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珩在威胁她。
    -
    江源装了一整天的病,筋疲力尽。
    以前以为坐在课堂上听天书是最艰难的事儿,现在看来,让正直的人学着说谎话更加难。
    再这样下去,就算没病,也得因装模作样而累出病来。
    宁荞一直在照顾江源。
    她去厨房洗了早饭后留下的碗,打了个鸡蛋,轻轻搅拌。
    鸡蛋羹是她唯一的拿手菜。
    生病时,她最爱吃的就是香软滑溜的鸡蛋羹,过去在老家时缠着妈妈教她做。此时宁荞回想当时做鸡蛋羹的步骤,加了盐巴和温热的水,入锅之后用一个瓷盘在碗上面扣着,几分钟后出锅,蒸得卖相极其好。
    宁荞用抹布托着碗,将鸡蛋羹送到江源床边:“还有点烫。”
    江源靠坐在床上,接过小碗,呼呼吹着气,用小勺子一口一口地吃:“真香。”
    等他吃完,宁荞再去洗碗。
    本来想着中午也得给他做饭,可没过多久,江珩就回来了。
    江珩接过她洗到一半的碗:“我来。”
    她又去橱柜里找中午做饭的食材,又被江珩接过去。
    “你去休息。”
    宁荞回到房间,在屋里踱步,又重新出来。
    说好的由她留在家里照顾江源呢?既然江珩都抢着做了,她能不能回去上班?
    班级里的小朋友们现在可粘宁老师了,没见到她,肯定很想念!
    媳妇想去上班,这是万万不可能的。
    江珩不能让她出门,不能让她离开他的视线范围。
    他不知道苏青时有没有听进去自己的话,更不清楚上辈子,宁荞究竟是怎么死的。
    脑海中上一世抱着奄奄一息的她,心痛的感觉历历在目,可周遭的一切仿佛都被模糊,只知道那是他最无力的时刻。
    事到如今,就只能守在她身边,一刻都不和她分开。
    稍有行差踏错,又将迎来惨痛的结局,江珩不能大意。
    人生并没有这么多次从头来过的机会,他已经拥有一次,必须要更加谨慎。
    午饭是宁荞陪江珩一起做的。
    她帮忙打下手,拿着抹布在边上擦擦水珠或锅里溅出来的汤汁,站在一旁,和他说说话。
    他做的是海鲜粥。
    海鲜被处理好之后下锅时,宁荞还打趣:“昨天江源还好好的,和江奇一起去海边捉螃蟹呢,怎么说病就病了。”
    江珩很难接话,轻咳一声:“病来如山倒。”
    宁荞浅浅地笑。
    “病来如山倒”这是上年纪的人最爱说的老话,江营长说话好像老人家。
    锅里的粥“咕嘟咕嘟”冒着泡,江珩撒了些盐巴调味,用小勺盛了一口,轻轻地吹。
    等到勺里海鲜粥不这么烫了,他递到宁荞唇边。
    宁荞的唇角被温热的小勺抵住。
    抬眸与他对视,发现江营长的神色要多自然就有多自然,仿佛这一幕,发生过千千万万遍。
    “尝尝咸淡。”江珩说。
    宁荞尝了一小口:“好吃。”
    “我试试。”江珩没多想,刚要吃她用过的勺子,忽地勺子被夺走。
    宁荞抢过勺子,一口将剩下的吃光光,动作可敏捷了。
    江珩看着她的小脸。
    红得像粥里被煮熟的海虾。
    江源躺了一上午,到吃中午饭时,终于能起身坐在饭桌前,活动活动筋骨。
    大哥做的海鲜粥滋味鲜香,虾膏都已经被煎出来,浸进每一颗米里,螃蟹肥美,他用后槽牙咬了一口蟹钳,吃得倍儿香。
    宁荞不管怎么看,都看不出来江源哪儿不舒服。
    这就很像她前段时间被赶回屋里“养病”的状态。
    生病的人,胃口这么好吗?
