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鹤坐回书桌前继续背单词:“它们把我心都伤透了,我可不是那种吃回头草的人。”
    傅云峥把书桌上的本子递给余鹤:“好吧,那咱们接着听写。科学,自然科学。”
    余鹤一边低头默写单词,一边根据医学知识分析:“我看它那爪子骨头应该没断,如果断了应该是肿起来。”
    傅云峥又念了一个单词让余鹤写,然后说:“嗯,那捕兽夹咬合力那么强,骨头没断筋也不好说,不过观云山里小猎物多,山上山下还有那么多游客投喂,怎么也饿不死。”
    余鹤应声道:“确实,它们吃猫粮的时候可没这么胖。”
    傅云峥食指在本子上一点,提示余鹤写错了字母顺序:“e在a前面......你说它会瘸吗?”
    余鹤笔尖微顿,划掉重写:“那要是瘸了就养到不瘸为止吧,入冬后外面还是很冷的。”
    傅云峥轻笑一声:“也好,没准猫不瘸的时候,就轮到我瘸了。”
    余鹤抬起头,看向傅云峥:“什么意思?”
    傅云峥靠回轮椅上:“手术安排在了明年八月。”
    余鹤惊讶道:“怎么提前了?”
    傅云峥回答:“医生说,恢复的很好,如果能站起来......复健也要很长时间,要拄很长一段时间拐杖。”
    余鹤说:“我陪你。”
    傅云峥婉拒绝道:“算了,本来是一个瘸子加一个瘸猫,你要是也弄个拐来,还不够添乱。”
    余鹤说:“我是说我做你的拐杖,你去哪里我都扶着你。”
    傅云峥很清醒,没有被余鹤的甜言蜜语所欺骗:“少哄我,明年九月你就该开学了,哪儿来的时间陪我。”
    余鹤低头继续写单词,写完后,把作业本递给傅云峥批改:“傅云峥,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奇怪,明明都是上一样的大学,我却非要退了重考。”
    “从利益最大化的角度来讲,确实没有必要。”傅云峥回答说:“但我知道这么做能让你产生证明自己的愉悦感,这比什么都重要。”
    余鹤问:“没准我考不上呢?”
    傅云峥含笑道:“余少爷的人生中,还能有落榜二字吗?”
    余少爷的人生中当然没有落榜二字。
    *
    一年后。
    九月,奉城。
    九月暑热未解,金灿灿的烈日挂在天空,一丝风也没有。
    蝉鸣声中,王广斌蹬着三轮车,车上驮着金属大桶和梁冉。
    中学医药院其他几个同学拿着一次性纸杯,向排队报道的新生发放桶里的冰镇酸梅汤。
    “熬酸梅汤这活不该给他们学食品的干吗?怎么归咱们中医药学院了。”
    长发的女生一边抱怨一边用皮筋儿把长发挽在头顶,明明满脸不耐烦,却在学生家长找她领取酸梅汤时露出甜美笑容,微微躬身双手递过酸梅汤:“阿姨您拿好。”
    “谁让就咱们学院有这么大的全自动熬煎机,”梁冉看了眼长发女生:“小姑娘还有两幅面孔呢?”
    长发女生瞪一眼梁冉:“职业假笑罢了。”
    另一个女生说:“梁师兄,女生都在下面走着,您自己坐三轮车上合适吗?”
    梁冉回答:“合适啊,谁让就我舍友会蹬三轮,你舍友要会蹬你也有贵宾席。”
    几个女生咯咯的笑成一团,纷纷说着贵宾席她们可不要,一点也不优雅。
    梁冉才不在乎优雅不优雅,他要被晒死了。
    王广斌蹬着三轮:“从前面再绕一圈,然后回咱们学院迎新处,熬了一早上酸梅汤,自己人还没喝上呢。”
    中医药专业迎新点位。
    几个人把接新生的同学换下去喝酸梅汤,梁冉坐在前面等着新生来。
    中医药专业本来就冷门,针灸推拿学更是凉中之凉,是出了名的入门难收益低的专业,大半天也每一个人来,梁冉被晒得头晕,就在桌子上趴了一会儿。
    谁知道刚趴下就听见后而的同学喊他来人了。
    梁冉回身去拿登记表,说:“录取通知书,身份证、户口本。”
    新生说:“给。”
    梁冉头也没抬,伸手去接,结果入手的不是通知书也不是身份证,摸着像是一个小玩偶。
    搁这儿跟我卖萌呢?
    梁冉很不耐烦地抬起头。
    看到了余鹤的笑脸。
    梁冉噌的一下站起来:“余鹤?!”
