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颂摸向口袋,掏出烟,却没找到打火机,不知是想去看一看她的房门,还是为了点火, 他去了厨房。
    卧室门紧闭着, 她在里面做什么?
    会难过吗,会哭吗?
    可她却把分手说的那样冷静, 从头到尾, 眼底只有淡淡一点红,却始终不见眼泪。
    所以这段时间的朝夕相处, 对她来说, 到底算什么?
    手里没点燃的烟被他折断, 地上笔直站立的人影,缓缓弓下腰,折下脊骨。
    闫嗔从回了房间后就一直在落泪, 但她很能忍, 就是不哭出声。
    随后不知是不是哭累了,歪倒在床尾, 尽管眼睛阖着, 可依然浸湿了床单一大片。
    凌晨两点, 闫嗔睁开眼,醒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到手机,买了回英国的机票,然后她去了衣帽间开始收拾衣服。
    透明的咖色玻璃柜门还没打开,里面挂着的衣服就让她鼻子一酸。
    这段时间,岑颂给她买了很多件衣服,有些是在店里买的,有些是他网购的,那段时间和他逛街,她生怕他花钱,所以总是在他逼着试衣服的情况下,故意说这个不喜欢,那个不好看......
    现在想想,她自己都觉得可笑。
    那他呢,当时也一定在心里笑她吧!
    闫嗔用手背将忍不住又一个劲往下掉的眼泪擦掉,长吁一口气后,打开柜门,她只拿走了当初带进这个房子里,属于自己的衣服。
    不是她的,她一件也没碰。
    后半夜,闫嗔再也没睡着,抱着双膝坐在床边,看窗外的那棵桂花树,就这么看到了天光大亮。
    六点,房门打开,盘腿坐在地上的人瞬间站了起来。
    “嗔嗔。”
    他在门口守了一夜,眼下有青灰,满脸倦怠。
    目光扫过他铺满红血丝的眼底,闫嗔偏开脸,没有理他。
    想走近她,可又怕她后退,岑颂站在门口没敢动,目光痴缠在她脸上,眼神带着小心翼翼的讨好:“我们谈谈好不好?”
    他声音温软而沉哑,配上他满脸的倦色,闫嗔猜出他该是一夜没睡。
    她不想心软,音色清冷:“我和你没什么好谈的,该说的,昨天都说完了。”
    说完,她往外走,岑颂这才看见她身边推着一个行李箱。
    他倒吸一口气的同时,一把抓住行李箱的拉杆:“你去哪?”
    话落的同时,他突然想起在香港时,她说的一句话:真把我惹急了,我可就真回英国了,到时候,你可没那么容易就把我哄回来。
    闫嗔只在余光里盛着他的半个人影:“我们已经分手了,我去哪,你不用知道。”
    她说的一分感情都不带。
    岑颂又恍然想到她说过的:如果哪天我真的想家了,那一定是你对我不好,让我对那个地方没有留恋了。
    所以她是对这个地方没有留恋,连带着他这个人,也一并不要了吗?
    所以,她昨天说的不是气话,是真的要和他分手?
    “分手是两个人的事,我并没有答应!”
    他声音控制不住的拔高好几个度。
    听在耳里,几分无赖,几分霸道。
    “那你想怎么样?”闫嗔这才把目光落到他脸上:“继续纠缠吗?还是说再想一些谎言骗我心软?”
    一句话,把岑颂堵的哑口无言。
    可他抓着拉杆的手却不松,不仅不松,还抓得更紧了。
    “岑总,”闫嗔用这声称呼将自己和他的关系拉远,她说:“好聚好散不好吗,为什么要弄的彼此都难堪?”
    他的挽留,在她眼里就只是难堪......
    她总是能用短短一句话就压弯他所有的期待与幻想。
    “所以对你来说,我们之间的感情是你一句分手就能轻易了断的,是吗?”头顶一盏暖黄的灯光打落下来,不仅没能照亮他眼底,反而只余黑漆漆一片沉色。
    感情......
    闫嗔垂眸笑了声,再抬头,她漂亮的眉眼冷冰冰地沉下来:“掺杂了那么多谎言的一段感情,不要也罢。”
    她说的每个字都像是一把刀,字字落地,刀刀片着他心脏。
    紧紧抓着拉杆的手缓缓松开了。
    目光落到他垂回身侧的手上,闫嗔偏开脸,眼睫颤了几下。
    可当闫嗔推着行李箱消失在他视线,岑颂终于还是忍不住追了出去。
    如果不能阻止她走,那他就跟她去英国。
    所以追到门口的时候,他拉住了闫嗔的胳膊:“是不是非走不可?”
