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月见细细地打量着周围, 香火味很浓,一看便是有不少香客前来祭拜。
    昭阳这些年一直有意打压祭师族, 放言天下本无神明的言论之后, 便将不少的神殿烧毁了,只有极少数的还存在着。
    方才她进来时有意打量周遭, 发现其规模并不小, 这样的神殿竟还没有被毁, 可不就是奇嘛。
    “为什么带我来这里?”褚月见看完周遭的景色,抬起雾眸看着身旁的人。
    她很是好奇,陈衍让心中想的究竟是什么。
    她是褚氏,而下达指令毁掉神殿信仰的便是褚氏,他怎么会带自己来这里?
    陈衍让深深凝望着眼前这双水雾蔓延的眸,里面带着好奇和疑惑,他微微弯着眼,神情颇有些神秘。
    “自是因为小殿下信神佛呀。”他丝毫不觉得自己这话有错,回答得笃定。
    褚月见一愣随即恢复如常,这次倒是笑了笑没有反驳,偏头看着周围燃气的香炉。
    诚然,她确实信神佛。
    两人被领进去之后,那僧人便十分知趣地自动退下去了,偌大空荡的神殿中只有她和陈衍让。
    殿中的神佛动作不一,用着金箔塑体,手持圣洁的法器,面容带着悲天悯人之意。
    陈衍让松开了手,上前拿起香点燃,转身行至她的面前,将手中的香递了过去。
    “去拜拜罢,说不定能再次得偿所愿。”他语气温柔,如是地道。
    褚月见垂眸看着眼前的香,并没有急着接过来,反而看至顶端已经燃尽了一截。
    犹豫了片刻还是接了过来,抬眸问他:“你为何不点香?”
    她以为陈衍让能带她来这里,肯定也是信的,不然不会犹如这里的常客般熟练。
    然,他只是含笑摇头,语气温和地陈述着:“我不信神佛,所以不曾跪拜过。”
    这倒是个奇怪的人,不信却觉得她会信。
    褚月见心中如是地想着,还是拿着香错身他,走上前立在蒲垫前。
    她抬头望着最中央的慈悲神像,祂盘坐于莲上极为典雅雍容,似乎能度一切苦厄。
    陈衍让神情淡淡慵懒地倚在一旁,看着那道缓缓跪下的背影。
    她的背影极其认真,在虔诚问神。
    忽然他很好奇,她这次许的是什么愿望?
    褚月见再次睁眼,欲要将手中的香插入香炉中,身后忽然响起了他难得冷淡的语调,插香的手一顿。
    “我自幼便知世上没有神佛,但方才见你虔诚问神,忽然也想要试试信仰是什么感觉。”
    话音一落,褚月见便感觉身旁有人跪了下来,与她并排在一起。
    修长的手将她手中的香接过,他闭上了眼,如她方才那般神情虔诚。
    褚月见偏头凝望着他的侧脸,金相玉质的容貌被幽暗的殿中照得半隐,窥不见其神情。
    片刻他睁开了眼,眼中蕴着光,方才的虔诚并未就此散去,反而越渐的明显,却不是对着神佛,而是因为他望向了一旁的褚月见。
    “你会得尝所愿的。”他轻声道。
    褚月见弯眼,语气带着埋怨道:“你抢了我的香,神佛看不见我了。”
    陈衍让闻言失笑,扭头将香插入香炉,站起身,伸出手将她扶起来。
    他的笑意柔和:“那我若是许的愿,便是你得偿所愿呢?其实也没有什么不同。”
    “那倒是没有什么不同。”褚月见站起身便抽回了自己的手,含着满眼的好奇转身,打量着周遭的景色。
    陈衍让立于她的身后,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方才那柔软的触感依旧还在,却像是一场妄想的空梦。
    在他的身后是鼎立于大殿的巨大慈善神像,被摇曳的灯烛照得隐约地现出了法相,是慈善的冷漠。
    他悄悄将手握拳捏紧,好似还存留着方才的温度,神情暗淡下来,却抬脚跟上了褚月见的步伐。
    “我以前遇见过一个人,分外信神,还在此处拜了用泥土捏的神。”陈衍让忽然感叹道。
    褚月见对旁人的兴致不高,所以为了敷衍他随口问了一句:“那她许下的愿成真了吗?”
    这倒是问倒了陈衍让,他愣了瞬间摇了摇头,又想起褚月见在他的前面看不见,便道:“不知道,但我猜许是成了吧,所以我才领你来这里。”
    以前遇见一个人,此处拜神,依旧修葺如新的神殿。
    可他不是第一次入洛河京吗?
    褚月见接过僧人递过来的佛珠,低头缠绕在左手上,然后抬头笑得分外灿烂:“好看吗?”
