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男一女,分别唤作“秦明”、“戴飞蓬”、“刘玉婴”。
    三人各有来历,虽然修为无法前六位相比,但也达到了蜕凡圆满之境,且在祖龙社内都担任了要职,引起陶潜注意的是那戴飞蓬与刘玉婴。
    戴飞蓬生得很是普通,说一句平平无奇不为过,着一袭素色道袍,以一柄未开锋的细小铁剑束着发,看到此处想是要以为此人没什么根脚,可若与其对视便知,一股骇人无比的剑煞蕴在眸中,刺人心魄。
    他也未曾隐瞒过自己来历,正是道门十二大派之一【少清派】的弟子,与陶潜先前在救国会中,所见到的施颖琼道友同出一门。
    再看那刘玉婴,这女修英气勃勃,兼有着一股妩媚气质,着一身八卦仙衣,手中捏着一枚碧玉龟壳,神华流转,必是一件异宝无疑,她的来历同样不俗,却是修行界中极为有名的道化境散修女仙妙真夫人的传人。
    陶潜这头刚打量完,另外九人也都完全消化了那可怕真相。
    只听得一道叹息,钟紫阳忽而起身,对着陶潜躬身便拜,随后感激道:
    “此次离山去请林道友入社,如今看来,分明是贫道的福缘。”
    “若无道友,恐怕我等将一直被嬴青帝所蒙蔽,到头来非但救不了新月省数千万民,反过来还要成为罪人。”
    “道友请受我一拜!”
    钟紫阳这礼,可说是心甘情愿。
    同时,心底也是再次感叹道:
    “都说蟾宗弟子福缘无双,如今看来确是如此,嬴青帝手段阴损,行事隐秘,我等陪在身侧这么久都没发现端倪,林孺牛道友刚来,当夜便窥了隐秘,太及时了。”
    “大错尚未铸成,还来得及,来得及。”
    毫无疑问钟紫阳已完全认定陶潜,也就是林孺牛,其实是九蟾宗秘密培养的真传弟子。
    他如今又是懊悔,又是暴怒,还有着深深的的失望,心绪极为复杂。
    不过他毕竟怀有大志向,知晓自己一心要辅佐的“明主”实则是个魔头,是域外邪神带路党后,钟紫阳飞快调整好了自我。
    拜过陶潜,又转身对着其余八人分别拜了拜。
    而后,面露歉意,有些絮絮叨叨道:
    “祖龙社能有如今这般威势,使得这么多同道志士被害,我钟紫阳难辞其咎。”
    “当年我瞧嬴青帝胸藏沟壑有大志向,屡败屡战,渐渐有了自己的治世理念,颇有人皇气象,是以主动投他,又呼朋唤友,竭力相助,终于使得祖龙社渐渐起势……却不想,真相竟是如此。”
    “嬴青帝此人,狼子野心便罢,那种神咒瞧来却不似此界之物,恐怕是域外邪神所授,想来嬴青帝的真实身份应是域外邪神在此界的棋子。”
    “若被他借助祖龙社,引得邪神入侵进来,我等皆是罪人。”
    “诸位且放心,此事我有大责,必全力解决,哪怕付出性命也……”
    钟紫阳言辞恳切,悲痛懊悔做不得假。
    陈希夷、祁道真几人听了,正要开口安慰。
    忽然此时,陶潜开口提醒道:
    “钟道友且先放下自惭,此危局虽棘手,却也不是没有解法。”
    “我窥见那邪咒后,特意施秘法询问门中师长,师长恰好知悉嬴青帝那邪咒的些许根脚。”
    “此咒乃域外邪法,无形无质,中咒者将渐渐变成施法者的奴仆,狂热忠诚且不自知。”
    “然此咒的克星却也有,只是颇为稀罕,如元始宗的【元始天尊解咒经】,或是太上道的……【太上正一盟威法箓】。”
    这几句入耳,钟紫阳猛地转头。
    面上,满是兴奋之色,立刻问道:
    “当真?”
    “是了是了,应是真的,我虽未曾修炼太上正一盟威法箓,但隐约听过,我太上道此法最擅解各类邪法秘咒。”
    “容我想想,门中有谁炼了此法?”
    “王禅大师兄应是炼了,只他正闭关,暂时请不来。”
    “有了,枚宿师兄必也炼了,待回转后我立刻以秘法传讯请他前来,为诸同道解咒。”
    钟紫阳说完,众人都是露出欣慰笑意。
    陶潜也是如此,他的“真言秘敕”也能解邪咒,但他的仇家外加多宝的仇家实在太多,一旦泄露了身份,届时只怕要引来比嬴青帝可怕得多的敌人。
    若非如此,他也不必每每都用马甲行事。
    知晓邪咒有解法后,场中诸天骄纷纷放下心口大石。
    他们知悉真相后最忌惮的便是那神咒,若解不了,日后撕破脸皮时,他们就不得不对昔日同道大开杀戒了。
    如今有圆满法,他们也就可以放开手脚来谋算嬴青帝。
    祖龙社有如今的威势!
