也不是最坏。
    岑颂依旧抬着手,把伞举在她面前:“拿着,从这到你们办公室,不是还有一段路吗?”
    闫嗔低着头,目光定格在他青筋血管明显的手背。
    “还是说,”岑颂声音里带出轻缕笑意:“想让我送你过去?”
    闫嗔抬头看他。
    说不清当下那一瞬,是什么心理作祟,或许是想试探。
    闫嗔微微蹙眉,把话说的冷漠:“我中午跟你说的话,你忘了?”
    “没忘,”他立马收敛住故作的轻松:“你对我说的每个字,我都记着的。”
    “那你还来?”
    “这不是下雨了吗?”他的小心翼翼半露半藏在眼里,想让她看见,又唯恐她看见:“怕你淋着。”
    许是不想自己心软,闫嗔别开视线,不再看他。
    其实岑颂并不是一个死缠烂打的人,下午闫嗔说的话,的确有些伤他,可他又明显能感觉到那些话的背后另有隐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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