    余鹤把录取通知书递给梁冉:“梁学长,小熊玩偶还你,说管一年就管一年,以后要多罩着学弟啊。”
    梁冉卧槽了一声,一把抢过余鹤手里的通知书,打开上下看了又看,骂了句脏话:“余鹤我真他妈服了你了,退学重考这事儿也就你能干出来!好好的同学成我小学弟了,还小两届。”
    一年未见,余鹤依旧重色轻友:“赶紧给我办手续,我男朋友还在家等着我呢。”
    梁冉赶紧叫来个学弟给余鹤登记,揽着余鹤肩膀往后面走:“走,先去找斌哥,吓死他。”
    王广斌正跨在三轮上玩手机,突然似有所觉,猛地抬起头。
    看见了余鹤。
    余鹤穿着黑色短袖t恤,和梁冉并肩走来。
    倏忽间这一年仿佛只是纸面上的两个字,仿佛余鹤根本没有离开过学校,仿佛他们的青春从未散场。
    王广斌想起余鹤在夕阳下跟他说:“只要能强求,缘分就不算尽,都能续。”
    真他妈让余鹤这小子续上了。
    王广斌恍然大悟,心说余鹤这小子想必早就做好了重新考奉大的打算。
    梁冉在余鹤耳边说:“你考学的事竟然瞒着我们,我们还以为你嫁入豪门不会再跟我们来往了。”
    余鹤笑道:“我就是嫁入豪门也不会不跟你们来往,这不是事儿没成之前说了怕你们骂我吗?”
    梁冉挑眉:“和网上不知道哪儿来的网友置气,因为人家说你入学是靠关系上大学,你就退学重考,这不该挨骂吗?”
    提到这个,余鹤很是头疼:“你怎么知道我没挨骂?余清砚当初追到云苏骂我,我他妈现在还给他开着消息免打扰,一看他电话我都肝颤。”
    “我知道是哪儿的网友,”王广斌忽然低头翻了翻手机相册截图:“ip地址洄州,网名‘风月不虞只悲伤’。”
    当时余鹤因为这条评论退学,直接导致王广斌失去了一个好兄弟,这一年间王广斌只要想起来就气得翻出截图骂这个风月不虞。
    梁冉听完后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你就看取这网名的像是正常人吗?你跟他置什么气啊。”
    余鹤没说话,笑着摇摇头。
    重新站在奉城大学的校园中,余鹤环顾周围熟悉的建筑。
    在余鹤身边,好像连燥热的夏风都沉静下来。
    余鹤自己也在这一年间完成沉淀,浮躁之气褪去,看起来成熟很多,目光也更加淡远。
    月朗风清,器宇轩昂。
    梁冉上下打量余鹤,简单总结:“长大了,怎么看着不好骗了呢。”
    余鹤说:“看谁骗吧。”
    王广斌也说:“确实,不像是会因为吃馅饼吃到胃疼的小孩了。”
    提起馅饼,余鹤来了兴致,他朝王广斌伸出手:“我馅饼呢?”
    王广斌揽住余鹤的肩:“走,哥带你买去。”
    从食堂出来,闻着油香四溢的馅饼,余鹤忍了又忍,终是没忍住咬了一口。
    梁冉和王广斌对视一眼,异口同声:“还是个小孩。”
    余鹤叼着馅饼,雨露均沾,给他们一人一拳。
    王广斌说:“中午一块吃饭吗?”
    余鹤说:“先不了,等我开学有的是时间聚,傅云峥刚做完手术,我不放心他一个人在家。”
    “刚做完手术就别坐车来回来去的折腾了。”梁冉很惊讶:“怎么都一年多了你俩还能这么黏糊,就来报个到还能丢了不成?”
    提起傅云峥,余鹤眼中全是藏不住的笑意,得意洋洋地炫耀道:“他家少爷晕车,他跟着来不是应该的吗?”
    王广斌说:“对,你就秀,跟着两个单身狗秀,你回去搂你男朋友,我俩回去吃狗粮。”
    梁冉也很无语,他问余鹤:“他什么时候做的手术,恢复怎么样啊?”
    余鹤回答:“上个月,现在还看不出什么效果。”
    梁冉点点头:“先养着吧,多躺着,常换换姿势,平常多注意点别抻到。尤其是你,少折腾人家,哪儿有让刚做完手术的人陪你坐车,还一坐就是一个多小时。”
    余鹤露出冤枉的样子:“你当我没劝吗,他不听啊,说别的孩子开学都有人送,他也非要送我,我好说歹说他才没跟着来学校。”
    梁冉轻嗤一声,被恋爱的气息熏得眼疼:“行啊,他就宠你吧。”
    第77章
    “人家都说我了, 让我少折腾你。”
    回家后,余鹤先把傅云峥抱下床,问:“去不去卫生间?”
    傅云峥单手揽在余鹤脖子上:“那你就该少折腾, 我躺的好好的,去什么卫生间?”
    余鹤看了眼表:“我都出门快三个小时了,你能没尿?”
    傅云峥轻轻推开余鹤, 答:“我没有。”
    余鹤说:“我不信。”
    傅云峥坐在轮椅上:“你胆子越来越大了。”
    余鹤胆子是真的大,他强行违背傅云峥的意愿,把傅云峥带到卫生间不说,还要恶霸似的盯着:“快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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