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强迫自己这么觉得,自然而然也就这么觉得了。
    谢安屿今天打算在家做晚饭, 两个人中午吃自助都吃得有点撑,余风让谢安屿从简,谢安屿就做了两碗西红柿鸡蛋打卤面。
    正吃着, 余风的手机在桌上震了起来,他拿起来看了一眼,看到手机屏幕上的来电显示时心头不由得一跳。
    是他妈打来的, 他妈很少会给他打电话。
    “喂, 小风吧?”
    手机里传来的不是余风他妈的声音,余风顿了片刻,听到电话那头的人继续说:“我是陈姨,你妈手骨折了,现在在医院呢。”
    陈姨是余风以前的邻居阿姨, 余风他妈现在住在老小区那边,陈姨也还在那住着。
    “陈姨。”余风喊了声,眉心微蹙, “怎么回事?”
    “你过来了再说吧,我们在三院, 路上不着急啊, 你妈伤得不重, 现在在打石膏呢。”
    “嗯我马上过来。”余风放下筷子,起身对谢安屿说,“我有事出去一趟。”
    谢安屿点点头。
    碗里的打卤面还剩了一半,那是谢安屿辛辛苦苦做的,余风不想糟蹋,他本打算回来再吃,想了想,估摸着今天不一定能回得来,就走回餐桌前,端起那碗面飞速吃完了。
    谢安屿有点吃惊地看着他。
    余风抽了张纸巾擦了擦嘴,说:“我走了。”
    余风赶到了医院,他妈还在石膏室打石膏,他一来他妈就看了陈姨一眼,语气埋怨:“我刚刚怎么跟你说的。”
    “哎呀,你都伤成这样了,哪有不告诉孩子的理儿。”
    余风问他妈:“怎么弄的?”
    王敏英没说话,余风闻到了她身上淡淡的酒气。
    陈姨见状把余风拉了出去,到门外才小声说:“跟人吵架弄的。”
    余风皱了皱眉:“陈姨,她跟谁吵架了?”
    “你妈刚刚跟我、还有小区几个老姊妹打麻将,有个人老输,输急眼了嘴里一直叽里咕噜的,你也知道你妈那个脾气,她就呛了人家一句。不过这事也不能都赖你妈,那人确实是烦,我听得都一肚子火,叨叨起来没个完,你妈又喝了点酒……”
    陈姨继续说:“她呛人家人家不得跟她急嘛,指着鼻子就说你妈脾气坏,不招人待见,所以老公也跑了,儿子也老不出现。”
    余风皱着眉,陈姨看了看他,说:“你妈倒也没怎么,就是那张嘴顶十张嘴,要么不说话,要说句句把人往死里气。然后就闹起来了呗,闹得把你妈撞柜子上,柜子顶上的东西掉下来砸她身上了,得亏她用手挡了一下,不然砸的就是脑袋了!”
    “报警没有?”余风问。
    “报了,警察刚才来过了,已经走了。”
    “这么快就走了?”
    “你妈没追究对方的责任,签了调解书赔了医药费这事儿就完了!完了人警察不就走了么!”陈姨叹了口气,“都一个小区的,你妈肯定也不想把事闹得那么难看。我让你妈给你打电话她不肯,还叮嘱我不要找你过来,我偷拿了她的手机才给你打的电话,我心想这事儿哪能瞒着你啊。”
    陈姨是他们的老邻居了,余风和他妈关系不好的事她一直都知道。她也知道余风很少来看他妈这事儿怪不着余风,是王敏英不待见这个儿子。余风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他这个儿子已经当得够称职了。
    余风走进病房问医生:“大夫,我妈的伤怎么样?”
    “没啥大事儿,伤筋动骨一百天,回家好好养着吧,每周过来检查一次,不要做剧烈运动,时候到了就能拆板子了。”
    余风把他妈和陈姨送回了家,陈姨就住在对门,关门前叮嘱道:“好好养伤,别喝酒了!”
    “晚饭吃了吗?”进屋后,余风问他妈。
    “吃了。”
    “胳膊疼不疼?”
    “你回吧。”王敏英说着往卧室走,轻轻带上门。
    余风去厨房泡了一杯蜂蜜水,他敲了一下卧室的门,王敏英把门打开,眉头轻皱:“不是让你早点回吗。”
    “蜂蜜水喝了,解解酒。”
    “我又没喝多少。”
    余风走进屋里,把蜂蜜水放床头柜上:“已经泡了,喝不喝随你。晚上睡觉当心点,别压着胳膊。”
    王敏英手伤了日常活动肯定不方便,余风一个大男人留在这照顾她的日常起居也不太合适,做饭烧菜倒是没问题,洗澡换衣服什么就不太行了。
    “今天我先在这留一晚,明天给你找个护工。”
    王敏英说:“不用你留,你早点回去吧。”
    这是他妈经常会说的话。
    “你走吧。”
    “回吧。”
    “用不着过来。”
    ……
    通常他妈说这些话的时候,余风都走得很干脆,这次也一样。坚持留下来对他而言没意义,对他妈来说也是,如果同处一室必定会让对方感到不自在,那不如避开彼此。
    余风一年到头来不了几次,生日、节日、过年……每次来就像走程序一样,他有时候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不想在他妈身边多待一会儿,但每次还没等他想出答案,他就会看到她妈走进卧室的背影,听到那句习以为常的“回去吧”。
    余风临走前去楼下超市买了点水果和补品,他是给陈姨买的,他妈伤了手,陈姨在医院跑前跑后的,帮了不少忙,这人情得还。
    陈姨一看他拎着一堆东西过来,赶忙摆手:“赶紧拿走赶紧拿走!你这孩子有病,跟我还这么客气,你妈断了手难道我还把她扔那不管啦?”
