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看看吧。”楚年抬起了哥儿的脸。
    这哥儿昏迷不醒,脸色却极其红润,跟个没事人一样,仿佛就是特别能睡,天塌下来都吵不醒他。
    王家的女儿说:“他是不是还在睡觉没有醒?”说完摇晃了哥儿一下,可哥儿浑身软塌塌的,一碰就往旁边倒去。
    楚年脸色有点不好:“我怀疑他是在家自杀了。”
    “啊?自杀?”王家母女很是惊讶。
    楚年拨动了下哥儿的嘴。哥儿的嘴唇和脸上的肤色一样,也是极其红润,在火光照应之下,整个人就像一颗红通通的樱桃。
    一氧化碳中毒就是这种症状。
    “可能是把门窗封死了,在屋里烧炭自杀的。”楚年声线紧迫起来:“得赶紧送他去医馆,再晚了可能就危险了。”
    “这、这么严重吗!?”王家母女明显吓到了。
    “那就赶紧去吧,哎呦,大半夜的,这是个什么事儿啊!”老王不知什么也凑了过来,听到楚年的话,他把哥儿往自己身上一接,背起来就往外跑。
    王家母女紧随其后。
    怕他们去了说不清楚,楚年回头看了眼救火的江自流,也跟着一块去了。
    ... ...
    敲醒了医馆,把哥儿送进去医治,楚年和王家的几个人都在医馆里候着。
    哥儿被带进里面的病卧,情况如何了他们还不知晓。
    这么一折腾,后半夜都过去了,天色渐明,外面的公鸡此起彼伏的喔喔叫了起来。
    江自流和王家的儿子们也都找来了医馆。一群人来回的跑,接水灭火,忙活了后半夜,总算是把火势给熄灭了。
    “情况怎么样了?”江自流问。他回了趟家,自己没有换套干净的衣服,却没忘记给楚年多拿上了一件袄。
    楚年小声:“还不知道,希望人没事吧。”
    江自流:“累不累?我先送你回去?回去睡一觉吧。”
    正说着,老郎中幽幽地从里间出来了。
    在场的人都把视线投向了老郎中。
    王家婶子问:“老郎中,那个哥儿还在吗?”
    “能活。”老郎中举起手,往下压了压,示意大家放心。
    “能活就好,能活就好......”
    听到人没事,大家伙都舒了一口气。
    虽然第四户神出鬼没,这么久了,几乎从来没有人见着过他,但到底是同住一条巷子的邻居,这又是大过年的,没有人愿意听见不好的事情。
    老郎中问:“你们各位之中,哪个是病人的亲属啊?”
    “......我们之中哪个也不是。”
    老郎中又问:“那病人是什么人?”
    “......这个我们也不太清楚。”
    老郎中按了按太阳穴:“那是怎么着火的呢?”
    “......额,还是不知道。”
    老郎中无奈了:“一问三不知啊这是!!”
    楚年道:“先别管他是什么人了,总之先救治吧,该怎么用药就怎么用药,我先帮他把钱贴上。”
    还是救人要紧。
    老郎中看了眼楚年,点点头:“行。那你跟老朽进来吧。”
    总要跟能负责的人交代两句。
    楚年便跟江自流一起过去了。
    到了里间的病卧,那哥儿躺在床上休息。
    楚年走近看了看,哥儿脸上的不正常的红晕已经消失了,也能听到正常的呼吸声了,看起来确实是脱离生命危险了。
    哥儿盖在被子之下,但被子又没有将他全部盖起来,除了露出一张脸来,还有一只手也在外面。
    而这只手里,明显是攥着一个东西。
    之前救他过来时,众人各个都心切,谁也没有注意到他手里有东西。
    这会儿看见了,楚年疑惑问:“这是什么?”
    “不知。老朽试着想将其拽出来,却怎么也拽不动,想必是对他来说很重要的东西吧。”
    这东西露在外面的部分,有一点边角已经被火焰燎到过,烧坏了一小部分,但依稀可以分辨,应该是香囊荷包之类的东西。
    楚年沉吟:“遗书?”
    老郎中脸色臭了下去:“哼,二八年华,竟然自取灭亡!”
