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人讲究尊师重道,韩峰天然便拥有一个立于不败之地的高位,处于那样的位置只要他稍加引导,群情激奋之下,哪里会有寻常学子置喙之地呢?
    而且,看那韩峰那般熟练……只怕不是头一次这么干了吧。
    徐瑾瑜暗暗思忖着,将这件事暗暗记下。
    而一旁的学子们一说起韩峰,那叫一个群情激奋,翠微居士也认真的听着,不听他还不知道这些孩子这次的经历有多么惊心动魄。
    茅草屋的算计,不管是从还是不从,都有弊端;至于那些势力的先生,嚣张跋扈的学子更是防不胜防。
    以前去过西宿的学子回来后总会消沉一段时间,翠微居士还以为是孩子们不适应。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孩子们经历的是这样的事情。
    “不过幸好有瑾瑜在,头一天去了就让那韩监院吃了瘪!”
    不过三个月,这八名学子看着徐瑾瑜的眼神已经是非同一般的景仰与敬重了。
    翠微居士将这一切收入眼底,抚了抚须,含笑道:
    “徐小友勇担领队之责,智斗恶监院,护我东辰学子,待回到书院吾定要请全书院学子召开集会,让他们以徐小友为榜样,好生学习徐小友此番不畏强权之风骨!”
    原本轻松写意,期待回书院的徐瑾瑜:“……”
    一下子就没有那么期待了呢!
    偏偏山长这话一出,众学子也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正该如此,也好叫大家知道,出门在外被欺负并不是我们的错!”
    “现在想来,若非是瑾瑜与那韩监院周旋,且山长来得正好,岂不是真要被韩监院得逞了?”
    “俗话说,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倘若吾等当真被扣上偷题的污名……”
    众人面面相觑一番,才觉得深深的后怕。
    在当下,文人清誉与女子贞洁同等重要,那韩监院其心可诛!
    等到众人回到书院,原本的学子们还有些惊讶,但听说以后东辰西宿不再有交换学子的规矩后,不少学子脸上不由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
    翠微居士将这一幕收入眼底,心中却万分沉痛,若是他没有记错,除却这些回到书院的孩子们外,还有不少留在西宿的孩子。
    可那韩峰心肠歹毒,那些孩子又岂能落得着好?
    翠微居士决定过后仔细打听一二,当年留在西宿书院的东辰学子现状如何。
    但今日,是这一年的东辰学子们虎口脱险,并带着荣光归来的大喜之日!
    今日,该大肆庆贺!
    前校场上,翠微居士直接召开了全书院性的集会,等书院上下所有的先生、学子到齐后,翠微居士这才将徐瑾瑜等一干学子请上台。
    随后,翠微居士将徐瑾瑜等诸学子在西宿霸榜的丰功伟绩一一道出,不说其他学子,就连先生们都不由愕然。
    那可是西宿,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可就是如此,也被他们的学生、同窗占据了红榜前十!
    “都是好样的!”
    “出门在外,诸君仍能砥砺勤学,扬我东辰之威,实在难能可贵!”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一别多日,诸君亦令吾等刮目相看啊!”
    翠微居士是很懂如何让大家开心的,不多时,欢快轻松的气氛洋溢着整个前校场。
    但很快,翠微居士又话风一转:
    “骄绩固然让人欢喜,但,吾今日要说的是,在今日取得这样的骄绩之后,前往西宿的学子们,遇到了来自西宿前监院的污蔑与诋毁。
    偷题之举,历来大忌,西宿前监院恶意如此,幸得徐瑾瑜徐学子不畏强权,与之周旋,这才成功脱险,大胜归来!
    在此,吾希望我东辰学子能以徐学子为榜样,俗世污浊,吾辈便化身为一股清流,荡尽世间污秽!勇往无前,无畏无惧,不坠君子之风!”
    翠微居士那厚重的声音传遍每一处角落,下一刻,沉默的学子中不知是谁突然高声道:
    “山长良言,学生受教!瑾瑜嘉行,吾等勉之!”
    随后,众人纷纷异口同声道:
    “山长良言,学生受教!瑾瑜嘉行,吾等勉之!”
    “山长良言,学生受教!瑾瑜嘉行,吾等勉之!”
    “山长良言,学生受教!瑾瑜嘉行,吾等勉之!”
    连续三遍,学子们喊的响彻云霄,似乎连大地都要抖三抖。
    徐瑾瑜本是静静的站在高台的一侧,而在这样的山呼海喝之声中,他耳尖上的通红渐渐淡去,原本有些不愿抬起的眸子缓缓抬起,眸中的情绪沉淀下来:
    “瑾瑜多谢诸君厚爱,愿与君共勉。”
    此时此刻,喊声雷动的学子们,他们不止为徐瑾瑜而呼喊,他们为的是曾经的自己。
    曾经,在异院被苛待、被压榨、被欺负的自己。
    徐瑾瑜这一次并不单单为自己,为同行的东辰学子出了一口气,而是为自韩峰上位以来的千名学子,共同出了一口气!
    他们或许已经有人离开了东辰书院,可又焉知没有他们的亲族,晚辈在此。
    正义虽迟但到,众人如何不振奋惊喜?