    余风笑了笑:“没跟您客气,就当我孝敬您的,也好久没过来看您了。”
    陈姨笑了:“回回你来看你妈都给我带东西,我被你孝敬得都找不着北了。”
    “拿着吧。”余风把东西递过去,“买都买了,这些我又吃不上,我年轻着呢,补品用不着。”
    陈姨在他肩膀上拍了一巴掌:“你这臭小子,说陈姨老呢?”
    余风笑着没说话。
    陈姨还是不想要那些东西:“拿去给你妈吃,她正好需要补补。”
    “这是给您买的,再说您应该也知道的,她不吃我送的东西。”
    陈姨接过余风手里的水果和补品,叹了口气:“你啊,别想太多,乐乐呵呵的,啊。”
    余风嗯了一声:“我先走了。”
    “你今儿不留这?”
    “不留了。”余风说,“我待会找个护工。”
    陈淑琴猜到八成是余风他妈不让他留下来的。
    “这么晚了上哪儿找护工去啊,你别瞎忙了,今天晚上我去你家陪你妈,有什么情况我给你打电话。”陈淑琴说着拿出自己的手机,“你说都这么久了,我还没你个电话!赶紧,给陈姨报一下。”
    余风笑着把手机号报给她:“那麻烦您了,下回来给您带燕窝。”
    “哎哟臭小子会来事儿的。”
    陈姨是个热心肠的人,直来直往好相处,余风跟她说话总是很自在,从小都这样。
    那是跟他妈在一起时不会感受到的自在。
    没过两天谢安屿就告诉余风,他打算接下网店模特那个工作。他已经在微信上和那个老板娘谈过了,薪酬是按次结算,可以签合同长期合作,签了合同薪酬也会相应变高。
    谢安屿没打算签合同,老板娘跟他商定好日子,让他先来店里一趟,穿上衣服拍几张试试水,如果效果好的话,就可以择日约拍了。
    谢安屿和老板娘约的那一天上午余风有事,他不太放心谢安屿一个人去,毕竟是对方主动找上来的,不能不留个心眼。
    前一天晚上余风对谢安屿说:“明天上午我找个人带你过去。”
    “不用了,我自己去就行了。我不是小孩了,哥。”
    “不是小不小孩的事儿,之前有没有跟你说过,跟任何人打交道都要留个心眼?这工作是对方主动找上门来的,你能保证她一定是好人吗,万一真的出现意外,有个人在你身边还能照应你。”
    “再说了,”余风站在窗前抽烟,回头瞥了谢安屿一眼,“18岁你不是小孩是什么,大孩?”
    谢安屿偏过头笑了一声。
    余风说得在理,可谢安屿觉得不应该老这么麻烦他。
    “我找别人一起吧。”谢安屿说。
    “你找谁?”
    谢安屿哽住了,他身边除了余风还有谁呢。
    “你都要给我养老了,我不得负起监护人的责任。”
    谢安屿终于没忍住,偏过头笑了一声,他笑完才说:“这么说感觉你好老了一样。”
    “你也知道。”余风嘴里咬着烟,闻言转过头来弹了一下谢安屿的额头,“哪个人先说要给我养老的。”
    余风没使多大劲儿,他也是第一次用肢体语言表达情绪,跟谢安屿开玩笑,逗他玩儿。
    谢安屿向来不太能接受外人的肢体接触,余风的动作并没有激起他反射性的躲避,他只是眼睛轻轻眨了一下,觉得眉心有点热。
    谢安屿第一次感觉,他跟余风的关系好像真的近了一点。
    第31章
    余风联系了一下蒋啸天, 打算托他陪谢安屿去一趟服装批发市场。
    “啸天,明天帮我个忙。”余风对电话那头的人说, “不是工作上的事, 是私事。”
    “没问题啊哥,你说。”
    余风把谢安屿要去面试模特的事跟蒋啸天简单说了一下:“他试衣服、拍照的时候你最好都陪着,以防发生什么意外。”
    谢安屿虽然不是手无缚鸡之力, 但毕竟年纪还小,之前被人灌迷药的事就是个前车之鉴, 坏人作恶防不胜防,不防君子防小人,还是得留个心眼。
    “我明白了哥。”蒋啸天应道, “你是怕他遇到黑心老板吧?”
    余风嗯了一声:“我担心他被人骗。”
    也担心他被人吃豆腐。
    这话余风只能在心里说说,毕竟谢安屿长得确实帅,不然也不至于买个衣服就被人相中要他当模特, 有男的流氓, 不代表没有女流氓……
    想到这,余风突然啧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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