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握方向盘的样子非常好看,手背宽大,手指很长,冷白的皮肤下透出淡青的血管脉络,漆黑念珠悬在腕上,被稍稍凸出的腕骨抵住,随着车子的行驶轻轻摇晃。
    岑遥想了想:“那我请你吃饭好不好?庆祝一下。”
    谢奕修闻言抬了下眉:“庆祝什么?”
    岑遥这才发现自己说漏嘴,不小心把心里话讲出来了。
    是想庆祝她顺利约到他出来,也有了天天见面的理由。
    她赶紧改口:“你不是不要误工费吗,所以我请你吃饭,庆祝是顺便的,庆祝以后有人送我回家。”
    不知为什么,看岑遥说话的样子,谢奕修觉得这不是她原本心里的那个想法。
    他高中毕业后就一直生活在媒体的聚光灯下,从来没有跟同龄的女生单独吃过饭,再说就算真的是司机,好像也不该答应乘客除了接送之外的要求。
    但岑遥的脸上,仿佛明晃晃地写着“不要拒绝”四个大字。
    他说不出不行。
    “好。”谢奕修说。
    岑遥的情绪肉眼可见地昂扬起来,她开心地拿出手机:“那我要看看最近我都刷到了什么餐厅。”
    浏览收藏夹的时候,她似乎想到了某件事,忽然抬眸打量了一番中控台,紧跟着又指了指那上面空荡荡的手机支架:“对了,你不是开平台快车的吗,怎么不把手机放这里,不用看软件的接单界面吗?”
    第5章
    路段稍微有些拥挤,谢奕修装作不能分心,有了用来思考借口的半分钟。
    “我晚上不接单,你是最后一单。”他道。
    好在岑遥看起来只是单纯好奇,得到解释之后,也没再追问下去。
    谢奕修侧眸一瞥她:“想好吃什么了?”
    经他提醒,岑遥的注意力马上又回到了对餐厅的选择上:“……没有,这几家我都好想吃。”
    她纠结几秒,最后用点一点二的方式决出了胜负,然后打开导航,调大音量,把自己的手机放到了支架上。
    天色一点点变得昏暗,云和夜空都变成了饱和度很低的深蓝色,道路两侧的路灯按时亮起,安静地照耀着整座城市。
    谢奕修将车开到目的地那家餐厅,门店的生意火热,门前露天等位的圆凳几乎都坐满了,岑遥看到后小小地“啊”了声,嘀咕了一句:“这么多人。”
    她鼓了鼓脸颊,转头征询谢奕修的意见:“好像要等一会儿,要不我们换一家?你着急吗?”
    谢奕修说不用换,他不急。
    两个人去到餐厅门口取号,拿了一张菜单,然后坐到最末尾的地方等位。
    岑遥兴高采烈地说:“这家餐厅是新开的,我搜了一圈大家的评价,感觉会很好吃,你看,整条街就他们家排这么长队。”
    傍晚起了风,把她及肩的头发吹到脸上,有点痒痒的,岑遥随手拨到耳后,用手机扫了预点单的二维码,正在研究,就感觉到身旁的男生站了起来,单手拎着凳子,换到了她另外一侧的位置。
    岑遥忽然觉出街上的风变小了。
    她这才意识到原来她坐在风口,现在他帮她挡住了。
    像有滴温水猝不及防地淋落在心上,引发了清浅的涟漪。
    回过神来,岑遥抿了抿唇,一页页滑着菜单问:“你有什么忌口吗。”
    “没有,你看着点就行。”谢奕修道。
    岑遥说好,又说:“那我要吃这个锡纸鲈鱼,是他们家招牌菜。”
    选好之后她把手机拿到两个人中间给对方看,他个子高,将就她的时候,需要稍微俯下肩膀。
    岑遥察觉到男生身体的阴影覆盖过来,她握着手机的那条胳膊突然有一点拿不稳,呼吸也变得微热,起伏着融进漫无边际的夜色里。
    她偷偷瞟了眼他的侧脸。
    哪怕只是读一份电子菜单,他的眼神也极其专注,看得出一定是个做什么都认真的人。
    岑遥定了定神,问道:“点这些可以吗?”
    谢奕修说够了,岑遥把手机收回去,正好叫到他们的号码,她从椅子上站起来,示意他跟上自己。
    菜上得还算快,岑遥动筷之前,先举起手机拍了张照。
    拍完之后她告诉他:“我拍照是为了发微博,这样以后翻到,想起这一天吃了好吃的,就会觉得很开心。”
    谢奕修看着她:“那要是不好吃呢。”
    “不好吃就提醒自己避雷嘛。”岑遥笑盈盈地说。
    说完问他:“你要不要跟我微博互关?”
