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数量吓到奥尔了,他本来还有些萎靡的灰眼睛,瞬间变得凶悍凛冽。
    普士顿人口过少,几乎人人带伤带病,所以目前还处于全民计划经济,外加政府分配阶段。因为集中营以及军队的生活,所以,原普士顿人对这种情况适应良好。顺带让奥尔完成了整个西大陆都绝无仅有的人口普查与登记,每个普士顿人都拥有自己的居民身份证与户口本。
    居民登记让很多人找回了自己的亲人,也打破了很多人的幻想。
    回到天使药的这档子事,正因为管控严格,就算是新移民也要纳入普士顿目前的体系,没有例外。所有物资都是国家统一购买,所以天使药这种东西,当然也进不来。
    天使药战前就开始闹,在清理过诺顿的药物后,奥尔的视线就彻底被转移走了,毕竟他管不了别国的国策。
    “这是我们逮捕的药贩子给出的详细口供。”达利安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厚厚的文件袋——给奥尔一些事干,能让他尽快从伤痛中脱离出来。而天使药这件事,恰好不是单纯凭借力量就能解决的,费脑子的事情正适合现在的奥尔。
    达利安摸了摸奥尔的长发:“我去上班……”奥尔转身抱住了他的腰,达利安轻轻拍着他的肩膀,揉着他的长发,五分钟后,奥尔松了手:“先去吧,一会儿给你送饭。”
    “我想吃滑蛋。”达利安说。
    “好。”
    达利安走了,厨房里响起了锅碗瓢盆的声音,一个奥尔搅蛋液,一个奥尔在烤吐司,一个奥尔在切培根。客厅的大吊灯下,两个奥尔在逐页翻看着文件。楼上的卧室里,还有一个奥尔从床下偷偷摸摸拿出了一个古古怪怪的扭曲狼毛毡,对着这个“印象派艺术品”发出了无奈的叹息“怎么越改越怪了呢?”
    索德曼,一个面容普通的血族径直走进了贪婪亲王的宅邸,直入他的书房。
    “亲爱的儿子,你这样进来,明天我的花边新闻就会满天飞。”血族总有些小手段,能确定来人的真实身份。
    “父亲,最近诺顿国内的天使药有死灰复燃的迹象吗?”
    “不能说是死灰复燃,我想你也知道,真正服药的上层人士,就没有停止过用药。不过这些人的行为,对你应该也没什么影响。他们也很懂事,从没想着把这件事闹得人尽皆知。”亲王不以为意地耸耸肩,“波塞科尼闹药贩子了?我大概能猜到他们的药是从哪儿来的——各国的军队。”
    “军队?”这答案让奥尔觉得匪夷所思。
    波塞科尼负责审讯的警察足够优秀,药贩子把几岁尿床的事儿都说出来了,但他们要么就只是个运货的,要么手里的药早不知道倒了几道手了,他们也不知道自己买来的天使药源头在哪儿。
    “普士顿的士兵是改造人,尤其是那些改造成兵器的,行动迅速悍不畏死。诺顿出兵前,各国联军总得想点法子,才能和这种‘东西’对抗。天使药对他们来说,是最廉价简单的选择了。”
    “……”他怎么忘了,蓝星二战时,很多国家确实也把违禁药物当成万能药来用。
    曾经一些深刻的记忆扑面而来,当时看网络视频,说连婴幼儿药物里都有违禁品,孩子咳嗽喂一勺,孩子吵闹哭泣喂一勺,孩子饿了也喂一勺……他当时还看得浑身发冷。
    结果,人类又开始复制粘贴了。
    对统治者来说,平民是死是活还是残都无所谓,老实听话才是最重要的。而高层人士拥有着绝佳的医疗资源,他们用的天使药应该也是高级品,享受快感的同时,能把药物对身体的伤害压到最低。
    “我当时查天使药,确实放过了高层……”比如和他关系一直都很好的克拉拉(诺布尔公爵),什么都玩的他绝对也是个瘾君子,“现在我也不该再插手诺顿,但是,诺顿还有属于我的众多产业,以及我的很多亲朋好友,天使药以及类似的刺激性成瘾药物,必须都是管制药物。”
    风吹起来了,亲王感觉到了非正常的压迫感:“等等!别激动!你和海伦娜已经定下来天使药为禁药,我也没动皇家警察,他们依然根据你当年的政策行动,诺顿毫无疑问依旧是天使药的禁区!”
