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反而很高兴,拍了拍自己身边的空位让贾瑭坐下。
    “你好几天没到我跟前来了,前些日子是太忙。这些日子过的也快着呢,家里面没什么大事儿,小事儿确实不断。
    正好今天你来了,我就问问你,今年你还出去吗?”
    “今年暂时不出远门了,不过要是京城周围有什么事还是要去一趟的。我们工部这些年一直在督造皇陵,偶尔也要过去看看进度。”
    老太太便放心的点了点头:“这都是些小事儿,不算什么,也不过是出门个十天半个月罢了。像以前那样一出门半年一年的,我的心里面就担心,天天七上八下的。”说着便放心的倚靠在了靠枕上。
    贾瑭就从鸳鸯的手里接了小木棰儿,给老太太捶腿。
    几个姑娘一看,他们祖孙两个明显是有话要说,便纷纷告辞。
    老太太看眼前没人了,就问贾瑭:“这是有事吗?怎么这么晚来了?”
    贾瑭没法跟老太太说贾环出去买毒的事儿。就问老太太:“如今宝玉和环儿老太太是怎么打算的?”
    老太太立即问:“你怎么这么说?是听了什么消息吗?”
    贾瑭摇了摇头:“那倒没有,就是前一阵子琮儿跟着我跑前跑后。这一阵子他们也没去学里面,可是下个月就要开始科举了。我看着我这两个小兄弟都不是读书的料,一想到下个月那么多学子如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一样的去参加科举考试,这两个小兄弟要真的是那读书的种子,咱们使使劲儿给他找个好先生,或者是找一个名师都行。可这两个明显就没开这个窍,我想着要不然让环儿也跟着我在外边儿走动一下吧。”
    说到这里贾瑭停顿了一下。
    “只是环儿到底是我堂弟,我担心二太太那里误会。”
    老太太一想起来这个小儿媳妇儿的固执,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这事儿你别管了,我跟你二老爷说。”说完之后又叹了一口气,老太太一个做祖母的实在没法拉着孙子的手吐槽孙子的婶子。
    而且让老太太发愁的都是一些家里面的事儿,比如说薛家迟迟不走。说到底薛家现在只剩下母女两个,若是让爷们们出面说也不合适,女人们出面说了,人家不走怎么办?
    而且这个时候还真不能把人家母女两个给赶走,去年才拿了人家三十万,这个时候把人家母女两个给赶走,传出去荣国府容易被人家捣脊梁骨。
    老太太想了想家里面的这点破事,实在是没法子跟孙子商量,只能问一问外边的事儿。
    “如今外边怎么样了?”
    贾瑭拉一些能说的说:“正想要跟您说一声呢,外面那些文臣们态度很坚决,说是像娘娘们回来省亲这样的事情太劳民伤财,不能成了惯例。
    在咱们看来也不过是自家娘娘的事儿,他们那些人想的比较久远。若是现在开了这个口子,将来的娘娘们呢?
    用他们的话来说,往后宫里边还有新的娘娘,一年又一年,一代又一代……长此以往下去,宫里面的娘娘肯定会掏光了娘家的家底儿,那些品德好,但是家中不够殷实的人家不会再送女儿进宫,往后只有一些巨富商贾之家的女孩充斥其中,长此以往不利储君。
    所以,像这样的盛事,可能只有这一次。”
    老太太听了低着头,想了一会儿:“这么说,咱们家这个园子也只能用一次?”
    “不只是咱们家的用一次,其他人家的也是只用一次。”
    “唉!外边那些老大人们说的也对,也确实是劳民伤财。但是咱们家也实实在在的花了二百万两银子。好在家底儿还在,没被掏空。”
    贾瑭想和老太太说的也就是这个问题。
    “咱们家用的是宁国府和您以及二太太的私房银子。再加上亲戚们也愿意帮衬一把,不至于寅吃卯粮。就算是咱们家把公中的钱花的干干净净,也不过是让咱们虚弱上五六年罢了。等把这几年过去了也就好了。
    可外边那些和咱们相交了几十年的人家,未必像咱们家这样能够克制自己。到时候人家求上门来怎么办?”
