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哀嚎道:“无、无药可解。”
    之后无论怎么使用酷刑,答案都是一样的,此毒无解药。
    谢云舟脸上都是血迹,眼睛通红,手狠狠掐上其中一人的脖子,用力一拧,咔一声,那人脖子一歪死了。
    随后他看向另外三个匈奴人,“你们想清楚了告诉我。”
    一直到天破晓,谢云舟都没有得到满意的答复,谢七回禀:“主子,他们一口咬定没有解药。”
    烛灯燃尽,黑色烟雾袅袅而上,他站在书案前,脸浸润在暗影中,只有下颌映出亮光,白的刺目。
    喉结轻滚,声音暗哑,只说了一个字:“杀。”
    谢七领命出去,关门时朝前看了眼,只见谢云舟换了身上的黑色袍服,着一身蓝色锦袍,似在喃喃自语,他细细听了听。
    谢云舟道:“阿黎,无碍,他们无法救你,我救。”
    谢七视线下行,隐约看到了他手中握着的那半支金簪,谢七摇摇头,轻叹一声,把门关上。
    -
    谢云舟早膳未用便去了别苑,大门紧闭,任他怎么敲都无人应,谢七欲言欲止想劝,但最终也没说出什么。
    等了将近一个时辰,常太医来看诊,大门才打开,荀衍亲自出来迎接,见到常太医后,一脸柔和,“有劳常太医了。”
    常太医道:“应该的。”
    荀衍做了个请的手势,“请。”
    常太医提袍而入,谢云舟刚行至门口便被荀衍拦住,“看来谢将军记性不大好,昨日已然告知了,这里不欢迎你,请回。”
    谢云舟也有自己的执拗,今日无论如何,他都要见江黎一面,“荀衍,别拦我。”
    荀衍爱护江黎如命,现她中毒成如今的样子,他心疼自责不已,对谢云舟更是不可能有好脸色,“我若非要拦你呢。”
    “你拦不住我的。”昨日是他故意不还手的,今日荀衍再拦,他一定会还手。
    “好啊,那我便看看你要如何做。”荀衍轻掀衣袍掖与腰间,双腿分开,看那架势,是要同谢云舟比试一番。
    常太医见状折返回来,含笑道:“这位公子,可否看在老朽的面子上让谢将军进去。”
    “不可。”荀衍道。
    “那,若是谢将军能救江二小姐呢?”常太医问道。
    谢云舟顿住,“常太医此言何意?”
    常太医道:“时辰不早了,不若我先替小姐诊治,稍后咱们再议。”
    见常太医如此说,荀衍即便再气,还是忍了下来,轻甩衣袖朝前走去,谢云舟也跟了上去。
    昨日未曾好好看她,今日一见,越发心酸,他中毒伊始不是这般孱弱,最初是没有任何异样的。
    常太医知晓谢云舟的心思,淡声道:“小姐身子弱,是以同将军那时不一样。”
    谢云舟还记挂着方才的事,问道:“常太医说我能救她,我要如何救?”
    常太医轻抚胡须,“将军当真要救?”
    “要救。”谢云舟斩钉截铁道,“哪怕是万分之着一的希望,我也要救。”
    “那若是用将军的命去救呢?”常太医问道,“将军也要救?”
    谢云舟连迟疑都没有,定定道:“救,哪怕是用我的命去救她。”
    常太医唇微动,刚要说什么,金珠的声音传来,“小姐,小姐你怎么了?”
    谢云舟同常太医相视一眼,快步走进房间,床榻上的江黎陷入到了梦魇中,一直在说胡话。
    “走开,走开。”
    “不要,不要。”
    “不是我,不是我。”
    “放开我……放开我……”
    金珠不知何故,握着她的手,急呼:“小姐,你睁开眼看看奴婢。”
    江黎额头上布满汗珠,但始终未曾睁开眼。
    常太医放下药箱走过来,坐在床榻前的椅子上,在江黎腕上盖上帕巾,指腹搭上细细诊起来,边诊脉边睨着江黎看,少倾问道:“小姐今日吃了些什么?”
    金珠回道:“除了汤药外,未曾吃过一点东西。”
    常太医四处环顾一番,最后在书案上看到了燃着的熏香,香味清淡,不易察觉,“那是何物?”
    金珠道:“是奴婢买来给小姐安神用的。”
    常太医收回手,淡声道:“你家小姐身子弱,不易燃香。”
    金珠唤来丫鬟,把香收起。
    常太医又重新开了药方,让金珠按照此方子去抓药,房间里没了外人,荀衍问道:“常太医方才言明谢将军可救阿黎,不知是何意?”
