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中旬王钊的案子一审判决结果终于下来了,只被判了两年零六个月。
    不够,对江笙来说这根本不够!都是坐牢,王钊的牢狱生活跟她经历的地狱又怎么能比呢?
    呵。
    以为这就完了吗?他的报应才刚刚开始,为非作歹横行霸道这么多年也该是他赎罪的时候了。
    三天后江笙联系到肖媛可,说好久没见她了,想约她周末出来玩,肖媛可却说周末有个人要回来非要在东湖那边搞个庆祝趴,她不想去但是她妈非让她去。
    江笙遗憾表示 这次不见下次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了。肖媛可这才知道她跳到了荆泰还做了荆柏安的商务特助。
    惊地她啊了连着叹了好几声,现在一肚子八卦之欲没人分享,就迫不及待让她一起来东湖玩,怕她又像上次似的推脱,赶忙殷勤介绍这场趴多好玩,江笙表现地有些迟疑,问她用不用跟主人家说一声。肖媛可毫不在意道:“说什么说?那么多人都带人谁认识谁啊!”
    江笙挂了电话唇角淡淡勾起,她知道肖媛可没时间,也知道她要做什么,更知道的是这场欢迎趴是为谁庆祝的。
    她倒了一杯浓度不高甜酒,小啄了几口,心情甚好。她高兴的时候喜欢甜酒,不高兴的时候最喜欢烈酒和黑咔。
    嗯,好久没喝了。
    江笙拿着剪子脚步轻快晃晃悠悠哼着歌飘到了卧室,看着窗前挂着的风铃上七条长短不一的连鹤,她歪头注视了一会,然后伸出指尖轻轻拨动一圈,下面坠着铃铛叮叮当当一阵脆响,在午夜的寂静下一衬显得有些刺耳的诡异,像午夜空荡荡的招魂铃。
    江笙拿起剪刀面无表情的将一串灰色折纸的连鹤一剪子剪断。
    连鹤哗啦坠地,剪掉就再也接不回去了,好像谁应声而断的人生,不过这种早该结束的人生接回去又有什么用?
    江笙挑着手指勾起那串跌在地的连鹤,将它悬于香烛之上,不过瞬间便被火苗吞噬个干净,只余下纸张的糊味儿和香薰烛燃烧的香味,两种奇怪的味道混杂在一起真是难闻的令人作呕,就像王钊这个人,明明不堪匹配为人却偏偏托生成人,真是渣滓入人群,浪费其他畜生的轮回机会。
    剩下的半杯甜酒江笙一饮而尽,可不知为何原本浓郁的香甜灌到嘴里突然就变得黏腻恶心,她差点一口吐了出来,好难喝!
    周末本来公司安排她和汪雨要一起陪着荆柏安去一趟港市,可江笙另有打算只能请假,她还特意提前一晚到海市见了几个从未逢面的“故人”,这一见她更觉得王钊该死!
    辞别“故人”,她在外头漫无目的地晃荡了许久,直到路上的人慢慢少了起来她才想起来要回去。
    回到之前的住处,空空荡荡,已经三个月,另一个人生活过得痕迹还是偶尔能看到。
    为了给她做小蛋糕买的卡通烤箱手套,为了给她烫衣走时没来得及收起来的小桌板,被遗忘在角落的水杯,喜欢趴在桌子等她回家用来睡觉的小枕头,这种物件总是偶尔一两件往外蹦,翻出一件,她便收拾一件,对于陶晏的信息她选择不看也不回复,她知道该狠心的时候决不能犹豫不决的心软。
    收拾完,江笙扑通一声躺在沙发上,看着白花花的房顶开始发呆,不知不觉困倦上头,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
    六月的海市已经很热了,江笙提前打听好了这次派对的主题选了一身挂颈白色长裙,脚上穿着一双尖头小细跟,jm家的水晶镂空鞋面使得简约大气的一身装扮多了几许低调的奢华,长发慵懒挽起,一副疏懒的精致丽人打扮,从电梯出来到门口这么短短的一段路就引得来往的人频频回望。
    要不是没车,她也不用穿成这样到处招摇,想起这个就又恨起某个人来。
    肖媛可来的很准时,摇下车窗还流里流气地对她吹了口哨,江笙笑着跨进肖媛可的911。
    “姐姐真漂亮啊!欢迎晚宴那天你怎么不这样穿啊!”
    江笙歪着头,戏谑道:“怎么,我那天就不好看了?”
    “那怎么能比?虽然也不差,但是跟今天比,那天就是个东家得体的女员工,今天才是派对女王的真实风范。”
    “女王,那我可不敢当。”
    肖媛可也不开车了,歪着头看她的锁骨看她的胸,一脸艳羡,甚至还隔空比了比,“姐姐,你说我还有希望么?”