    老太太左思右想,觉得人家既然没钱,是大家都没钱。既然大家都穷了,那么往后来往的时候,顶多是脸面上不好看。都知道是什么原因,大哥不笑话二哥。
    一群穷亲友来往,有什么可防备的?孙子这么说必定有深意。
    老太太让其他人退下,拉着贾瑭的手:“你想说什么?”
    “别人倒也罢了,只是咱们家和甄家的关系来往密切了一些。北方咱们这些亲友们寅吃卯粮,南方的那些也没好到哪儿去。
    我在江南呆了一阵子,见惯了他们家做事的手段,霸道也确实霸道了一些,不讲理也确实是不讲理了一些。但是千不该万不该,他们不该把毒手伸向那一些江南的官员。我觉得,过不多久甄家要倒霉。”
    老太太明白了:“你担心他们重新找上门来?”
    “到时候他们家上天无门入地无路,求爷爷告奶奶没人帮衬一把,自然还想回头让咱们这个昔日盟友救他们一次。”
    “这种事儿咱们哪敢伸手!就算是他们家没做出什么违法乱纪的事儿,咱们家也不能再伸手。他们和北静王府结成姻亲,咱们家连知道都不知道。都说人各有志,咱们怨不了人家,自然这个时候也救不了人家了。”
    说到这里老太太想了想:“你放心,只要大老爷二老爷不糊涂,你二哥哥和甄家没什么往来,自然不会插手的。隔壁珍儿如何做咱们管不着。咱们家的女人是不会和甄家有什么来往的,你尽管放心好了。”
    贾瑭这边刚点了点头,外边就响起一阵脚步声。老太太非常生气,对着外面问了一句:“谁在外边?怎么了?”
    鸳鸯赶快出门,过了一会儿回来禀报。
    “宝玉落水了。”
    “好端端的怎么落水了?”
    “黑天半夜的也没看清楚,宝玉身边的人说被人推了一下。”
    贾瑭赶快扶着老太太起来,问鸳鸯:“怎么回事?后院哪来的水?”
    荣国府的后院全是院子,连一片池塘都没有。
    鸳鸯赶快说:“宝玉去大观园了。”
    大观园里面水特别多,而且很多地方连个栏杆都没有,自然是被人家推一下就能掉下去都。
    老太太这个时候心急如焚:“拉上来了没有?赶快让人熬姜汤给他送去。让琏儿现在出去请大夫。”又跟贾瑭说:“你跟我一块去看看你兄弟。这大冬天的掉到了水里,那水虽然没结冰,跟那冰窟窿也没什么两样,你兄弟体弱的很,我就害怕他出事儿!”
    贾瑭只能安慰他:“他一个大小伙子身上火力足,您不必这么担心。”
    话虽这么说,还是赶快到了宝玉的绛云轩。
    几个姑娘早早的来了,在院子里面站着说话,老太太来不及搭理这几个孙女,赶快进了宝玉的屋子里。
    这是宝玉刚把湿衣服换下来。几个丫鬟把被子裹在他身上,正端了热茶给他喝。
    王夫人这个时候急匆匆的闯了进来,一看到儿子这个样子立即哭哭啼啼的。
    “哪一个挨千刀的把宝玉推下去的。谁跟着宝玉呢?”
    就有一个俊俏的丫鬟低着头赶快站了出来:“我跟着宝玉呢。”
    “谁把宝玉推下去的,你们跟着的没看见吗?”
    这丫鬟老太太认识:“晴雯你说,宝玉被推下去的时候你们在哪?”
    宝玉替丫鬟说话:“老太太太太,别问她了,我那个有点冷,让她们回去取衣服了。”
    外面丫鬟说了一句:“二爷二奶奶来了。”
    贾琏走在了前面,王熙凤挺个大肚子跟在后面。
    贾琏进来跟老太太还有王夫人打了个招呼,就接着说:“已经派人去请大夫了,大夫马上就能来,老太太和太太别着急,宝玉刚落水就被捞了上来,寒气还并未侵透,到时候调理一番就好。”
    老太太点了点头,二太太坐在宝玉旁边不停的哭着。
    贾琏看这个样子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对着贾瑭抬了一下下巴,兄弟两个出了门。
    门外几个姑娘还在站着,贾琏就说:“妹妹们别等了,先回去睡吧,明天再看望宝玉。”
    几个女孩被他给打发走了,贾琏就问:“你怎么在这儿?”
