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视你如珍宝,想把你藏起来,不希望你被任何人看到,甚至为了一己私欲,清空了整个购物中心。
    假如沈澹月不是反公司联盟的领导人,不是一个冷静、理智的人,不是报道中愿意为底层人民牺牲的弥撒亚,而是一个疯狂、冲动、不按常理出牌的偏执狂,她不会觉得这是一件多么古怪的事情。
    问题是,沈澹月是一个正常人,并不是疯子、精神病和偏执狂。
    甚至昨天晚上,她还在电视台上,看到了他对抗公司军队的转播——直升机门大开着,他半蹲着,手持狙击-枪,神色沉冷地打穿了一个公司高管的脑袋。
    这一画面,给了不少饱受公司压迫的平民极大的鼓舞。
    他为了对抗公司,为了手无寸铁、无力保护自己的平民,是如此舍生忘死,怎么可能为了满足一己私欲做到这种地步?
    他还要给她挑选衣服。
    明琅不喜欢把时间花在挑衣服这种琐事上,他想挑就去挑好了。
    ——问题是,他哪儿来的时间?
    他每天那么多事情,开会、处理公务、安置难民、对抗公司军队……还要空出时间,给她穿衣打扮,给她挑选衣服。
    明琅想,他真的没有疯吗?
    第131章 chapter 22
    出来一趟, 没能散心,也没能改变现状。
    明琅比出来前更加郁闷了。
    她本想说服沈澹月给她一份工作,看到空荡荡的街道后, 又把这句话咽了下去。
    很明显, 沈澹月不会允许她跟其他人一起工作, 也不会允许她跟其他人说话,更不允许她跟其他人产生肢体接触。
    所以, 他们的关系到底是妻子和丈夫, 还是奴隶和奴隶主?
    明琅转头望向沈澹月, 很想问出那个心头盘旋已久的问题。
    ——我真的被你囚-禁了吗?
    但她知道,沈澹月不会告诉她答案。
    就像他不会告诉她, 为什么出来吃个饭, 就要将购物中心清空一样。
    在他的面前,她似乎只有两种选择, 要么妥协,要么离开。
    其实,离开并不失为一个选择。
    明琅没什么野心。
    记忆里, 她似乎是一个朝气蓬勃、容易激动、憎恶有钱人的女孩。
    但不知为什么,她回想起从前的自己, 内心没有半点波动。
    相较于打倒公司, 她更想离开这座城市,去一个远离公司纷争的小镇,收养几只流浪猫,慢悠悠地过日子。
    到那时,她想见谁就见谁, 想跟谁说话就跟谁说话。
    无聊了可以去黑市闲逛,去地下擂台切磋, 逢年过节还可以邀请朋友到家里来做客——虽然她没有朋友,但离开沈澹月不就有了。
    明琅很喜欢沈澹月。
    他是她见过的最好看的男人。
    直到现在,她想起他在那方面极具攻击性的模样,仍会感到浑身发麻。
    她也很喜欢他身上那种微妙的反差感。
    ——起初,他非常嫌恶她身上的汗液,很少跟她发生肢体接触,甚至不愿戴着手套碰她。
    她问他是否喜欢她,也是问了很多遍才得到答案。
    现在却变成了,她无意识看他一眼,他都会低头吻上来。
    他不再嫌恶她的汗液,有时候甚至会拨开她汗津津的发丝,俯身过去轻嗅一下。
    反倒是她不适极了,问他在干什么。
    他却一脸平静地说,想知道你去了哪里。
    ——他像狗一样,以嗅闻的方式,判断她去过什么地方。
    如果不是真实发生的事情,明琅完全不敢相信,这是一个重度洁癖患者的所作所为。
    他似乎忘了自己还有洁癖。
    至于肢体接触……明琅瞥了一眼自己的左手。
    沈澹月左手戴着黑手套,在正常办公,右手则按在她手腕的脉搏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
    ——他的右手没有戴手套,指腹冰冷而赤-裸地贴在她的肌肤上。
    他的种种行径,让明琅感到既古怪又满足。
    感到古怪,是因为他前后态度变化太大了,几乎到了令人不安的程度。
    最可怕的是,他自己并没有意识到,态度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
    感到满足,则是因为她只是一个普通人。
    人都有劣根性。
    像沈澹月这样的人,似乎永远理智,永远冷静,永远不会失控。
    然而,他却不止一次因她而变得兴奋、激动、冲动,平静镇定的眼睛染上欲的颜色。
    她怎能不感到满足?
    假如沈澹月的控制欲没有那么变态的话,她可以跟他在一起一辈子。
    谁不想跟自己喜欢的人腻在一起。
    但现在,她对自由的渴望,已经超出了对沈澹月的喜欢。
    跟他在一起的感觉很好。
    他的吻,他的眼神,他银白色的头发,他长长的眼睫毛,他结实而优美的胸肌,他戴着黑手套的手指……他投入时绷紧的下颌,脖颈、手臂和腰腹处暴起的青-筋。
    她都喜欢极了。
    他冷冰冰的体温,虽然让她有种在深冬游泳的恐慌感,但大多数时候,都会激发她的肾上腺素。
    明琅不会回避自己的感情和欲望。
    她很喜欢他,但到此为止了。
    她更渴望自由。
    也许有人会觉得,自由是一个陈词滥调的命题……在这个世界,到处都是压迫与苦痛,没人拥有真正的自由,也不可能有人拥有真正的自由。
    待在沈澹月的身边,她可以过得非常安全、舒适,完全没必要离开他,去穷乡僻壤自讨苦吃。
    但这不是她想要的生活。
    她讨厌受制于人的感觉。尽管她忘了自己曾受制于谁,但并不妨碍她记得那种感觉。
    很不舒服。
    她不想再重温那种感觉了。
    想到这里,明琅很想直接告诉沈澹月,她不想跟他在一起了。
    她想换一座城市生活。
    话涌到嘴边,理智及时堵了回去。
    沈澹月不会允许她离开他。
    ——是的,甚至不是“同意”而是“允许”。
    她现在处于他的管辖范围内,如果她想要离开他,他只会一口否决这个想法。
    如果他看重她的想法的话,就不会禁止任何人见她了。
    她得……逃走。
    明琅突然很紧张。
    她要怎么才能逃走?
    基地戒备森严,监控几乎没有死角。
    她平时无论怎么闲逛,都碰不到基地的员工,说明沈澹月要么也清空了基地,要么在她的身上植入了一个追踪装置,凡是她经过的地方,基地的员工都会自动回避。
    明琅更倾向于后者。
    这种情况下,就算她的身手再好,也不可能逃出生天。
    就在这时,她手腕一紧。
    沈澹月目不斜视,扣住她的手腕,放在唇边亲了一下。
    明琅心脏怦怦狂跳,几乎以为他发现了什么。
    他却只是随口问道:“在想什么,心跳得这么快。”
    明琅太紧张了,脑中一片空白,完全想不出该怎么敷衍他。
    转眼间半分钟过去,沈澹月似乎意识到她沉默太久,正要抬眼看她,明琅急中生智,凑过去覆上他的唇,伸出舌-尖,与他的唇-舌一触即离。
    沈澹月一顿。
    明琅已经撤退,镇定地说:“在想你。”
    沈澹月看了她一眼,抬起手,若有所思地用指关节碰了碰自己的唇:“不生气了?”
    “……我那么喜欢你,”明琅自己都觉得自己的语气有些虚假,“你又是为了我好,我怎么可能真的生你的气。”
    沈澹月却信了。
    明琅不敢相信他真的信了。
    他将视线移到屏幕上,耳际有些发红,声音却平静无波:
    “你知道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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