    陈衍让目光落在她的手上,纤细白嫩的手腕上缠着一圈圈木色的菩提珠子,指尖染着的淡红色蔻丹散发着微蕴的光泽。
    极致的神性和世俗之欲碰撞相乘融合。
    “好看。”他凝视几息,发自内心地应道。
    然后转身找僧人也要了一串,学着褚月见的手法也在手腕缠绕了一圈。
    “好看。”褚月见低眸应他,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他的手看,青筋微鼓的手上松垮地缠绕着佛珠。
    陈衍让心中划过异常的感觉,只觉得心悸动得仿若跳出来了,眼中缓缓荡出一丝笑意。
    褚月见喜欢他的手,手是他的,换而言之,她也喜欢他这个人。
    “我领你去逛逛吧,这里的景色和其他地方不同。”陈衍让温声提议道。
    那双干净修长的手连同菩提珠,一起被衣袖藏住了。
    褚月见看不见了,才依依不舍地收回视线,抬头看着他含笑晏晏的脸,点点头。
    正如陈衍让所说的,这里的景色确有不同,看起来不太像是昭阳的修葺风格,但神像却是四国皆信仰的那种。
    慈悲脸,残忍目。
    褚月见专门避开人多的地方走,越往前面走人越少,但她的脚步欢快得似出笼的雀鸟般。
    陈衍让跟在她的后面,目光未曾移开过她欢快的背影,眼中带着一丝惆怅和遗憾。
    方才他以为褚月见会牵他的手,但她却没有,任由他将其藏了起来。
    正当他心中怅然之际,前面欢快的人脚步骤地停下了,神情染上了好奇和探究欲。
    他正欲问她,而她却扭头眼含着光,忽然伸手将他拉着躲在一旁的假山后面。
    她白皙的脸上升起一抹潮红,好似看见了什么有趣精彩的事般,心跳十分的紊乱。
    陈衍让本是好奇想要询问,忽然耳边响起了淡淡的水咂声,还有纠缠不休的急促声。
    他方才心神都在方才的失望中,所以没有注意到,现在忽然听见这样声音眉心一跳。
    佛门禁地竟然会有这样肮脏的事发生。
    最主要的是,褚月见的第一反应不是转身就走,反而是将他拉到这里躲着。
    这一点认知让陈然让的表情,瞬间有些微妙起来。
    察觉到身旁的人似乎带着有些无语的视线,褚月见面不改色地回头,无辜地眨了眨水雾般的眼眸。
    “那啥,没见过,反应过度了。”她脸上终于浮现一丝羞赧,但真的不多。
    陈衍让深吸一口气压下了下去,是真的很想要扒开她的脑子,然后看看她里面装的都是些什么,但又觉得她此刻脸上的表情有趣。
    “你可真的什么都敢。”陈衍让无奈地摇摇头,语气带着纵容。
    褚月见眯眼笑了笑,转头想要观看鸳鸯戏,却骤地陷入黑暗里。
    有人将她的双耳连着双眼一起遮住了,轻声细语的声音传来,落入耳中带起酥麻的错意。
    “太丑了,不想玷污你的耳目。”
    本来褚月见是想要拉下蒙住自己的掌心,但是听见这句话之后,方才抬起的手一顿,还是放了下来。
    她听不见任何的声音了。
    但感觉身后的人带着炙热的气息,喷洒在娇嫩的脖颈处,无关情.欲,是前所未有的干净。
    不知过了多久,褚月见都感觉自己的脚都有些站不住了,心中满是后悔。
    早知道会变成这样,当时还不如转身就走呢。
    但她是真的很好奇,到底是什么人,竟然光天化日之下在神佛之地苟合,时间也太久了些吧。
    “走、走了吗?”她忍不住小声地出声询问。
    陈衍让闻声低头打量着她,很难想象这样一个看似单纯无害的小姑娘,做什么都大胆得令他感觉惊奇。
    “没有。”
    他抬头看了一眼前方,遮掩在假山中纠缠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但他就是想要说没有。
    果然听见他说没有,小殿下的嘴一瘪,露出一丝不悦,估计是在后悔吧。
    “怎么还没有走,我腿都站累了。”她半分不知错,反而还埋怨着。
    陈衍让哑然失笑,面不改色地道:“不如你靠在我身上,等人走了我告诉你。”
    呼吸喷洒在耳畔,带着若有若无的暧昧缠绵,褚月见身子僵了片刻,然后听话地靠在他的身上等着。
    周遭都是安静的风声,偶有鸟鸣叫声,假山后立着两人。
    身形修长的男子低着头,神情认真地看着怀中懒洋洋倚靠着娇媚的女子,从某种角度看过去似在耳鬓厮磨。
    “真的没有走吗?”褚月见等不下去了,甚至开始怀疑陈衍让又在骗你自己。
    听着怀中人语气带着的浓重怀疑,看来自己在她心中的信誉度已经快要落至冰点了。
    陈衍让语气丝毫不心虚,诚实道:“走了。”
    话音刚落下,他的掌心便被人瞬间拉了下来。
    她转头露出一双大约是被捂久了,再次见光还因不习惯而泛着红的水眸。
    褚月见看着身后懒洋洋倚靠在假山上,笑得温润的人,可算是知道了,这人就是故意的。
    “你是故意的。”褚月见丝毫不客气地点破。
    他一定觉得自己不应这样做,想要给她一个教训,所以知道她腿都站麻了,还故意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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