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洪听了徐瑾瑜这话,心里刚要雀跃,又想起那兰娘如今的身份,蔫头蔫脑的嘀咕道:
    “吾这哪是帮了大忙,这怕是黄泉路又更近一步喽!”
    从柳洪这里得到了灵感,让徐瑾瑜不可避免的想到了一些东西,这会儿他倒是颇有闲心的宽慰了柳洪一句:
    “柳大人且放心吧,只怕这次之事一出,圣上还要感谢你呢。”
    柳洪一脸不信,徐瑾瑜看时间不早了,也起身告辞。
    他要好好备考这西宿的第一次月试,等休假之时,去验证自己的那个猜想。
    徐瑾瑜怀里揣着对于很多人来说都珍贵无比的圣旨和金牌,可是他却毫无自觉性的在书院门口停了一下,随后直接转了身,朝西边的街市走去。
    正是寒冬之际,今日难得的晴朗让行人多了不少,往日便生意极好的炸糖糕的摊子前这会儿已经围了不少人。
    徐瑾瑜好容易买到的时候,已经是一刻钟后了,炸的金黄酥脆,甜滋滋的糖糕轻而易举就用自己的香味俘虏了人的嗅觉,乃至口水。
    但徐瑾瑜是一个自制性强的人,即使心中有些蠢蠢欲动,但还是没有当街饮食的习惯。
    而好容易写完了策论的楚凌绝,这会儿正歪在榻上,翘着脚,无趣的等着即将归来的徐瑾瑜。
    “他不是忘了我吧?是了,他被东辰那老古板的一套教的,哪里舍得下风度去挤小摊?骗子!”
    楚凌绝小声的嘀咕着,下一刻,徐瑾瑜从外头走了进来,手里提着的炸糖糕还没有打开,那浓郁的香味已经扑面而来。
    “嘀嘀咕咕说什么呢?过来吃,还热着。”
    楚凌绝顿时眼睛一亮,连忙摆了摆手:
    “没什么没什么!就是想你怎么还不回来!哇,这家的糖糕就是一绝!好香,嘶,好烫!”
    楚凌绝被流淌下来的糖浆烫的下巴都红了一小片,随后殷勤的给徐瑾瑜送了一块:
    “来来来,你也尝尝,这手艺真不愧是百年传承,就是侯府里面的厨子都做不出这味道!”
    楚凌绝说完,就一错不错的盯着徐瑾瑜,他绝对不会承认,他想看到徐瑾瑜被烫的龇牙咧嘴的狼狈模样。
    徐瑾瑜倒是没有理会楚凌绝的小心思,只是从善如流的接过糖糕,浅浅的咬了一口。
    滚烫的炸糖糕内,有一层精心调制的糖稀,一口咬下去外层酥脆,内层柔软,那清甜而富有颗粒感的糖稀一下子不容拒绝,霸道的占据了味蕾。
    酥、脆、软、甜,让人只觉得欲罢不能。
    徐瑾瑜吃一口,吹一下,倒是不像楚凌绝那般猴急的烫了自己,看上去倒是文雅无比。
    楚凌绝看到后,默了默:
    “我现在相信了,有些人就是天生不凡。”
    徐瑾瑜:“……”
    好家伙,他功课好的时候,这家伙是一点儿不服,这会儿吃个炸糖糕,他倒是服气了。
    果然,这个年纪的少年郎,总是思维和正常人不大一样。
    次日,便是西宿与东辰百年未曾改过的月试了。
    月试一考就是两日,徐瑾瑜做完了所有的题目后,不由摇了摇头,西宿的先生在出题之上,实在与东辰先生们差的远。
    实在是……有些过于简单了。
    明明东辰手握两大书院中最齐全的历年考题,怎么不知道学着改一改,重新考,让学子们好好适应一下真正的考试呢?
    然而,因为徐瑾瑜的皱眉摇头,在有心人的眼里,立刻觉得:
    “连小三元的徐秀才都皱眉摇头,一定是我西宿的考题太难了!”
    “若是徐秀才连我西宿普通学子都不能及,想来也不过是……浪得虚名!”
    以上是西宿学子们的心理活动,而另一边的东辰学子也都是纷纷皱眉摇头:
    “不是吧不是吧,西宿的题这么简单的?那咱们回去后岂不是要落后同窗许多了?”
    “哎,不过,吾等怕是又要看到瑾瑜屠榜的威力了!”
    “希望西宿学子以后的精神能强大起来,毕竟吾等可是已经被压了这么久,习惯了。”
    等徐瑾瑜考完后,不出意外的遇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祁明钰。
    西宿生活了整整一个月,徐瑾瑜还没有见过祁明钰一次,就连这一趟,也是祁明钰自己过来。
    “你这次考的如何?”
    祁明钰说话很是直接,而徐瑾瑜为了西宿与东辰之间那点微薄的情分,只取中道了一句:
    “还行吧。”
    下一秒,祁明钰的眉头狠狠皱了起来,几乎可以挤死蚊子:
    “你如今退步这般厉害?但此番,你必不能输!不然……科举输给你,我会很丢人。”
    徐瑾瑜:“?”
    好家伙,我给你们书院的脸,是要被你撕下来吗?