    宁荞默默地想着,也不好多说什么,怕小少年脸皮薄,被调侃几句就难为情,回房歇着去了。
    这么好吃的海鲜粥,可不能浪费了!
    -
    到了傍晚,江奇和江果果都回来了。
    小丫头一进门,就高声问大哥为什么要留二哥在家。
    可话才说一半,嘴巴就被大哥塞住了。
    江果果是被一块压缩饼干堵住的嘴巴,嘴巴被塞得鼓鼓囊囊,她细细品尝,忘记自己刚才要问什么。
    等到一块饼干吃完,她听大哥警告自己,不要这么多话。
    江果果吃得满足,心里头却委屈了。
    等到后边江奇和江源来找她玩,她把脑袋往边上一撇,嘴巴撅得高高的。
    “果果怎么了?”宁荞从屋里出来。
    “伤心啦!”江果果气呼呼地瞪了她大哥一眼,向小嫂子告状。
    晚饭是江奇下的厨。
    他一边颠勺,一边对宁荞说:“小嫂子,你最近有没有去罗琴姐家吃饭?”
    “最近开始上班,就没去了。”宁荞说,“一个星期只有一天能休息,你们仨不是不让我出去玩吗?”
    准确来说,宁荞休息的时候,弟弟妹妹们不是不让她出门。
    其实是,不让她一个人出门。上哪儿玩,得带着他们仨。
    偶尔江珩也在家,出门的时候就不光是带着仨了,得带着一整个江家。
    江奇和宁荞打着商量,让她去问问罗琴,下回能不能邀请他一起去吃饭。
    江果果抬起头,正想要求加入,都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就被她三哥打断。
    “罗琴姐的妈妈做饭可好吃了,我是去她家学做饭的。”江奇说,“咱们这么多人一起去,好几个人,好几张嘴呢,合适吗?等我上完课,回来给你们做好吃的。”
    江果果再次气呼呼。
    刚才是被大哥伤害,现在又被三哥伤害。
    出去玩怎么能不带她?她的嘴最小,又吃不了多少!
    “我下回问问罗琴。”宁荞哄着他俩。
    提起罗琴,宁荞就忍不住想笑。
    前阵子,小俩口分别听说,罗琴和贺永言在相亲的时候碰见了。
    也不知道他俩是哪来这么深的恩怨,这么一见面,差点就要呛起来,最后是罗琴的初中同学硬把她拽走。
    罗琴对宁荞说,这个贺永言,是她见过最没有风度的男同志。
    贺永言对江珩说,这个罗琴,是他见过最粗鲁泼辣的女同志。
    他俩的恩怨,最早追溯到什么时候?
    当宁荞和江珩这么问的时候,这俩人,自己都说不上来。
    最后小俩口悄悄在私底下得出一个结论。
    他俩怎么都小气吧啦的?
    江果果和大哥闹完矛盾,又和三哥闹矛盾。
    眼看着小嫂子居然还和他们有说有笑,她决定给自己找一个队友。
    家里就只剩下二哥了。
    江果果走到二哥身边,很不乐意地坐着。
    江源起身,捂住肚子:“肚子还是有点疼,我去躺着了。”
    江果果是最机灵的妹妹,哪里能看不出二哥的肚子疼是装的?
    她不敢置信地看着江源。
    江源没和她对视,很敬业,“步履蹒跚”地扶着墙回屋。
    江果果顿时变成孤立无援的小孩,赌气地说:“我要回房学习了!”
    宁荞欣慰道:“果果真棒。”
    江果果:!
    怎么没人挽留她?
    -
    江家热热闹闹的。
    就算一晚上都不出门,一大家子人待在一起,同样是欢笑声没停过。
    几个孩子有时候会回屋学习,但学不久,时常分心探出脑袋。
    “回去。”江珩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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