    而徐瑾瑜在感受到这些情绪之后,终是敛起了自己那些羞赧的情绪,堂堂正正,光明正大的与诸学子共勉。
    少年站在高台之上,墨色的额发被风轻轻的吹拂着,衣带飘飞,端的是淡定从容。
    今日徐瑾瑜,或许就是他们勇敢后的缩影。
    前校场上,人声鼎沸,如今末试已经结束,又有这样振奋人心之事,翠微居士大开膳堂,对今日的每一位学子赠送一道荤菜来庆贺,并表示三日后还有礼物赠予诸君。
    一时间,一向平静的书院里难得多了几分喜气洋洋,翠微居士刚一离开,徐瑾瑜就被围了起来:
    “瑾瑜,我听我兄长说,那西宿书院头一日去可是要被安排住破房子的,你们去了交过银子吗?”
    这样的事儿,先生们并不知道,或者说不管是住了茅草屋冻出病的学子,还是交了银钱的学子心里都有几分气短,哪里好意思告知师长。
    徐瑾瑜刚没有说话,姜文君便站出来,一改素日的沉默寡言,一脸自信道:
    “怎么会,我们啊,既没有住破房子,也没有交银子!”
    姜文君这话一出,众人不由哗然,更有去岁去过今年才回来齐盛等一干学子疑惑道:
    “那你们如何住宿?莫不是去了书院外?”
    姜文君看了徐瑾瑜一眼,笑着道:
    “那可就不得不说说我们瑾瑜的本事大了!他前脚拐了临安候世子和我们在茅草屋座谈,后脚吾等便在一腔激愤中开了诗会,以文墨抒发吾等之愤然。
    而后这些诗文被整理成册,正好被那韩监院看到了,立马给我们换了有温泉的凌水居!那凌水居虽好,只是可惜那些诗文不能面世喽。”
    姜文君如是说着,可是面上哪里有可惜之色,只有一抹调侃的笑意。
    因着姜文君说的轻松,其他没有去的学子不由轰然一笑,而齐盛等人面面相觑一番后,沉默了下来:
    “还可以这样吗?吾等当初怎么没有想到合众人之力呢?”
    徐瑾瑜这一手堪称是神来之笔,所谓当局者迷,这会儿一些先生已经不由点头。
    他们这些东辰书院的学子在西宿本就势弱,若是分开行动,未免形影单只,难以成事。
    而徐瑾瑜这是在一进书院,就第一时间将所有人都拧成了一股绳,并且他还有出了那样的奇法。
    “什么诗会,这怕是徐瑾瑜他早就已经预料到会发生什么了。”
    “往常只觉此子聪慧过人,而今才觉其智谋亦不凡啊!”
    等听过了徐瑾瑜带着大家平平稳稳度过了这入读西宿的第一个坑后,很快马容胜的赌局便又进入了众人的视野。
    何宁因为要避马容胜的锋芒,所以即便消了赌约,他也不敢回西宿,是以今日并不在场。
    可即使如此,姜文君妙语连珠,仍将当日赌局时的惊险说的跌宕起伏,让听者一时紧张,一时激动。
    “什么?那骰子竟然还能做手脚?”
    “那学子用心之毒可以想象!”
    “若要被他成了事儿,那后果可不堪设想!”
    “还得是瑾瑜火眼金睛,这才能直接识破他的阴谋诡计,让其偷鸡不成蚀把米!”
    众人议论纷纷,这样的鬼局素来只知读书的学子们何时见过,这会儿纷纷发出惊叹。
    徐瑾瑜听了这话,却肃着脸道:
    “此事也不过是我侥幸发觉,且书院并非正经八百的赌场,这才能侥幸获胜。
    可若是诸君遇到诸如与之赌博可得大利之事,也需要谨慎思索,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徐瑾瑜难得语气认真,众学子也纷纷拱手称是,他们这些人寻常哪里敢去碰赌,只是听听都觉得刺激。
    再之后,姜文君就说起了徐瑾瑜因何宁之事,意图给西宿一个“惊喜”。
    “起初,我们还以为瑾瑜是逗我们玩儿,要知道,我们在西宿此前也有过一次月试,成绩远远没有这么好,而我是最差的,已经排到了第五十余名以后了。”
    姜文君这话一出,立刻有人问道:
    “那你这次西宿末试位居第几?”
    姜文君勾唇淡笑,看向徐瑾瑜眸色十分柔和:
    “多亏了瑾瑜,我跻身第二名,还望以后在书院的红榜之上,还能与瑾瑜这样亲近。”
    “啧,你这是不把我放在眼里啊!”
    方才听的颇为入神的宋真听了这话,直接走过去将手臂搭在徐瑾瑜的肩膀上:
    “师信虽然不在,但我们可都和瑾瑜屡次占据前三之位,你才一次!哼——”
    姜文君听了宋真这话,只笑而不语。
    两个人虽然十分平和,可是眉眼交错间,火药味儿那叫一个浓烈。
    而这时,已经有聪明的学子抓住了重点:
    “等等,姜同窗说他当初在西宿首考只考了五十多名,可等到末试竟是直接夺下第二……那他究竟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进步如此神速的呢?”
    “嘶!对啊,姜同窗,你是怎么做到的?这简直……恐怖如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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