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左右方向忽然也递过来三个盘子,里头分别装了剥好的葡萄和枇杷。
    “妹妹,吃葡萄。”
    “裴姑娘,吃枇杷。”
    许幻竹:“……”
    第54章
    大约一炷香后。
    “我去趟茅房!”
    许幻竹终于推开面前的三个空盘子, ‘嗖’地起身离开。
    生怕他们还要再给她剥什么,跑得那叫一个脚步利落。
    许幻竹才起身离开,凌清虚也站起来, 他走到时霁身后,一只手搭在他肩上, “少君,我也去透透气, 你留下陪着裴姑娘, 我一会儿便回来。”
    说完, 也不等时霁回话, 提步就追上了许幻竹,往外边去了。
    裴照烟抬头看了时霁一眼, 他此时正皱着眉头, 十分嫌弃地拍着肩膀上方才被凌清虚碰过的地方。
    凌清虚好赖比他要大一百来岁了, 玩得还不是他剩下的, 学人精!
    他鄙夷地看向凌清虚离开的背影, 又慢慢收回视线, 反正凌清虚追上去也没用,随他去折腾。
    “少君,你若也想出去便自管去吧, 我可以一个人在这里等你们。”
    君沉碧此时不知自己的身份早已被看穿,还十分尽职尽责地扮演着裴照雪姐姐的角色。
    “我不想出去”,时霁一口回绝,“正好又事想要问问裴姑娘。”
    “少君请问。”
    “小雪今日与我不太亲近,反倒与柳公子聊得颇为开怀。你是她的姐姐, 可知这是为何?”时霁倒是不认为君沉碧能答出什么来,毕竟与他这个假未婚夫比起来, 她这个假姐姐也好不到哪里去。许幻竹大概也不会同她说什么。
    只是闲着也是闲着,便就问问吧。
    他心里虽这么想着,但看向君沉碧的眼神,还是藏了些期待。
    君沉碧摸了摸眼前的果盘,将落在桌面上的葡萄皮捡起放进了盘子里,犹豫了几息才开口:“妹妹她……”
    时霁接着问:“她怎么了?”
    “她说,少君追得太紧了,她有些烦。”君沉碧说完这一句,不敢去看时霁的表情,又补充了句:“少君勿怪,妹妹心直口快,大概不是这个意思。”
    他追得太紧了?
    有些烦?
    别告诉他她就是单纯喜欢凌清虚那般端着的。
    “我不怪她”,时霁黑着脸站起,“我也去院里透透气。”
    接着便长腿一迈,往外走了。
    许幻竹上完茅房并未马上回去,而是停在百悦楼后院的一处小角落里,朝着天上轻声吹了道口哨。
    伴着她那道口哨声,一只小麻雀从屋檐上飞下,落在她肩上。
    这就是她的专属传信小麻雀,她从裴家醒来时,这麻雀便跟在身边,小东西看着虽呆了些,但也凑合能用。
    她轻轻点着麻雀的脑袋,“今日在云溪的亭子里,他们两人说了什么?”
    许幻竹脚下随意踢着石子儿,眼睛看向她从酒楼里出来的过道口,她是从后门出来的,这条道还是时霁带着她走的。
    小麻雀攀着她的肩膀朝里走了几步,靠在她耳朵边,叽叽喳喳了半晌。
    许幻竹认真地听着,她眉间忽地一挑,她猜得没错,那人果然时霁。搞了半天,加上她们师徒俩,误入这玲珑塔的居然有四个人。
    许幻竹正想着,一会进去了要不要直接摊牌商量出去的法子。
    毕竟认真说起来,她是真的不想攻略凌清虚啊。
    “裴姑娘。”有人叫她。
    许幻竹看向来人,是百悦楼中的那个喜鹊姑娘,
    她提着个水壶,来后院浇花。
    许幻竹这才注意到自己身后的墙角下,种了一片月见草。
    她给喜鹊让出一条路来,“喜鹊姑娘,这花是你种的?”
    “是的”,喜鹊往花丛里浇着水,继续道:“少君也喜欢这些花草,闲着无事,我便种了一些,这样他来楼里时见了,心情也能好一些。”
    许幻竹蹲下轻轻摸了摸粉色的花苞,她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抬头问喜鹊:“那姑娘可知道,月见草的花语是什么?”
    院落中扫过一阵清风,清风掠过墙角的一丛花,拂开许幻竹额前的碎发。许幻竹看见喜鹊停下动作,她一手托着水壶,另一只手弯腰折下一支月见草,递到许幻竹手里。
    许幻竹伸手接过,便听见喜鹊接着开口:“月见草,又名待宵草,一次播种,开花不绝”,许幻竹将花朵轻放在鼻尖上,痒痒的,头顶又传来喜鹊的声音,“月见草的花语便是,默默的爱。”
    街道上有人放烟花,就在这时候,一朵彩色的烟花绽放在百悦楼的天幕上,巨大的轰鸣声响环绕在耳边。
    一声又一声。
    “你栽的那花还挺好看的。”
    “那师尊可知它们有什么寓意?”