    闫嗔抽回自己的胳膊,没有理他,刚往前走了一步,岑颂就堵在了她身前:“我送你去机场。”
    “不用——”
    岑颂压根就不理她的拒绝,将她拉着拉杆的手掰开,拎着行李箱就往回走。
    闫嗔被他的蛮横和不讲理气到跺脚:“岑颂!”
    后备箱缓缓合上,岑颂打开副驾驶车门,朝还站在原地,离他五六米远的人喊:“几点飞机?”
    闫嗔被他的无赖逼到没辙,只能硬着头皮走过去,但她并没有坐进副驾驶,可当她去拉后座的门,却发现车门是锁的。
    在她双目微睁瞪着他的眼神里,岑颂声音依旧卑微如尘:“连让我送送你都不行吗?”
    闫嗔的证件都放在包里,而包就挂在行李箱的拉杆上,如今都被他放进了后备箱,她没有别的选择。
    往机场去的路上,闫嗔一直把脸偏向窗外。
    今天是阴天,目之所及都是灰蒙蒙的,看不到一丝生动的颜色。
    中途,岑颂问她几点的飞机,她没说。
    她不是没说,而是这一路,除了说了机场的名字外,她再也没有理过岑颂,经过那条最容易被闫嗔叮嘱不要限速的路段,岑颂故意将车提速,可她再也没像以前那样唠叨他慢点慢点,就连一个眼神,她都没有给他。
    也对,她连他的人都不要了,哪里还会管他的安全。
    岑颂目视前方的一双眼闪出情绪。
    到了机场,岑颂直接把车开到了停车场,然后将闫嗔的行李紧紧抓在手里。
    “不用送了。”这是这一路,闫嗔对他说的第二句话。
    相比她的固执,岑颂也很执拗,他还是用那副轻软的调子,带着央求:“连坐什么航班都不能跟我说吗?”
    像是猜出她的顾虑,岑颂嘴角现出苦涩:“我只是担心你的安全,不会缠着你的,”他停顿了几秒,目光缠在她脸上:“真的不能说吗?”
    是啊,她都走了,他只是想知道她的航班时间,有什么不能说的呢......
    “九点十分。”
    说完,她朝岑颂伸手,岑颂这才将手里的行李箱给她。
    但是他没有走,一直跟着闫嗔,同时上网查了九点十分飞往伦敦的飞机。
    幸好还剩两个商务舱,可他却在订票的那一瞬,迟疑住。
    他不可以在这个时候缠她太紧。
    他太了解闫嗔的脾气了。
    这个时候把她逼紧了,她只会起反骨。
    到了机场大厅,从闫嗔排队领取登机牌开始,岑颂就一直跟在她身侧,到行李托运,两人都没有交流。
    直到排队安检,看着她离安检口越来越近,岑颂终于按捺不住了。
    “会回来吗?”
    闫嗔没有理他。
    岑颂盯着她的侧脸,开始试探:“如果你不回来,我会追过去。”
    闫嗔还是没有说话,但是岑颂看见她眼睫颤了两下。
    所以她对他也不是完全的无动于衷。
    岑颂想到那次她生他的那场大气。
    也是这样,怎么都不理,一副真要与他彻底断掉的绝情。
    可一旦他出了事,她立马就慌了......
    前面的人已经进了安检口,闫嗔攥着包带的手指无意识地紧了两分。
    直到经过安检员的检查,她踩下安检台阶,终于没忍住,她回了一下头。
    接到她看过来的眼神,岑颂灰暗的眼底突然一亮,他几个大步冲过去,在被工作人员拦住的上一秒,他视线里的人背过了身。
    “嗔嗔——”
    他口中的人没有回头。
    岑颂一直以为自己足够理智,可当时,他看着她的背影,突然意识到这场被她提出分手的离别,他如果不这个时候追上去,就真的要失去她了。
    可是天都不随他的愿。
    还剩下的两个仓位也已经售罄。
    而且今天直飞伦敦的另外两个航班的票也都卖完了。
    所以要今天飞伦敦,他就只能中途转机,比直飞要多花七个小时。
    七个小时......
    那也比明天追过去要早一些见到她。
    *
    接到岑颂的电话,靳洲一时没反应过来:“你问这个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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