    “我好几天没来陪老太太说话了,所以趁着吃完饭过来走走。”
    贾琏点点头,拉着贾瑭走到了一个僻静的地方,小声的问:“你知道这是谁干的吗?”
    “我怎么会知道?我连宝玉在哪儿我都不知道。再说了,我也没想到宝玉会跑到园子里!”
    这个时候理论上大观园还属于娘娘的产业,所以应该把园门紧闭不让人进出才对。
    “他去了园子里?”贾琏转头想了一下,“我去问问是谁把钥匙给了他。你也早点回去吧。”
    贾瑭点了点头,回到了老太太身边。
    老太太悄悄的问:“你们兄弟两个刚才在说什么呢?”
    “我二哥哥说要去查一查是谁把钥匙给了宝玉?把钥匙给宝玉的人肯定知道宝玉进了园子里,查一下进出的人都知道了。”
    老太太叹口气,“算了,你也别待在这里了,回去睡吧,明天还要去衙门呢。”
    贾瑭点了点头,刚出了屋子,在院子里就听见王夫人骂了起来。
    “不是他还是谁?我的宝玉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谁得好处谁就是推人的那个人!”
    贾瑭放慢步子,刚走出了院子门就听见屋子里面王夫人又叫起来:“把环儿拿来。”
    贾瑭就故意磨蹭了一会儿,出门的时候看见王夫人的陪房如狼似虎的将贾环从宁国府里揪了出来,这些人把贾环拖着进后院去了,贾环是个孩子,被捂着嘴,挣扎不开。
    贾瑭想了想又转头回了荣国府。这次再来到宝玉的院子里,相当的热闹。
    二老爷也来了,这时候赵姨娘抱着贾环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贾瑭走到贾琏身后,问:“怎么回事?”
    “二太太说肯定是环儿推的宝玉,可是贾环今天一天都在宁国府里面和蓉儿他们赌钱。刚才把环儿从宁国府的赌桌上面给揪了下来,你说环儿难道像孙猴子一样能分身不成?所以二老爷骂了二太太,二太太只管哭!”
    “宝玉难道真的不知道谁把他推下水的?”
    不可能啊,多少也应该看得出来,最起码黑夜里面能看清楚人家高矮胖瘦。再不济也能看得出来人家是个男的还是女的,是个老的还是少的。
    贾琏皮笑肉不笑的说:“他知道,他不说,左右不过是女孩子罢了。”
    说到这里,贾琏生出几分疲惫,意兴阑珊的说:“罢了,别管了,为这点破事不值得你操心,回去睡你的觉吧。”
    贾瑭看和贾环没关系,就转身离开了。
    第225章 手足意
    贾瑭刚出门就看见有马车从东边过来,走近一看,原来是贾赦的马车。
    跟车的人也及时跟贾赦说了,老纨绔掀开马车帘子看到贾瑭说了一句:“上来。”
    贾瑭提着衣服的下摆用手撑了一下,跳了上去。
    马车动了起来,荣国府门口的门子赶快把门槛抽了,让马车平稳的进去。
    贾瑭一看里面不仅有老纨绔,还有邢夫人。
    “您们?”
    邢夫人拉着儿子赶快让他坐下,怜爱的在他背上抚了几下:“我们来看看宝玉,刚才琏儿打发人来跟我们说宝玉落水了,我和大老爷一块儿来瞧瞧,怎么样?宝玉如今是个什么样子?”
    “听我一哥哥说池子不算深,刚掉下去就被拉上来了,衣服湿透了。这个时候也没发热,刚才已经灌下去一碗姜汤了,大夫马上就来,不算严重,其实您一位不必今天过来,明天过来看一眼也行。”
    贾赦哼了一声:“子侄!什么叫子侄,儿子和侄儿都是一样的,将来桂哥儿落水,琏儿不来看一眼你心里怎么想?你这孩子!能说出这话是你小时候挨打得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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