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淮还在开车,没等她回话便收回了视线。但她知道,他还在等她的回话。
    姜涟漪把手机屏幕盖到膝盖上,她破罐子破摔道:“我之前和我朋友说我有一个高中同学超帅,她们不信,今天碰上正好碰上你了……”
    说到一半,她的脸上冒气了腾腾的热意,她继续补充道:“很抱歉,我现在就删掉。”
    越淮偏头看她,脸上带着恍然的笑意。
    姜涟漪不自在地偏过头,躲掉他的视线。
    “没事。”越淮顿了顿,声音中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喜欢就留着。”
    姜涟漪羞愤欲死,装起了鸵鸟。事实上这也是一种默认,默认她喜欢那张照片。
    她自我安慰道,他都这么说了,总不能当着他的面删掉吧。
    算了,喜欢他皮相的人那么多,他要误会就让他误会好了。
    觉得他长得帅,又不能代表她对他有非分之想。
    越想越憋屈。
    高中的时候喜欢他,他感觉不到。
    现在没那心思了,反而整了一出大乌龙。
    姜涟漪把罪恶的根源都归咎于手机那头的人,要不是他骗了小溪流,她就不用复仇,也不用拍方向盘上的宾利logo立白富美人设。
    装鸵鸟一直装到了小区,姜涟漪看着面前熟悉的小区,她暗暗松了口气,所幸越淮一路上没有再说些什么,不然她肯定应付不来。
    姜涟漪牵强地笑着,努力装出得体的样子,一边解安全带,一边朝他道谢:“谢谢你送我回来,路上小心。”
    “不客气。”越淮的嘴角勾着,似乎心情不错。
    云淡风轻的三个字,姜涟漪偏偏从中听出了调笑的意味。她朝他挥了挥手,匆匆忙忙下了车,头也不回地进了小区,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直到躺到床上,姜涟漪才稍微平复了一点心情。
    她闷闷不乐地打开相册,翻开拍好的成果,相片中的男人堪称绝色,脸上的倦容明显,眼神平静,与调侃她时的神色完全不同。
    赫然是两个人。
    既然已经拍了照片,还让她丢人现眼了一番,姜涟漪决定必须最大限度地发挥这张照片的作用。
    她默默把照片里的越淮截掉,照片里只剩下她露出的小半条腿以及方向盘,还有方向盘上越淮的手。
    姜涟漪脸不红心不跳地发出了照片:
    j—图片jpg
    j—终于快到家惹(累得喘气)。
    j—哥哥睡了嘛?!(大声喊)
    没收到回复。
    姜涟漪并不在意,刷起了视频,她猜想他可能是睡着了。
    毕竟对方吹牛逼的时候说自己开的是宾利,应该很喜欢宾利,如果看见了“她们家”的宾利,应该挺激动的,不可能什么反应都没有。
    越淮的确不可能没反应。
    等他开车回到家已经过去了大半个小时,他点开图片,看见照片里没有了自己的脸,眼尾稍扬,明知故问道:
    y—没睡。谁送你回去的?
    姜涟漪不能理解他的脑回路,难道这辆车就不能是她们家的吗?
    这几天的白富美人设白立了……
    她故意曲解他的意思,道:
    j—哥哥不会吃醋了吧?!(慌忙摆手)(你听我解释)
    接着引出她的真实意图,姜涟漪毫不心虚地把老同学当成了工具人:
    j—是家里的司机啦!
    j—上次打车遇到那个奇怪的司机后就不敢打车了(委屈地戳手指),只好让家里的司机半夜加班惹(叹了一口气)。
    司机本人气笑了,他一字一字道:
    y—那他还挺辛苦。
    y—碰上个资本家。
    第12章
    话里话外有些阴阳怪气。
    姜涟漪完全没听出任何不对劲的地方,她只注意到了“资本家”这三个字。
    手顿在了键盘上,她心想,他说她是资本家,看来是对她的白富美身份有所认识了。
    姜涟漪对自己的表现很满意,第一次体验到当资本家的感觉。
    啊不,应该说,是吹牛逼的感觉。
    不得不说,当资本家还挺让人上瘾。
    姜涟漪自动把自己列入了资本家的阵营,开始为自己辩解:
    j—不是啦……哥哥误会了!加班有双倍工资,司机很愿意的!!(挠头想了想)(觉得很有道理)(肯定地点点头)
    司机本人沉默了片刻,敲出了两个字:
    y—是吗?
    姜涟漪噼里啪啦一通打字:
    j—当然啦。
    为了增加这句话的可信度,姜涟漪编起了故事:
    j—这个司机在我们家工作好多年啦,他老婆刚刚生了三胎,家里经济压力挺大的……
    j—已经给他涨过好多次工资啦,但是他觉得自己没做什么事情,觉得我们是在施舍他!!所以只好多给他加点工作啦。
    说完,她振振有词道:
    j—不是工作需要他,而是他需要这份工作!
    这话说得,连资本家看了都自愧不如。
    姜涟漪只觉得自己机智。
    在白富美人设的基础上,又添了一层人美心善的滤镜。
    像她这么善良的富家女,他不赶紧抱大腿,可是错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到时候他提着灯笼都找不到。
    老婆刚刚生了三胎的司机本人绷着一张脸,冷笑着打字:
    y—那你还挺。
    隔离几秒,继续说:
    y—用心良苦。
    姜涟漪对他的夸奖照单全收,她面不改色道:
    j—尽自己所能啦。希望司机一家可以过上更好的生活。(双手合十)(祈祷)(一脸真挚)
    j—好晚啦,哥哥怎么还没睡呀?(打哈欠)(揉眼睛)
    卧室的灯已经关了。手机屏幕的光悉数投影在了越淮的脸上,他半倚在床头上,垂着眸子回她:
    y—刚到家,后来又去加班了。
    这话也不算撒谎,他的确是去加班了,虽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加班。
    姜涟漪硬生生从这一句话中品出了打工人的艰辛,她十分双标:
    j—你们老板……实在太坏啦!现在可是凌晨诶。
    j—怎么办呀。我都心疼死了。
    j—坐在地上哭jpg
    越淮若无其事地打字:
    y—没办法。
    y—谁让我需要这份工作呢。
    “……”
    姜涟漪嘴角抽了抽,他这是在搞阶级对立吗?
    这人!
    怎么这么难伺候啊!
    姜涟漪自动忽略这句发牢骚的话,自言自语道:
    j—哥哥好辛苦啊,快点休息呀!
    j—不然我会心疼的。
    夜深了。
    两人没再多聊,互道晚安后,各自进入了梦乡。
    或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又或许是因为白天见到了越淮。
    姜涟漪梦到了,多年,没在梦里见过的人。
    占据了,她青春的那个人。
    高一开学前两天,徐纯做了手术,手术很成功。
    像是命运的手将她抓紧,高高举起,在她提心吊胆,以为下一秒会被砸得粉碎的时候,那双手又轻轻地把她放下,自以为很幽默地说:瞧,我只是和你开了个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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