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开来。人头,鲜血,满地的残肢,血红的宫殿,远处的火苗和烟雾,在高高的皇宫顶上盘旋不去,仿佛一曲从远古的战场上飘来的殇歌。

    这一切都深深的铭刻在了他的脑海里,成为了记忆中关闭一切的阀门。

    随即而来的就是一片黑暗,那一切都飞快的旋转着离他远去,乾万帝好像在耳边大声叫着什么,拼命的摇晃着他的身体,然而他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乾万帝这时候真的有点惊骇了,然而他只看到明德剧烈的咳了两下,咳出来一口发黑的血,然后他就这么软软的倒在了自己的怀里。

    “明德!明德!”乾万帝重重的摇晃着他,猛地站起身声嘶力竭的怒吼:“还不快叫御医!”

    如疯如傻

    春浓了又去了,窗外花枝枝枝秾艳,繁复绚丽的床帏流水一般滑下,隐约里边一个蜷缩着的小小人影,竟然眉目奢华如画。

    御医们一个接着一个的摇头退下,接着便跪倒在地,瑟缩着不敢言语。

    啪的一声乾万帝狠狠摔碎了手边的雨过天青的茶碗,细碎的磁沫散碎了一地,哗啦一声:“——他怎么会这个样子!你们一帮御医,就没一个人能说个原因出来吗?!”

    胡至诚跪在最前边,被瓷器尖锐的边缘飞溅起来割到了手,嘶的抽了一口凉气。乾万帝顺脚就要把他踢出去,胡至诚连忙一躲,慌道:“皇上,真是没办法的啊!小贵人不是一时刺激才醒转不过来的,是长久积郁成疾,恰巧那一日……那一日惊惧过度,才会一时丧失心智,这只能慢慢保养,不是药石可医的啊!”

    “混账!”乾万帝却更是愤怒了,“疯了的都能治好,他这样子难道就治不好了?!”

    胡至诚心说小贵人这样子也不就是疯了,但是嘴上只能苦苦的劝:“皇上!疯了也有不同的疯法啊!”

    乾万帝几乎要暴跳起来,重重的拍案咆哮:“都给朕滚出去!”

    大概是他声音太大了,床帏里传来一声惊醒时的呻吟,就像小猫一样细弱。太医慌忙的退了下去,纷乱的脚步声在屏风后消失,乾万帝一把掀开床帏,小小的美人正揉着眼睛,蜷在被子里,那湖绸的锦被又实在是太滑,一动便从肩膀上滑下去;薄薄的白衣也松松的裹着,好像裹紧一点,就会把这小家伙活活勒死了一样。

    明德揉了一会儿眼睛,打了个哈欠,想翻过身去继续睡,一抬眼便看见了乾万帝。突然间他就像是看见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东西一样,吓得啊的一声短促又凄厉的尖叫,紧紧的往床里缩过去,一直缩到床角,细瘦的十个手指拼命拽着被角把自己裹住,仿佛他觉得这样就可以让乾万帝看不到他似的。

    乾万帝犹疑了一下,试着伸出手去触碰他的脸,然而还没有碰到,明德就战战兢兢的开始发抖,他身体颤动的幅度是这样明显,以至于乾万帝刹那间产生了一种他也许会因此而吓死的错觉。

    “你疯了……”高高在上的天子,天下的至尊,颓然垂下手,神情间是绝然的痛苦和难以置信,“……你竟然真的疯了……”

    明德怯生生的看着他,努力的把自己缩到墙角里去。

    “你骗我的是不是?”乾万帝的语调里有点哽噎的意味,“明德,其实你是装的对不对?你这么会闹腾的小东西,天不怕地不怕的,怎么会吓疯了呢?你是骗我的对不对?”

    墙角贴着的墙面实在是太冰凉了,□在外的皮肤一贴上去就激起一片片战栗,但是明德还是努力的贴到墙面上去,小心翼翼的、自以为不会被发现的观察着乾万帝。

    “我宁愿你是骗我的……”乾万帝捂住脸,眼泪从掌心里流下来,湿湿的,“……我宁愿你造反也好……逼宫也好……不管怎么都好,只要你……平平安安的,快快活活的……”

    明德好奇的盯着这个哭泣着的男人,好像没那么害怕了,便小心翼翼的探出头。乾万帝伸手来抓他,他这回连叫都来不及叫,匆匆忙忙的把头一缩,咚的一声撞到了墙。

    虽然他傻了,但是疼还是知道的,而且比以前更怕疼了,只一点点疼痛都能让他委屈的哭起来,抽抽搭搭的窝在那里。乾万帝一把把他拉过来楼在怀里,紧紧的贴着他的脸亲吻他的眉心,一边重重的捂住他撞到墙的后脑。

    明德最怕他,吓得拼命挣扎,哭得越发厉害了,简直哭得连气都喘不过来,哽得直咳嗽。乾万帝绝望的吻着他,一遍又一遍的说:“是我啊明德,是我,你怎么连我都认不识了?是我啊,我不会伤害你的,不要怕我……不要怕我……”

    明德拼命的抓他,挣手挣脚的要逃出去。他爪子也尖,乾万帝一个不防被抓到了脸,顿时抓出长长一道血痕出来。

    他手一松,明德立刻连滚带爬的逃出他的怀抱,又重新躲回自己小小的角落里去,充满警惕的盯着他。乾万帝摸着脸上的血痕,只见那小东西就衣服完全散落开了,凌乱的混合着床被,□出来的皮肤一片玉白,好像一点血色也没有了。唯一有点颜色的便是那一日被自己两耳光打到的脸颊,竟然这么多时日都没有消下去,还微微的肿在那里。

    宫人小心的奉上伤药膏,无声无息的跪在脚边。乾万帝却顾不上看,伸手去轻轻的摸着明德的脸:“……还疼么?”

    明德恐慌得到处乱躲,乾万帝就像没有察觉一样,整个人都痴了,“……是我不好,我不应该打你,还打得这么重……你不要怕了,我不会再打你了,再也不会打你了……”

    他说着说着,自己都几乎要掉下泪来。

    手底下的这个孩子,从几年前第一次见到现在,几乎都没长多少。只是原先还是白皙和温软的,脸上身上还有些肉,抱在怀里也团成一团,这几年却瘦了下来。骨骼是长了一点,却完全没有同龄的孩子长得多;身上已经削薄得就要断掉了,也许再折腾一阵子,就真的再也不回来了。

    “我一定好好的对你……只要你高高兴兴的……快快活活的……再也不像以前那样……”

    ……以前那样害怕,动不动就生病,一病就怕得更加厉害,也不知道这么小小的孩子在恐惧什么,总是没有一刻欢快的时候。

    他也不能再病了,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说到底还能熬过几个冬天呢?

    “皇上,”张阔在一边跪了下来,“让臣来吧……您已经几天没歇过了,也该去吃点东西……”

    “随便上点什么,朕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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