    他在试探奥尔,试探结果……不太满意。奥尔的态度说明天使药是他的底线之一,有一就有二,他离开了诺顿,却依旧将诺顿算作他羽翼之下的一部分,这让亲王未来的行动会变得束手束脚的。
    ——比如刚才亲王自己主动提及的皇家警察,就依然是奥尔的力量。还有未曾提及的天军,这可是战后诺顿唯一没有裁军,反而扩军的军种。奥尔虽然没有正式挂帅,但他在天军的威信无人可及。
    “假如你想查天使药的事情,就别继续留在索德曼了,去齐塔吧。”
    “齐塔?”
    “你自己细查一下也能发现,只有齐塔,天使药只有流出没有流入的。当然,这也可能是某些幕后大佬做的烟雾弹,但毕竟是个线索。”
    “谢谢提醒,父亲。”
    齐塔大公国在奥尔这儿的存在感不高,它的国力在西大陆诸国里属于第二梯队朝上的,不过因为军事实力不错,所以很多时候被算在第一梯队的诸国里头。
    在结束的战争中,齐塔大公国也是战功赫赫——它身为匈塞联军的一员,炸死过匈塞的元帅,打残过普士顿的将军,听说还曾经对诺顿绕后突袭的天军发动过迎头痛击。所以战场上的士兵有一句玩笑话“如果你对面的战壕里是齐塔人,光明保佑你。如果你隔壁的战壕里是齐塔人,光明保佑你。”
    相比之下,原普士顿阵营的伊斯特王国(就是战争后半突然加入匈塞阵营的那个)虽然在战场上也经常地拖后腿(投降加逃跑),但至少杀伤力对双方都不大。
    除此之外,奥尔对齐塔的认知,就是贪婪亲王曾经说的,他们卡罗法兰氏族曾经的族地,菲特利茨宫,就是齐塔大公国首都丘特附近的著名遗迹。
    “天使药,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不知道。你觉得我有那种闲心,会去关心人类的这种东西吗?”
    “谢谢你提供的线索。”
    “等等,守律教的老家伙会来给理查德加冕。”
    不同于巡游中就已经确定加冕的主持者为奥尔的贝切尔,理查德的加冕由谁来主持一直都没有明确放出风声。
    “那就没我的事了。”
    亲王抿了抿嘴唇:“其实……他们一直在等你说话。”
    “我不会插手诺顿的事务了,更何况,假如真的想让我主持,他们会来找我。”
    就该理查德自己去邀请主持者,无论这个人是奥尔还是某位教皇,毕竟这又不是跑业务,既然没邀请奥尔,那就是放弃了。站在亲王的立场,虽然和奥尔有矛盾,但他们父子的身份无法改变,他们是天然的同盟者。
    奥尔离开就只剩下他自己对抗教会了,这还是让亲王忐忑的——不过也可能他是装的,刚刚那样和奥尔正面杠过,现在示弱一下。
    “在必要的时候,我可以向蓝天使基金会寻求帮助吗?”
    “您知道我的底线,只要不超过,我在诺顿的势力,就是您的势力。在必要的时候,我会直接前来,帮助您。”
    “奥尔……关于天使药,它是在很久之前就冒出来,最早的时候只被各国王室享用,被称为‘长生药’‘天国药’说这种东西吞下后,能清洗身上的罪孽,让人感觉到如初生婴儿般的纯净与轻盈。年轻时我只从书本上见过它,甚至以为是人类杜撰出来的东西。
    我确实是没什么时间去在意这种东西的,等我再次听到它的名字的时候,已经是四十多岁的时候了,一个人类贵族邀请我享用。那时候它已经便宜了很多,普通贵族也能买得起,用得起。而现在,很显然,它更便宜了。”
    他拍了拍奥尔的肩膀:“我知道的,也只有这些了。你可以放心,虽然我不了解天使药,但这东西必定和教廷有着巨大的关联,我不会蠢到为了一点金钱的利益,重新让教廷在诺顿壮大起来的。”
    国王去世,亲王急迫地希望在诺顿建立起他的政治地位。他和奥尔之间的情况很复杂,奥尔是他的倚仗,又是他的竞争对手,他需要奥尔撒手,又需要他在必要的时候提供支持和帮助。
    他知道奥尔的品性和能力,明白普士顿和波塞科尼已经牵扯了他的大量精力,但更明白奥尔在某些事情上有着出乎意料的坚持,他试探了奥尔的接受限度,现在该让他转移目标了。
    “父亲,我不是为争权夺利而来,我只是希望,生活在这儿的人,能尽量远离可控的灾祸,过上平稳的日子。”
    “现在是帝国新旧交替的重要时刻,你的身份举足轻重,你的任何举动都会引来地震一样的变动。你不想,但别人想。本来理查德选择守律教教皇加冕已经让贵族们产生了各种猜疑,你再次开启整治天使药的行动,必定会让人认为我们异族意图借题发挥,杀死政敌,获得权力!