    常太医道:“能救也不能救。”
    “还请常太医说明。”荀衍派人出去寻解药,也是一无所获,这几日他吃不好睡不好,夜夜被梦境所扰,生怕江黎有个万一,若真那样,他一定会杀了谢云舟为阿黎陪葬。
    常太医轻咳一声:“这位公子我知你急切,但有些许需从长计议,不若这样,我先同谢将军说明一二,再来告知与你,可否。”
    饶是荀衍再急,都不得不静下心来等着,左右谢云舟不会走,他便等等看,到底如何救阿黎。
    常太医开好药方,便同谢云舟去了偏厅,谢云舟追问道:“常太医您有话尽管直言。”
    “谢将军可想过,为何你能救治江二小姐?”常太医把问题抛出来。
    谢云舟沉思片刻道:“因我服了解药。”
    “是。”常太医道,“世上再无解药,只有一种法子能救治江二小姐,那便是——”
    “便是如何?”
    “用将军之血。”
    谢云舟睨着他,挑眉问道:“我的血?”
    “将军血里有解药,若是将军肯酒的话,江二小姐还是可以活下来的。”常太医抿抿唇,欲言又止,“只是……”
    “只是如何?”
    “只是此法我从未用过,不知可行与否。”
    “不管行否,都可一试。”
    “将军当着要试?”
    “非试不可。”
    “万一出了差错,将军也会没命的。”
    “我命不足惜,只要能救阿黎便可。”
    常太医继续劝道:“将军可要想好了,此法我也是从古书上看来的,至今未有人用的。”
    “无妨。”谢云舟边说话边撸起袖子,“要如何放血,常太医尽管言明便是。”
    常太医摇摇头,“不是腕间血。”
    “不是腕间血,那是?”谢云舟顿住。
    日光倾泻进来,落到谢云舟脸上,仿若镀了一层氤氲的光,漆黑的眸子里淌着不惧,“常太医请直言。”
    常太医一字一顿道:“需心头血。”
    -
    夜里,谢云舟端坐在书案前,眼前摆放着一把匕首,还有一只碗,旁边烛灯隐隐晃动着,窗棂上倒映出一道绵延的影,缥缈间同长廊外的树影交错到一起。
    不知何时外面起了风,起初风声很小,后来风声渐渐变大,呼啸而来时让人无端心悸。
    更让人心悸的是眼前这幕,谢七已经苦口婆心劝了一个时辰了,可谢云舟依然要一意孤行。
    谢七又道:“主子,常太医说了,此法他从未用过,也不知可行与否,若是不能,主子这血便是白取了。再者,取心头血何其危险,稍有不慎便会——”
    便会死掉。
    谢七后面的话未说出口,“属下求主子甚思。”
    不是谢七信不过常太医,只是常太医自己都没有把握,这万一没把人救回来,反倒累及了谢云舟的生命,这可如何是好。
    “无妨,试一试便知了。”谢云舟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似乎对即将到了的危险一点都不在意。
    “可此法并非一次便好。”谢七拦住他,“常太医说需取血五次,主子,五次啊,你会没命的。”
    “我说过,只要阿黎活着便好。”谢云舟蹙眉道,“别废话,你去守门。”
    谢七不情不愿走到门口,刚站定便传来急切的敲门声,“开门,开门。”
    是谢老夫人。
    谢云舟看了眼天色还未到常太医说的取血时间,便把东西收起,起身走了过来,挑眉示意谢七把门打开。
    门刚打开,谢老夫人冲了进来,越过谢云舟便左看看右看看,什么都没找到后,问道:“你方才要在做什么?”
    “儿在看公文。”谢云舟眼睛不眨的说道。
    “骗人,”谢老夫人拍拍胸脯,指着他问道,“你要救江黎是不是?你快说,到底是不是?”
    “母亲从何处听来的。”谢云舟不想同谢老夫人多言,“没有的事。”
    “怎会没有。”谢老夫人道,“我都听说了,你就是要救江黎。”
    谢老夫人之所以知晓这事是因为方才收到了一封书信,不知谁送来的,点名要她收,说事关重大,请她一定要拦下。
    她狐疑打开信笺,细细一看,差点没晕过去,来的路上她还在想,这或许是假的,谁知竟然是真的。
    她走近,拍打谢云舟的胳膊,“你傻吗,你若是放血救江黎,你会死的。”
    “这是儿自己的事,不劳母亲挂心。”
    “我是你母亲怎能不挂心。”
    谢老夫人说道:“我不管,你不许救江黎。”
    “母亲莫要无理取闹。”谢云舟冷冷道,“江黎是我的妻我一定要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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