    楚年:“...我也只是猜的。”
    说是猜的,但也不全是乱猜。
    那火势大成那样,哥儿都没有醒,说明在火烧起来之前他就已经完全昏迷了。
    这么大的一个人了,怎么用炭还不知道吗?能弄成这样,多半是故意的,是在试图自杀。
    也好在后面不知炭火是碰到了什么东西,在熄灭之前把房子给点着烧了起来,不然谁会知道有个哥儿在里面自杀?
    如果不是这场火,这哥儿一个人居住,这会儿又是隆冬,可能就会这么静悄悄地死在屋子里,直到春来尸体腐坏了才会被人发现了......
    “那就看看究竟是不是遗书吧,你们一问三不知的,老朽也得搞清楚他到底是什么人才好啊。”老郎中说着,又去扣哥儿手里的东西。
    扣了半天都扣不下来。
    明明人都陷在昏迷里,却死活不肯松开手。
    这东西到底是什么宝贝啊......
    弄了半天,老郎中让楚年抓住哥儿的手,最终自己一点一点从缝隙里把东西扯了出来。
    是一个被烧坏了的锦囊。
    没有主人死死的捏住,锦囊轻易地就被老郎中打开了。
    “里面有东西,是张纸...还真是遗书不成?”老郎中明显不喜欢自取灭亡之辈,语气都不快起来。
    但等他把烧得还剩一半的纸拿出来,展开看了之后,脸上表情变得古怪起来:“这......”
    “这怎么了?”楚年疑惑道。
    “这...这好像,是丁秀才的字迹啊......”老郎中古怪地看了眼依然不省人事的哥儿:“他跟丁秀才是什么关系?”
    又是丁秀才?
    丰文镇上到底有多少个丁秀才啊。
    楚年问:“是哪个丁秀才?”
    老郎中道:“还能是哪个丁秀才,丰文镇上统共就一个丁秀才,正月十五要跟赵家镖局家的小公子成亲的丁浩远。”
    楚年:“......”
    看了看哥儿,再看看老郎中手上烟熏的碎纸,楚年表情也变得有点古怪,他凑近问:“纸上写了些什么东西?”
    “私自看别人写的情书不太好吧。”老郎中把碎纸往旁边一拿,没有让楚年够到。
    “情书?”楚年冷呵一声:“是情书是么?”
    老郎中:“......”
    江自流在边上看不过去了,说:“要不我们还是出去说话吧,让病人安静地休息一下吧。”
    老郎中点点头,收起碎纸,重新装回到锦囊里,放到了哥儿的枕边:“公子说的有理,我们还是出去说话吧。”
    楚年眼疾手快,趁老郎中不注意,把锦囊抄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三人出去后,老郎中先是给楚年二人说了一下哥儿的病况,但他说的有些心不在焉,估计是被突如其来的酷似丁秀才笔迹的情书搞糊涂了,心里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楚年心中也闪过了许多想法。
    他想到话剧班子首秀那晚,他们回去的晚了,在蟾桂巷外面遇上了丁秀才。
    那时只以为丁秀才是去见刘东来的。
    可恰巧也就是那一晚,才第一次瞥见了从未露过面的第四户住户站在家门外面露了面。
    哥儿手里还有丁秀才的字迹...甚至是情书......
    丁秀才那晚根本就不是去见刘东来的,而是去见这个哥儿的吧?
    难怪穿的一身黑,跟做贼一样。
    这哥儿莫不是他偷偷养在偏僻地处里的外室?
    光是想想,楚年就觉得这个丁秀才实在是太屑了!
    一边跟赵家镖局的小公子谈婚论嫁,一边还在私底下养着别的外室......吃着嘴里的看着锅里的,渣男啊!
    这件事必须要让赵文君和赵家镖局的人知道。
    楚年藏好了锦囊,这个就是证据。
    ... ...
    下午的时候,医馆的人按照地址找去楚年他们家,告知那哥儿已经醒了。
    楚年和江自流又去向医馆。
    其实原本楚年是一离开医馆就想去赵家镖局的,但是被江自流拦下了。
    这件事确实有些蹊跷,但楚年暂时也只是猜测。
    在人醒之前,在真相弄清楚之前,这么贸贸然地就跟赵家说这种事情,万一引起了误伤怎么办?
    关心则乱,被江自流这么一说,楚年发现自己确实是有些冲动了。
    稍微冷静了下来,楚年打算再等等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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