    许幻竹顾不得抬头去欣赏漫天繁华,只静静地盯着手里的粉色花朵。
    “默默的……爱。”她忽然觉得手里这花,无端有些灼热烫手。
    烟花渐渐停了,喜鹊也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许幻竹揉了揉发麻的腿,正准备站起来,头顶忽然罩下一个阴影。
    她还来不及抬头,那人忽地将她扑倒,天旋地转间,耳边传来一句:“小心!”
    许幻竹猛地睁大双眼,只见上空忽地蹿出来一道黑影。
    那黑影,她不可谓不熟悉。
    影子动作十分快,起初是朝着许幻竹的方向冲过来的,后来凌清虚将她扑倒后,那黑影便直冲冲地朝着凌清虚了。
    许幻竹也不知哪来的力气,扣着凌清虚的肩膀猛地从地上翻身而起……
    时霁到后院之时,见到的便是这么一副场景。
    一只长着牛头马面猴身的怪物从树上一跃而下,朝着凌清虚生生扑过来。而在那怪物要张嘴咬上凌清虚的下一瞬,许幻竹从地上一跃而起,将他挡在身后,于是这两道獠牙便破进了她的脖颈。
    “裴照雪!”
    “裴姑娘!”
    时霁和凌清虚飞身上前,两人一左一右圈在那怪物两侧。时霁蓄力往它身上砸下一道白羽飞箭,凌清虚吸起地面上的沙块石砾聚成一道网朝它打来。只是那东西身手敏捷又皮糙肉厚,实在是不好对付。
    君沉碧听见打斗的声音赶过来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她正要上前去帮忙,时霁冲她喊道:“快带她回去!”
    分神间,时霁被拿东西的爪子抓了一把,右肩的衣裳破了个洞。
    “你怎么样了?”许幻竹被君沉碧揽着往外走,她捂着脖子,不知是流了血的缘故还是怎的,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也没力气答话,便干脆就让君沉碧拖着走。
    百悦楼里一片混乱。
    两人出了百悦楼大门正要往裴家赶,有人忽然拦在她们俩跟前。
    君沉碧抬头,只见那女子一袭彩衣,身后跟着宫城中巡逻的白羽卫。
    她正要开口求救,却见那人出声喝道:“裴照雪被妖物咬伤,这妖毒霸道蛮横,恐怕会传播,为了城中百姓的安全,请诸位快将这两人捉了送去宫里处置。”
    于是君沉碧和许幻竹被团团围住,那一群白羽卫个个严肃平整,不容她们多说半句便押着她们去了宫里。
    许幻竹开始有意识时,发现自己已经被关进了地牢里。
    牢里阴冷潮湿,透着股死老鼠味儿。
    她抬手摸向自己脖间的伤口,只摸到一块白布,应是被人包好了。
    许幻竹走到牢房的门边,摇了摇牢门上的锁链,一个穿着黑衣的牢头走到她跟前不耐烦道:“干什么?”
    “为什么把我关进来?”
    那牢头看了一眼许幻竹,不屑道:“还以为自己是少君的未婚妻呢?你如今中了妖毒,不将你关起来,难道留在外头害我们不成?”
    许幻竹又摸了摸脖子,这不是妖毒。今日那怪物的模样,她见过的,与十年前渔阳村子里袭来的那群魔潮一样。她之前就被魔潮咬过,伤好之后并没有什么事。怎么听着人的意思,这毒好像还会传染似的。
    “我不会害你们,大哥能不能替我跟郡王说说,将我放出去?”许幻竹两只手抓在牢门上,但又立刻被弹了回来。
    “你离这出口远些,这可是青泸郡中特意用来关人的地方,你碰一下都要皮开肉绽的。实话和你说了吧,咬你的那妖物还咬了百悦楼中的一个伙计,那伙计比你伤得厉害些,已经长出了獠牙和长甲,变成妖物了!”
    “依我看呐,你的下场估计也差不多。郡王看在你之前救过少君的份上,还叫我们好好关照你,你可消停地在里头呆着吧。”
    “那白月晏呢?”许幻竹手心裂开几道伤痕,有血丝一点点地往外冒,她不敢再碰那牢门,远远站着问他。
    “少君和白羽卫还在捉那只妖物……诶刚叫你消停呆着,你问这些有什么用呢?郡王连夜取消了你和少君的婚事,少君便是回来了,也不会来救你的。”
    许幻竹闻言默默退回了角落,蹲在了地上。
    那牢头见她不再折腾,便也离开了。
    牙有些痒。
    许幻竹伸手摸了摸,嘴角的两颗牙齿好像变得长了,尖了。
    不是吧。
    她怎么这么倒霉?
    无缘无故被拉到这玲珑塔中出不去也就算了,裴照雪这身体让她喝不了酒,睡不了好觉也就算了,如今还被这不知是哪冒出来的魔潮咬了一口,随时还有魔变的可能。
    越想越气,许幻竹捏紧了拳头又痛得立马松开。
    脑子里那股眩晕感又袭来,于是她只能靠在牢壁上,慢慢睡了过去。
    再一次睁眼时,她是被人掐着脸弄醒的。
    耳边传来那牢头的声音,“少君,你别这样,我不好交待啊。”
    时霁头也不回,“谁若有什么意见,让他来找我。”
    “少君?”许幻竹睁开眼,便见时霁面无表情地蹲在她跟前,一只手捏着她的脸,十分粗暴地把她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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