    你以为在你母亲去世后,贵族们依然愿意做你的拥护者吗?就算你是蓝天使,你给了他们赐福药剂,你给他们带来了战争的胜利,但你依然是异族!你知道有多少人看我们不顺眼吗?!你知道最近有多少人私下里与守律教、正辉教,甚至光明教建立联系吗?”
    亲王步步紧逼,然后……他被奥尔提起了脖领子。再然后他就被扔进了沙发里。
    “嘭!”奥尔的一只手撑在沙发的靠背上,给他亲爹来了个沙发咚。
    “父亲,我没必要知道这些破烂事。我不在乎你有多大的压力,也不在乎谁想要我的命,你如果撑不住压力就滚下来,杀不死我的就被我杀,一向如此。我本来是很高兴地来见你的,但今天你让我很不舒服,所以……”
    “奥尔!等……”亲王又被提起了脖领子,下一刻,他扔了出去,直接砸碎了窗玻璃,从二楼掉到了自家的花园里。奥尔张开翅膀,从亲王砸出的那个窗洞里飞走了——蓝天使揍了亲爹,父子矛盾,够亲王喝一壶的了。
    中午了,扮成一个快递员的奥尔本体提着篮子走进了达利安的办公室,他打了个响指,隔绝了声音。达利安一看见他,就从办公桌后出来,对着奥尔张开了双臂,奥尔搂住了达利安:“加西亚,母亲不在的诺顿,彻底不是我的国家了。”
    第561章
    奥尔1047年穿过来,现在是1055年,波澜壮阔的八年时间都在诺顿的首都索德曼度过,他一直都是一名公职人员,他见到了这个国家最丑恶的一面,又用他自己的双手,成功为诺顿剜去一块块烂疮,展现诸多繁华。
    他确实恨诺顿,厌恶这个帝国的丑陋,但也真心实意地付出过,时间让很多事情变成了一种习惯。他和这个国家间的关系,就像是他和国王之间的关系一样。蓝星的祖国是他的唯一,可在这边,诺顿确实是他的国家。
    国王去后,他在理智上已经做出了最优的选择,可感情上,原来还是没办法接受的。奥尔感觉,好委屈。
    “我这种情况算不算是斯德哥尔摩?”
    “嗯?什么?”
    奥尔拍了拍达利安的肩膀:“没事儿……可以彻底放弃了。我要把鱼尾区撤空,孤儿院一定要全搬来,没必要让他们自己选择了,我辛辛苦苦把他们养大,不是要让他们在垃圾堆里烂掉的。”
    “先生的吩咐,波塞科尼,还是普士顿,二选一吧。他要彻底撤出诺顿了。”
    “!”
    几天前,居委会带来的消息还是三选一,他们是可以留下的,先生的一部分产业也会留在这里继续发展。几天而已,这是发生什么了?
    这样的问题,也有很多人问了出来。
    “因为上头有人不愿意先生留在诺顿。”
    “可先生不是……”神吗?