    嬴青帝,自是居功至伟,他也是明面上的旗帜和首领。
    但其余人的贡献,也同样不小。
    如疑似方寸山真传弟子的陈希夷,他入社时间不如钟紫阳久远。
    但他对祖龙社的掌控力,却仅次于嬴青帝,算是实质上的二号人物。
    此时他忽然开口,点了钟紫阳一点道:
    “钟道友不必烦恼,我等与嬴青帝一起建立祖龙社,虽酿成祸事,但也未必就不能变作是幸事。”
    “不觉与林道友的提议极有道理,现下新月起义在即,关乎省内数千万民生死,我等暂时不可轻举妄动。”
    “佯装不知,顺势革新,直至胜利之日再除了嬴青帝便是。”
    “我掌祖龙社内策略谋算,紫阳兄与道真老哥掌医道、丹药之事,杀贼兄弟管着一支佛军,若兰妹妹掌暗杀堂,秦明兄弟和飞蓬兄弟管着法宝、兵器,玉婴妹妹执掌演算堂,不觉兄弟管着部分情报之事,再加上林道友新得的粮草官位置……。”
    “我等聚在此地,须臾便可让嬴青帝成一个光杆龟儿子皇帝。”
    说到后面,陈希夷来了气,又彪出他的家乡脏话来。
    顿了顿,他好似想起什么,转头面向陶潜拱了拱手道:
    “说起来我也得谢谢林道友,若无道友揭穿嬴青帝的真面目,日后再败露时,我陈希夷可就要无脸见人了。”
    “瞧你出身来历,神通手段皆不比我差,一时之间也想不出有什么好物赠你,不若送你一个消息罢。”
    最后一字落下时。
    陶潜脑海中,忽然响起陈希夷的传音:
    “林道友,我知你蟾宗有一套异宝【九蟾珠】遗落在外,我恰巧知晓其中一颗下落。”
    “你往钱塘省,银屏市去,那里有一座黄云山,山上盘踞着一头蛤蟆老妖,自称为‘吞天大圣’,口气大,本事也不小,寻常洞玄境修士不够他塞牙缝的,其真正的倚仗正是你蟾宗的一颗九蟾珠。”
    “我先前路过那山,与他打过一场,僵持半日奈何不得,只得休战。”
    “若林道友自觉无把握,到时可喊上我,你我二人围杀那老蛤蟆,保管扒了他的一身烂臭疙瘩皮。”
    听得这些,陶潜感觉惊喜的同时,倒是也对陈希夷此人更了解了些。
    性情古怪也有些自傲,颇讲义气,有任侠气度,不愿欠他人人情。
    这次得了陶潜提醒,转头就送上一个价值极高的情报秘闻,作为回礼。
    虽然猜错陶潜的真实身份,但误打误撞,也正中陶潜欲得之物。
    陶潜露出笑意,对着陈希夷点点头,同时默默记下那地界,想着得了空就前去,以【钓蟾法】,将那老妖的九蟾珠钓来,再增蟾珠威能。
    森罗宝殿内,其余天骄听得陈希夷先前几句,纷纷开口接上。
    如祈道真,这老哥哥仍是那樵夫装扮,吐出老成之语道:
    “希夷兄弟说的有些道理,以我们几人的确能架空嬴青帝大半。”
    “但他麾下仍有裴洪、令狐英等人,再加上妖神军、太平军等等诸多外来的成员,若到最后时刻不能及时解咒,纵是新月革新成了,祖龙社也要元气大伤。”
    “所谓狮子搏兔亦用全力,我等应在顺势革新的同时,各施手段,酝酿筹备,直至那关键一刻,合力将嬴青帝击杀,也免得此人狗急跳墙,施一些秘法,将域外邪神引入此界,祸害苍生。”
    “善!”
    “合该如此!”
    祁道真说完,其余天骄纷纷赞同。
    陈希夷也是如此,他点点头,摇了摇手中羽扇,痛快跟随道:“好!道真老哥哥说得对,不能给这厮挣扎之机,待回转后我发密信回山,请我一位同门来此,他虽是我师弟,但杀伐战力却远胜过我,寻常洞玄挨不住他一棍就要飞灰了账。”
    钟紫阳同样点头,跟着道:“可,既如此,我请枚宿师兄来时,央他再带上我师尊一件至宝,便是极乐境修士挨上一记,也要受创。”
    申若兰一袭红裙杀气腾腾,也开口道:“我预备好云简,若时机不对,我请我师尊来,就算真个有域外邪神入侵,她老人家也敢出剑一战。”
    杀贼和尚双手合十,口吐佛号道:“我悲禅寺基业在此,也无处可逃,待时机来时,全寺可出战。”
    外貌为昂藏大汉的秦明,同样点头,随后一脸悲壮道:“我虽请不来强大师长,却有一降魔秘法,待那一刻来,可全力搏杀。”
    戴飞蓬面色清冷,只吐出简短一句道:“吾师最是疼我,传讯,他来,斩嬴青帝。”
    ……
    陶潜在上首,越听越觉无言。
    几位天骄,从初始的摇人助阵,说着说着,直接往玉石俱焚,悲壮牺牲去了。
    他很想说这有些不吉利,嬴青帝虽然是个危害极大的野心家,邪神带路党,但修为摆在那里,如今阴谋被他们提前知悉,想来也翻不起什么风浪了。
    现今之计,不应该商量些别的么。
    比如革新成功之后,要实行那些制度?用哪种治世理念?
    又或者,他们这一众天骄聚在这里密谋,是不是在祖龙社之外,取个旁的名字,比如新月会?长生会什么的?
    见没人要聊纲领,取新名的意思。
    陶潜正想着要不要提醒一二时,忽然,殿中闯入一头鸡首人身的灵鬼。
    看也不看几人,嗷嗷便嘶鸣起来。
    林不觉醒觉过来,当即道:
    “诸位,天要亮了。”
    “不多时山上就要办【祖龙大会】,共商革新起事的细则,为免暴露,我等速回吧。”
    众人虽觉意犹未尽,仍有诸事没议定,但知晓轻重,纷纷起身,由得九个子鬼再来拉扯拖拽,回转厢房静室。
    陶潜身侧,那喜好看和尚尼姑脱光光打架的女孩儿也再次出现,拽着陶潜就要奔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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