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姜倒下的时候,变大的獙獙稳稳地接住她。少女靠着毛茸茸的狐狸,坐在地面上,眉间的蓝色褪去,只留下金色刻痕,淡淡的,若有似无。
    “王……”化成小乌龟的玄武,来到姜姜身前。
    它抬起头,看着姜姜苍白的小脸儿,几乎毫无血色。
    姜姜纤长的睫毛微颤,她轻喃道:“我,没事……”
    刚刚使用了创世之力,她现在已经没有任何多余的灵气,诸多神影也在逐渐变淡。
    “大家……先回去……”姜姜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她靠着狐狸的背,视线看向云雾缭绕的天穹。
    可惜,她什么都看不到。
    藏书楼的门打开,以晏温为首,除了李小风之外,其余的守书人一并走出。
    “诸位神灵请先回去,这里有我们,必能护住姜灵王。”叔卿朗声道。
    “再等等——”计蒙始终不放心。
    欲天河虽死,但诸天神国还在,万一有人趁机偷袭——
    可是,姜姜现在身体已经到了极限,众灵的存在反而会让她愈发的虚弱!
    事情变得两难。
    圣域神灵默默看了看彼此,尽管再不舍,祂们也不得不离开。再继续待下去,姜姜已经受伤的灵根,将会遭遇更大的创伤。
    到那时,就麻烦了……
    白色圆滚滚的小书灵,跳到了姜姜怀里,心疼得落泪。
    姜姜垂眸,看着小书灵的身影,喃喃道:“我终于可以,看到他们了……”
    欲天河的死,让那本属于他的典籍解开了咒印,彻底修复。
    典籍上,记载着姜姜最想知道的历史!
    第244章
    ◎他每一次归来的地方,将永远在姜姜身旁。◎
    白色的小书灵重重地“啾”了一声, 它比任何人都更能体会姜姜心中的“迫不及待”。
    可是、可是……主人现在并不适合翻阅典籍。
    它轻轻地蹭着姜姜的手背,希望姜姜可以好好休息。现在的主人是处于最虚弱的状态,绝对要好好守护她。
    姜姜的嘴角微微上扬, 她轻轻地吐气, 靠着獙獙毛茸茸的背,视线飘向很远的地方。
    大战结束,心情是前所未有的宁静。
    灵域最大的灾难, 已经成为过去式。以后的每一天,都会欣欣向荣吧。再也,没有比法祖更让姜姜觉得有压力的存在了。
    “有点……冷……”姜姜轻声道。
    獙獙慢慢将尾巴盖在她身上, 动作很轻很轻。
    好软……姜姜的脸上出现一丝笑意, 就像是躺在棉花上面, 风也轻轻地, 雨尧前辈蹲下身, 指尖搭在她肩膀处。
    “怎么样?”叔卿担忧的问道。
    雨尧面色微重:“暂时只能用灵丹先补充一下气血, 至于灵根深处的伤痕,要看姜姜自己了。”
    忽然,空气微滞, 雨尧蓦地抬头, 与此同时晏温已经飞了出去,手中的折扇撑开,凌空挡下一道金色戾气。
    他落在姜姜身前, 眸色暗沉。
    獙獙狐瞳紧缩,如果不是害怕伤到姜姜, 它这会儿已经冲上去!
    感觉到杀意, 姜姜的视线没有任何晃动, 她一直在看着某个方向, 对外界的一切不闻不问。
    战灵们只剩下虚影,去仍旧坚守在姜姜身畔。
    从缭绕云雾的外形上,可以判断出祂们的身份。
    坐在一轮朝阳上的羲和,语气不悦道:“敢在这种情况下动手,就不担心秋后算账么。还是觉得,吾等——都是一些宵小鼠辈?”
    春神句芒接道:“吾会记录下,每一个妄想出手的人的名字、灵域。纵使吾王灵根受挫,短时间内无法再召唤圣灵。但,只要这世上还有一个召唤师的存在,吾便有机会出现。君子复仇,十年不晚?不,即使过去了百年,千年,吾依旧会记得今天每一个出手的人。”
    神灵的声音轻柔若风,暗藏的冰冷,却让那些想要“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人生生打了个寒颤。
    是啊,姜姜收到了重创,为了护住自己的灵域,她与法祖两败俱伤。
    现在的姜姜生命脆弱至极,好似只要动一动手指,便能轻松将她杀死。
    纵然有藏书楼在,灵域之大,无边无际,暗中又藏了多少双眼睛?总有人,想要趁姜姜最虚弱的时候,将她的光芒彻底摁灭,这样才能取而代之!