    谢奕修怔了怔,片刻后他道:“我不怎么用这个。”
    不是撒谎,他的账号一般只用作宣传,有时他忙于训练,微博甚至是工作人员帮忙运营的。
    也许唯一在上面花比较多时间做的事情,就是阅读岑遥的私信。
    “那好吧,本来想把我觉得好吃的地方都分享给你的,”岑遥点开自己的微博,往下翻了翻,“这几家都蛮好吃……哦,中间这些是我学生的画,我觉得很可爱就发出来了,下面是谢奕修物料,就是我上次跟你说的那个赛车手,我是他粉丝。”
    她滔滔不绝地讲着,一抬头,发现对面男生的视线并没有落在她的手机屏幕上。
    而是在看着她。
    岑遥在他浏览菜单的时候就发现了,他的眼神很专注。
    那时候光从侧面看,她都觉得心动。
    何况现在,她是被他直直地望着。
    灯色为那双眼眸蒙上一层淡光,平添几分温柔。
    一缕热气顺着衣领攀升上来,岑遥匆忙低下视线,拿回手机,假装认真地翻找:“……我再看看我还吃没吃过别的。”
    但其实她点开的是谢奕修的私信。
    然后飞快地给对方打字:“现在在跟新认识的小哥哥吃饭,他在看我,我好紧张!怎么办,不知道要聊什么。”
    谢奕修不是故意要去看岑遥屏幕的,但她小小一团趴在桌上捧着手机按来按去,他凭借身高优势,想不看到内容都难。
    是他的私信页面。
    谢奕修心里一动,也拿出手机,登录上了自己的账号。
    因为正在给他发消息,岑遥的对话框浮到了消息栏偏上的位置,他很容易就看到了。
    她说紧张,说找不到话题。
    谢奕修以往在人际关系里从不是需要迁就人的那一方,他不缺迎合,不缺赞美,总有媒体、合作伙伴或是其他人讲很多漂亮话给他,讲到他不想听,听烦了。
    是第一次,他看到有人这么真诚这么努力,又这么笨拙地,想要好好跟他聊天,还会为不知道说什么而苦恼。
    谢奕修放下手机,主动开口,打破了短暂的沉默:“你平时都喜欢做什么。”
    岑遥抬起脸,想也没想就道:“吃东西,尤其是甜的。”
    又开始往下补充:“还有拍照,刚才跟你说过。再就是画画、看书看电影什么的,对了,我也经常看f1比赛,因为我喜欢谢奕修,所以去了解了好多赛车知识。”
    谢奕修听她这样说,眸光晃了晃。
    须臾,他问:“你喜欢他什么。”
    又一字一顿地念出自己的名字:“谢奕修。”
    岑遥想了想说:“很多,比如他好厉害,十九岁就是f1赛车手了,二十一岁就拿了赛季总冠军,而且是第一个华人总冠军,他的最快圈速是1分19秒,现在国内只有他能跑出这么快的速度。”
    “拿那个冠军很难么。”谢奕修问。
    岑遥重重地点头:“很难的,不仅比赛难,他刚成为f1车手的时候,还有特别多人质疑他的实力,他压力应该很大,也超级辛苦。你知道吗,他从小到大除了上学就是比赛和训练,都没有什么私人时间,而且颈椎、膝盖和脚踝都受过伤,”
    谢奕修听着,像听上辈子的事情。
    “他夺冠的时候我特别激动,看直播听赛场为他放国歌的时候都哭了,”说着说着,岑遥叹了口气,“但是前年开始他就去国外休整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看到他的比赛,好希望下个赛季可以有他,他应该也在为回赛场作准备吧。”
    谢奕修没接话,良久,他说:“可能他不想再比赛了。”
    “不可能。”岑遥不假思索地反驳道。
    她望着谢奕修,坚定地说:“他不会放弃他的梦想的。”
    谢奕修垂下眼睛,指腹摩挲了一下木质的筷子,意味不明道:“你怎么知道他还是那样,如果他变了呢。”
    岑遥愣了愣。
    半晌,她说:“我不知道,但是我相信他。”
    谢奕修看了她一眼。
    岑遥自顾自地说下去:“我从高中的时候就知道他了,一直看着他走到今天,他从来没变过。我到现在都记得他第一次参赛,在终点站接受的那次外媒采访,那段视频鼓舞了我很长时间,能说出那些话的人,不会变的。”
    谢奕修记得岑遥说的采访。
    她看起来很想告诉他具体的内容,但他却没有流露出要听的意思。
    没什么可听的,因为那次采访的稿子,几乎都是工作室提前准备好的。
    那些别人写出来的字句八面玲珑、滴水不漏,但跟他没有太大的关系。
    鼓舞她的,不是他。
    “吃饭吧。”谢奕修说。
    岑遥便把到嘴边的话又收了回去。
    她觉得或许自己说得太多,让对面的人不耐烦了。
    餐厅确实值得排队,这次的尝试没有踩雷,离开饭店的时候岑遥边走,边举起手机面朝自己录了一小段视频:“……今天好开心,有人接我下班,还陪我打卡了想吃的餐厅。”
    谢奕修看向她的屏幕,小姑娘长得不高,举起手机来也拍不到他的脸,他只有一条黑色的袖子入镜了。
    录完之后,岑遥收起手机,高高兴兴地指了指某个方向:“你的车停在那里,我们过去吧。”
    回家的路上,岑遥舒服地倚在车门和座位之间的角落,把录下来的视频发到了谢奕修的私信里。
    山今遥:“[视频]”
    山今遥:“等你回沪市也可以尝尝这家店的锡纸鲈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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