    江笙被她逗笑了,低头瞄了一眼,然后转过头看着前方,一副正经十足的做派:“让你男朋友多给你揉揉。”
    “靠,笙笙姐,你可真色,这是揉出来的?我可不信!”肖媛可哼了一声终于不再一惊一乍,发动了车子。
    路上肖媛可又忍不住道:“笙笙姐你真好看,我说的那种好看不是那种浮于表面的皮相美,是一种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岁月才能沉淀出来的那种美,不用争不用抢,光是静静站在那里就能莫名让人注意到的那种明明想低调实际却很张扬的美,我也说不清到底是什么。”
    说完她又转过来看了一眼一直安静听她讲话的气质美人,骨相绝佳,侧脸都这样好看,眉眼处偶尔浮现的几丝愁绪都能让人忍不住想问问她到底愁什么。她更不懂她为什么要藏拙扮“丑”。
    “明明咱俩差不了几岁,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咱俩气质差这么多,一看到你我就总想到大我7岁的姐姐。”
    听了好久,江笙才幽幽开口道:“是么?一副皮囊而已。”
    “一副皮囊?笙笙姐是真的饱汉不知饿汉饥啊,有多少人想长成你这样呢,特别这双眼睛,笙笙姐虽然漂亮可总是有种怪异错觉,总觉得这副长相配不上这双眼睛,总感觉少了点什么。”
    江笙不语。
    “之前不觉得,今天仔细一看,又觉得笙笙姐有些面善,好像在哪里见过,但是一时又想不起来了。”
    “是么?”江笙轻笑道。“难怪一见如故。”
    肖媛可她应该是见过的,那年在船上。
    将近一个小时,车子驶进了西郊的一座私人别庄,据说这是蒋父为了庆祝蒋蓝烟成人礼送她的礼物,有钱人就是出手阔绰。
    算算蒋蓝烟的生日也是在农历七月,不过不同的是蒋蓝烟举行成人礼的那天正是她饱受摧残的那天。
    人生际遇真是天差地别。
    你可以心安理得地享受命运给予的一切幸运,但是不应该利用上天的偏爱去磋磨本来就被命运抛弃的苦命之人。
    肖媛可下车后就甚是亲昵地挎起江笙的手臂,大摇大摆的跟别人打招呼,从身后望去两人倒真像一对感情甚笃的亲姐们。
    偶尔碰到熟识的,肖媛可都会热情地介绍。
    这边还正打着招呼,就又看到肖媛可又冲着另一个方向开始挥手,“小舟在那边,走走走,咱去那,我介绍你们认识。”
    江笙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原来是他们。
    呵。
    第62章
    二楼露台上站着周行知那群人, 大部分江笙都见过,偶尔几个面生的好像也能跟她脑中的资料库对得上。
    千篇一律,也没有什么稀奇, 不是高衙内就是二世祖。
    正跟周行知讲话的蒋嘉裕是蒋蓝烟的远房表亲, 蒋家另外一个出了五服的旁支,北城蒋家,比南城的蒋家更有势力的存在,不过实在是历史久远, 现在两家已经不怎么论亲了,但也算同宗, 互相偶尔也会有生意上的照拂。
    就是不知道将来南城蒋家出事北城会不会多事。
    蒋嘉裕身后站着的两个公子哥一个是做食品和酒店发家的赵家公子赵许安, 听说已经跟宋家攀了亲,也是有扩大自己家族生意版图的。另外一个江笙见过, 常跟荆郁混在一起的季鹤鸣。
    几个人在一起说笑攀谈,只有荆郁站位略靠前, 微微前倾手肘撑在石栏上,也不知道在看什么,那么专注,身边的蒋蓝烟俯下身跟他讲话他都一副什么都没听进去的模样。蓦然被肖媛可叽叽喳喳的喊人声吵到,才眉头微皱地从老僧入定中醒过神来。
    荆郁侧头瞥了肖媛可一眼, 神情淡然, 刚要移开目光就看到了在她身边站着的江笙, 本来无波无澜的面容突然有了情绪。神情微怔, 待看得仔细,又是满心失望, 他也不知道在失望什么,可能也只是故意装作不知, 自己骗自己。
    这股子失望渐渐转化成迁怒的火气,旧仇加新怨,让荆郁越发不待见楼下那人,如炬的目光恨不得化作实质的尖刀一刀刀剐着故作不知的江笙。
    看她无动于衷,一副坦然,荆郁前倾的身子慢慢挺直,两手撑在石栏上,冷冷地盯着前几日在他面前嚣张猖狂的狗胆鼠辈。
    想起上次的事还没找她算账,他就来了精神,以高高在上的姿态审视了一会又觉得没意思,跟这种人搭边他连计较都显得多余,然后不顾蒋蓝烟的挽留转身下了楼。
    蒋蓝烟被卷了面子,也不想呆在这,打了声招呼就也跟着下了楼。
    刚才荆郁眸中一闪而过的轻蔑,江笙看到了,也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她毫不在乎,只当没看见,低头轻啜了一口杯中的红酒,如果能被荆郁针对,让她在荆泰待不下去,那她真要谢谢他又做了一回人。