    而这些人却忽略了姜姜身后的战灵。
    他们突然意识到,就算姜掌灵真的死了,那些战灵也一定有办法来到人世,替他们的灵主复仇!
    更何况,神灵本就是不死不灭之身,最多进入轮回——
    藏书楼外,暗藏的杀机渐渐褪去。
    更多的人意识到,这一战已经结束,最终获胜的是姜灵王,只待她养好伤,万域的规则将会由她重制。
    到那时,应是天翻地覆的一天……!
    藏书楼的薄雾中,逐渐出现一道黑影。
    獙獙立即竖起狐耳,它猩红的瞳孔紧紧盯着敢闯入藏书楼的人,待他走近一些后,狐瞳微怔。
    众灵沉默的看着,雨尧缓缓起身,他轻轻叹了一声:“结束了,终于。”
    晏温收起扇子,眼中闪过一丝泪光。
    一直紧绷的情绪终于可以得到释放,从这一刻开始,所有的灾难都将远离,一切又回到了宁静的、平淡的日子。
    那道身影,逐渐从薄雾中走出,逆着光。
    一阵凛冽的血腥气扑面而来,姜姜的视线微动,落在归来者身上。
    金黑色的盔甲伤痕累累,墓渊每一步都走得很慢,他缓缓来到姜姜面前,低头与她互相看着彼此。
    獙獙狐瞳微微放大,因为它看清了神武大帝身上的伤……
    已经无法用“惨烈”二字来形容。
    盔甲上几乎没有完好的地方,甚至右肩空空荡荡,断了一只手臂的地方,鲜血已经凝固。
    法祖与姜姜爆发了一场万域最大的决战,而在灵域的入口处,神武大帝也在抵挡诸天联盟的千军万马。
    尽管受到了这般严重的伤,尽管知道是友方,墓渊的靠近依旧给人带来压迫感。
    他修长挺拔的身影,缓缓蹲下。
    手指轻轻抬起,轻触姜姜额头。一双深沉的眸,至始至终凝视着眼前的人。
    金色的灵气缓缓探入姜姜的灵根深处,温柔的尝试治愈她的创伤。
    对姜姜来说,这种感觉无比熟悉。
    武祖……离得近的雨尧,知道武祖在替姜姜治愈灵根上的伤痕。
    他仅剩的灵气,不舍得替自己疗伤,而是全都给了姜姜。
    这样,仅能让姜姜身体好受一些。想要彻底治愈这场决战带来的伤痕,还需要花上很长一段时间。
    姜姜抬起双手,握住了他的左手,视线落在他空荡的右肩处,声音微哽:“我……没事……”
    下一秒,姜姜察觉到面前的身形微动,她被拥入怀中。
    脸颊紧贴着盔甲,她伸出手,紧紧地抱住身前的人。
    “太好了……”她颤声道。
    和法祖的战役结束后,姜姜一直牵挂灵域之外的事。她害怕,害怕听到诸天传来自己最不愿听到的消息。
    姜姜一直在等,等墓渊回来。
    墓渊单手环住姜姜,他下巴抵着少女的头发,缓声喑哑道:“嗯,我回来了。”
    不是一次离去,就再也没有归来。
    在那场永无止休的战役中,墓渊无数次想到的,是姜姜一个人蹲在书屋门口,等待众人回归的身影。
    无论以后会去往何方,他每一次归来的地方,将永远在姜姜身旁。
    众灵安静的看着二人相拥的身影。
    祂们的神影渐渐淡去。
    大羿感慨道:“以前总在想,什么样的人才能做姜姜的道侣。如果是神武大帝的话,勉强可以与吾主相配。”
    羲和也是微微一笑:“这样就是最好的,不是吗?”
    帝台难得开口:“吾倒是很怀念,当初与吾下棋的那个小少年。”
    “嗯……”众灵沉吟。
    最初的时候,那个坚持武道从未动摇的小小少年,诸天历练四万年,经历了无数场战争……归来仍未忘初心。
    众灵看着姜姜与墓渊,眼神宠溺,就像看着自家的孩子。
    姜姜依偎在他怀中,心情是前所未有的放松。
    肩头的重担一下子就变轻了。
    以后的以后,灵域会越来越好,日子也会越过越好。
    她迫不及待的想要跟黑石头分享自己得到灵道机缘,以及与娲皇同心同力的喜悦。
    还有法祖的那本典籍,禁锢接触,她能清楚看到每一页的内容——
    只是这些还没法说出口。
    现在的姜姜,果然,还是好困啊……
    墓渊轻轻抚摸她的头发:“睡吧。等你身体养好了,我陪你一起去寻找他们。”
    姜姜心底最想要的、最在乎的,他都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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