    “想留下可以留下。”居委会的人这么说,但这个留下,和过去三选一时选择的留下,情况不同,那时候他们都知道,留下的人先生依然会管。至于现在留下,就和那些刚刚搬进鱼尾区的人情况一样了。
    ——随着鱼尾区和蒙代尔集团越来越多的人追随着奥尔的脚步离开,鱼尾区当然也空了下来,但在繁荣的索德曼,鱼尾区可是有名的“古怪社区”,明明是中低阶层的聚集区,却有着堪比高等住宅区的配套设施与安全,无数人削尖了脑袋都想住进来。
    可是居委会现在正在换届,过去的老人都离开了,居民登记也不再是强制性的。随着越来越多的陌生面孔出现,鱼尾区的一切,都开始变得松散,过去那样整体的向上的空气,也逐渐变得懒惰起来。
    全家一起打包行李的家庭越来越多了,毕竟先生已经承诺了新的工作和住宅。那些到现在还没攒够钱住进小区的人家,现在想想这下彻底是一步到位了。
    当孤儿院所有的孩子都被成批撤离后,鱼尾区的老居民几乎是没有留下的了。
    对于高层来说,这件事的动静很大,他们都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没人多嘴,更不用提登报了。对于中下层来说,却没多少人察觉,因为在他们的眼中,鱼尾区依然是热热闹闹,充满了人气,就像是从湖里舀走一瓢水,除了这瓢水自己和舀水的人以及目击者外,其他人和湖里的水,都不知道少了什么。
    其实几十万普通人男女老少都有的大移民,这本该是一件轰动的大事儿,但移民们到了港口就有船,上了陆地就有马车,来到火车站,就有火车,什么也不缺,什么也不少,就是这么一路顺利,没有给途经的国家增加任何压力。
    在这半个月的路途中,移民们也见到了西大陆现在的模样。到处都是流浪汉,流浪汉中的很多人都穿着脏破的军装,并且身有残疾。道路上总能看见打碎的玻璃和血迹,路边的很多店铺门窗紧闭,凡是开门的店铺,无论出售的是什么物品,价格标签必定是改了又改的,并且一次比一次昂贵。
    这还是战胜国的情况,当火车驶入战败国,他们当天就碰到了火车劫匪。不过,除了几个不懂事的孩子被吓哭了之外,全车所有人都十分镇定。事实也是如此,他们顶多看见了劫匪骑马的身影罢了,护卫火车的狼人和血族可不是吃素的。
    不过这只是个开始,这条道上的劫匪就没停过,火车十几次被逼停,因为铁轨被扒了,或是遇见了躺在铁轨上的人肉障碍。有两次靠站停车,他们甚至遭到了有组织的军队的进攻。火车的窗帘拉下,外头的枪声听得这些一辈子都没离开过诺顿的人们心口发闷——外边的世界,原来是这样的吗?
    一辆辆列车在普士顿的不同城市停下,他们不知道,这些车在开走后,很快就消散得只剩下了洗漱间车厢,其余部分,全部都是马赛克组成的。
    而在移民开始时,奥尔带着奥丁来到了齐塔最大的港口城市罗浮拉。达利安不能离开波塞科尼,但他需要一个灵敏的鼻子,其他狼人的能力都与达利安相差太大,正苦思着,奥丁“哇!”地一声,落到了奥尔和达利安家的屋顶上。
    奥丁:爸爸!你们把我忘了吧?!
    奥丁的爪子抓着屋顶的瓦片,发出吵闹的声音,她很乖,她知道爸爸们之前的那段时间有事情忙。她能从爸爸那儿感觉到他的苦闷痛苦,还有……危险。有一阵儿奥丁甚至带着菲洛琉斯直接跑到了丛林里藏了起来。
    因为她能感觉到不对劲,那个在爸爸壳子里的,不是他,而是什么可怕的东西。还好,爸爸终于回来了,可他在这儿,却还是忘了她。
    鸦鸦公主不高兴了。
    奥尔对着奥丁各种赔礼道歉,都没能让公主殿下转过身,只能看着她油光水滑的后背,反而是当奥尔提出想请她帮忙,奥丁立刻来了个原地跳转180度:“哇~”说吧,让我帮什么,爸爸~
    ——yuxik
    巨大的黑色乌鸦从天而降,直接一爪子抓烂了刚刚在临时货栈堆放起来的货物,木头箱子破掉,麻袋扯乱,白色的粉末刚要随风飞舞,就被一层看不见的光膜阻挡。
    尖叫声响起,码头上的人们无论身份都吓得惨叫着四散奔跑。一个戴着船长帽的男人刚跑出了几步,突然皮带一紧,双脚腾空,被看不见的力量拽着一路倒飞到了货物旁边。还有两个男人和他的情况类似,他们刚才都站在货物旁边。
    奥尔扇动着天青色的翅膀从天而降,没有半分隐瞒身份的意思。他的模样让很多人停下了脚步,瞪大眼睛发呆,或者当场祈祷。
    “天使药从哪儿来的?”奥尔问。
    “冕、冕下,我们只是一些守法的体面商人,我们……”
    奥尔打了个响指,随着指尖爆出的声音,三人的脑袋也爆出了西瓜被打烂的声响,三具无头的尸体倒在了地上。又是一个响指,那堆天使药被压缩成了个魔方大小的白色方块。
    奥丁吐了一口小火星:“哇?”为什么不直接烧掉?
    “大半个城市都会high了。”奥尔笑着摸了摸她的翅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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