    可是没想到他只是看了她一眼便走开了。
    “笙笙姐,走啊。”见江笙一动不动,肖媛可略显疑惑看向她。
    “我就不去了,那些人我又不熟,你去吧。”
    肖媛可还想说什么,江笙继续道:“我在那边看到几个认识的,我先去打个招呼,你走的时候记得叫我就行。”
    江笙哪看到什么熟人,如果说是正经宴会还有可能碰到工作上合作过的客户伙伴,这种年轻人的趴她哪有什么认识的人,不过是看到了孙春燕几个老相识罢了。
    不远处的泳池边,孙春燕和杨彤分站在蒋蓝烟两侧,赵灵正跟另一个女生不知道在谈论什么笑得前仰后合。
    真是好一派其乐融融。
    “算了,那我也不去了,你再像上次似的提前走了,扔我一个人在这。”说起这个还带了点小情绪。
    江笙看着扭股糖似的肖媛可突然就想起了南南,如果她在自己身边,应该也会这样跟她撒娇抱怨吧?那她是铁定不会扔下她,她会护着她纵容她也会严厉管教她,当然不会允许她来到这里跟这些人混在一起。
    这一个个人面兽心各怀鬼胎自私自利的人又有几个是真正的良善之辈,哪怕是身边跟她亲昵十足的肖媛可,也不是什么单纯的人。
    她曾想过去见她一面,但是远远看过她安稳的日子,她能做到的就是不打扰,只希望南南能平平安安地念书生活谈恋爱,一生顺遂无忧,最后安安稳稳结婚成家,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幸福家庭。
    如果有一天她过得不幸福,此间事了,她一定会将她带走,带着奶奶一起去国外重新生活。
    她也知道南南有了自己喜欢的人,这种想法看来以后也派不上用场了。她特意调查过那个人,身世清白人品出众,勉强配得上南南,当知道这个消息时她有丝丝怅然,她不敢奢求太多,只希望奶奶身体康健,等她回去,希望南南能安稳幸福,不要像她一样所托非人真心错付。
    记得那人是她同届的理科省状元,如果没有那场意外,谁是状元还真不一定呢。
    江笙垂下眼眸敛去眸中翻涌的情绪,手指轻颤转着手中的酒杯,普通人伸手可及甚是稀松平常的日子,确是她们这种人努力争取也得不来的奢望。
    可是就算如此,此间事了,她还是奢望有机会能好好生活,也体会一下美满幸福是什么滋味儿。
    再抬起眼眸,刚被勾起的那点数不多的情感已经被逼退干净。
    她笑靥如花,甚是纵容地点了点肖媛可的脸,“你不乱跑,让我找不到你,当然就不会扔下你了。”
    肖媛可被她明艳的笑容晃了眼,缠着她姐姐长姐姐短,拉着她走向前面那磋人。
    蒋蓝烟看见肖媛可过来熟络地上前打招呼,瞥到江笙,脸僵了一刻,很快转换了脸色,问道:“这是……”
    “这是我江笙姐,现在是荆伯伯的商务特助,很得荆伯伯器重的!”
    听到这句,蒋蓝烟和孙春燕几个都稍稍放松下来,可还是不放心,两人又对视一眼,江笙勾着唇当没看见她们的眉眼官司,低头轻啄一口红酒。
    “江小姐哪里人?”
    江笙看向满眼怀疑带着审视的孙春燕,随意道:“如果算起来应该算是北方吧?”
    “这话怎么说?”
    “我很小就去了英国,以前的是也不记得了。”
    赵灵此时急迫地插嘴问道:“江小姐在英国长大?”
    “是的。”
    几人又是对视一眼,江笙垂下眼眸,隐去了眼底看到猎物惊慌时的盎然兴趣。
    “诶,你们这问东问西拷问犯人呢啊?”
    蒋蓝烟一直没做声只细细打量着江笙,只是眉眼处有些像,除了一些神韵,乍一看上去两人长得相去甚远,可是她们都有同样的怀疑和感觉,那就一定有古怪。
    就算是同一个人,脸可以整容,姓名可以更改,但一个人的dna和指纹是绝对改不了的。
    可是一时得不到准确的答案她就一刻都无法安心,那些验证短时间内不容易得到。她根本等不了一时一刻一分一秒。
    还有一个办法验证眼前的人跟那个人究竟有没有关系。
    她记得那个人左手腕上有一道很深狰狞的疤痕,因为是被钝器硬生生一点一点割开的,所以当时医生说就算是植皮都无法修复,还说她受损的筋络尽管接上但也算废了,以后都不能用力,不能抬重物,也再用不了巧劲儿。
    可是此时再看她的左手腕正好带着一条手链,让她又无法证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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