    徐瑾瑜摇了摇头,觉得自己近来遇到的中二少年有些过于多了,他要回去看看信兄洗洗眼睛了。
    随后,徐瑾瑜也懒得再和祁明钰争辩什么,直接转身离去。
    而也就是徐瑾瑜这一摇头,一转身,祁明钰脸上的表情顿时愈发难看了。
    徐瑾瑜这是什么意思?
    是他自己不行吗?
    难不成,自己真的要被人笑话自己连个手下败将都考不过了?
    祁明钰不由扬起少年青涩棱角的下颔,有些苦难的想着。
    与此同时,徐瑾瑜麻溜的收拾好了东西准备归家,和友人一别这么久,也不知道这回真兄会不会来。
    徐瑾瑜心情愉快的收拾着东西,其实也并没有什么太多的东西,左不过就是圣旨,腰牌,还有一些徐瑾瑜自己默下来的考题罢了。
    只是每一样都分外重要。
    等徐瑾瑜将这些都收拾整理好后,便直接为自己披上斗篷,准备朝外走去。
    却不想,刚一开门,就看到楚凌绝站在门外。
    “你,要回家?”
    徐瑾瑜点了点头:
    “一别一月,我想念家中的亲人了,自然要归家瞧瞧,等过两日来了,给你带点好吃的。”
    徐瑾瑜说着,摸了摸楚凌绝的头发,楚凌绝轻轻点了点头,然后侧着身子让开了路,他看着徐瑾瑜远去的背影,心里却漫起了丝丝缕缕的孤独。
    按理说,两日时间,已经足够消雪,可是今日晨起时,天上又落了雪,是以这会儿地上又积了一层薄雪。
    雪薄路滑,坐在牛车上也一直坎坷不已,可即便如此,也无法影响徐瑾瑜的好心情。
    小石村村口,徐瑾瑜一下马车就看到徐老婆子那熟悉的身影,连忙迎上去:
    “奶,这么冷的天您出来干嘛?我知道路,又不是找不回去!”
    徐瑾瑜有些嗔怪的说着,徐老婆子却只是笑呵呵的摸着徐瑾瑜的肩膀,胳膊:
    “瘦了,瘦了,快回家吧,外头冷。今个雪化了,奶还怕你嫌路难走不回来了。”
    “怎么会?娘做的鹿皮靴子又暖和又防水,别说下雪,就是下冷子我也回来!”
    “你这孩子!”
    徐瑾瑜一回家,徐玉琬立刻端了一碗热腾腾的排骨汤过来,徐玉瑶也给哥哥递了热帕子过来,徐母更是直接张罗着准备吃饭,曲氏也笑眯眯的问着徐瑾瑜适应书院与否。
    一家人热热闹闹,好不欢乐。
    师信以前日日和徐瑾瑜再一处还不觉得,这会儿和徐瑾瑜一分开,见到徐瑾瑜后第一眼就拉着徐瑾瑜不放手了。
    饭间,徐瑾瑜笑着将自己在西宿的见闻说给家里人听,虽然这样的情况他在书信上已经说过,可是想来家人们还是想要听他亲口说一遍。
    等到饭毕,在徐母等人恋恋不舍的目光之中,徐瑾瑜和师信来到了书房。
    师信本来想要和徐瑾瑜好好诉一诉思念之情的,可是却见徐瑾瑜面色一整,低语:
    “信兄,我隐约记着你有一块贴身佩戴的玉佩,不知我可能看看?”
    第92章
    徐瑾瑜只是偶然在舍馆中见过师信更衣时, 将那贴身玉佩取下来过一回。
    当时那玉佩放在桌子上,徐瑾瑜没有探究之心,只是匆匆瞥过一眼, 只记得是一块花纹十分精致的玉佩。
    但那次拾起长宁公主随身携带的那块本应属于长公主嫁妆的玉佩时,徐瑾瑜便隐隐觉得有些熟悉。
    如今在记忆中一合,似乎那二者的花纹十分相似,而现在徐瑾瑜要验证的,就是这一点。
    师信对于徐瑾瑜百分百信任,这会儿听徐瑾瑜这么说,虽然觉得有些奇怪, 但也毫不拖泥带水的直接将那块挂在身前的玉佩扯了出来。
    “当然可以, 瑾瑜你拿着看吧。”
    徐瑾瑜接过那块带着师信体温的玉佩, 玉佩温润细腻, 上面的花纹繁复华丽,紧紧的拱卫着中间的那个“师”字。
    徐瑾瑜细细的端详着, 心脏却在这一刻剧烈的跳动起来。
    一模一样!
    除了那中间的字之外, 一模一样!
    若是要细究其材质,只怕这两块玉佩应当同根同源!
    而能与长公主这样亲近的, 除了她的同胞兄弟外, 只怕再无旁人。
    徐瑾瑜一时捏着手中的那块玉佩陷入了沉思, 师信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也只是安安静静的等在一旁。
    过了好一会儿,徐瑾瑜才回过了神, 师信将一碗温热的茶水放到徐瑾瑜的手边, 低声道:
    “瑾瑜, 你怎么了?这玉佩可有什么不妥之处?”
    徐瑾瑜下意识的攥紧了玉佩,突起的花纹硌的徐瑾瑜掌心微疼, 徐瑾瑜忙将玉佩交到师信的手中,缓声道:
    “信兄,你有没有想过,你的生身之父会是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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