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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淮序拿起莲花盘中装叠的糕点,端详几眼:“这是她亲手做的?”
    南宋忙道:“是!说是感谢侯爷。”
    “我是为了小舟,将来他入仕,总不能让别人揪他母亲的不是。”谢淮序放下了糕点,撩袍坐在了一旁,淡然道。
    南宋一愣,点点头,之前侯爷让他去通知谢家二三房不会挪移牌位时,不是让他和二三房解释过吗?怎么又说一遍?
    谢淮序看着桌上的糕点不知在想什么,半晌才道:“这糕点你拿下去和下属们分了吧。”
    南宋喜上眉梢:“多谢侯爷赏赐!宝姑娘这手艺一看就不一般!”
    经过庭院时,就和宝儿打了个照面,宝儿看着他喜滋滋捧着手里的金丝蜜橘,愣了愣。
    他果然不会吃。
    南宋人精,立刻解释道:“侯爷平日里不爱吃这些东西。”
    宝儿含笑:“嗯,我知道。”
    ***
    自从谢致蕴重病在床,谢老二和谢老三就住进了谢家大房的院子里,一直以主人自居。
    这日早晨安排早膳,老二媳妇依旧使唤着宝儿和婢女们一起安排膳食,当她如下人没有不同,婢女们不时投来同情的目光,宝儿只做不见。
    在这个家里,她不姓谢,阿娘阿爹相继过世,她更加与谢家没了任何关系,她没有资格去反抗什么。
    老二媳妇看着听话摆着碗筷,这种下人的活在宝儿做来,都有一种别样的文雅好看,她眼中不禁射出冷光来。
    她掐尖了嗓音,当着一众主子下人的面道:“叶宝儿,你姓叶,不姓谢,在这谢府里,你与那些低下的婢女没有什么不同,你和小舟是不一样的,他是大哥的亲儿子,是谢家的小少爷,你虽是他的姐姐,可你是私生女,是个不知生父是谁的野种。摆正自己的身份,别妄想不该想的。”
    难听的秽语,使每个人的脸色都变了变。
    宝儿倏然抓紧了手里的筷子,低着头抿紧了唇,一言不发。
    “还杵着做什么!摆好了碗筷还不赶紧下去!等着在这里碍大公子的眼吗!”老二媳妇忽然发怒,厉声尖喊着。
    老三媳妇一直冷眼看戏,不时抿着唇笑,这二嫂还真是一天一副面孔,昨日还想着拉拢叶宝儿送去刺史房里给儿子谋前程,今日见大公子回来了,也用不着叶宝儿了。但如此翻脸,倒有些稀奇,难道二嫂受什么刺激了不成?
    宝儿抿紧了唇,不让自己掉下眼泪来,转身离开。
    “去哪?”
    微凉的嗓音略显平淡,却震动着厅里众人的心,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屏住了呼吸。
    小舟蹬着小短腿跑到了宝儿身边:“姐姐你去哪儿?”
    小舟猝不及防拉过宝儿,宝儿来不及藏住眼眶的湿润,眼角微红蓦然间对上了谢淮序沉静的凤目。
    她慌乱垂下眸去。
    谢淮序微露不悦,像是十分见不得她那样可怜兮兮的模样。
    谢老二已经走到了谢淮序身边,陪着笑脸,小心开口:“淮序来了,入座用膳吧。”
    谢淮序没有分给他一个眼神,坐在了主位上。
    两位叔婶自然不敢有任何怨言,先后落坐在谢淮序两边。
    小舟看看二叔又看看三叔,天真问道:“哥哥那我坐哪儿?”
    谢淮序看着他,慢条斯理道:“你是谢府的小少爷,你想坐哪就坐哪。”
    小舟顿时底气十足:“我要坐我原来的位置!”
    谢老二一听,面色一僵,立时堆起笑容,站了起来,老二媳妇也立刻往旁边挪了一个位置。
    小舟开心又得意地跑了过去,南宋牵着他坐稳位置。
    谢淮序这才看向宝儿,这时候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宝儿。
    宝儿无措地心底发慌:“我,我......”
    谢淮序又微微蹙眉,谢府之人都知道谢淮序厌恶叶氏母女,老二媳妇也在等着谢淮序动怒赶叶宝儿出去。
    “还站着做什么?是要各位长辈等你入席用膳吗?”谢淮序凉声开口,却没听出任何不悦之意。
    宝儿蓦地抬头,未曾完全抿去的眼泪,此时在眼中泛着晶莹的光,她本想告退来着。
    一时所有人都惊诧了,老二媳妇难以置信地看向谢淮序,却在他冰冷的神色中,又发虚地低下头去。
    “姐姐快来!”小舟朝宝儿招着手。
    宝儿只能莲步轻移,不安在末位落座。
    谢淮序又皱了眉:“平时你就坐在那儿?”
    谢老二四人顿时心里一跳,脸色都紧绷起来。
    宝儿摇了摇头,小手指了指:“平时我坐那儿。”
    坐在宝儿位置上的谢老三眼中一紧。
    “嗯。”谢淮序应了一声,平静无波,却叫那四人都感受到了压迫。
    老三媳妇赶紧拉着谢老三挪了一个位置。
    南宋走到宝儿身边,含笑道:“姑娘请。”
    宝儿坐到谢淮序身边时,还有些不在状态,她从没有想过,谢淮序会为她出头,呆呆地看着碗里的虾仁粥,却不知她现在的脸也像是那虾仁一般,泛着红。
    谢淮序抬举谢淮舟倒也罢了,怎么还这样抬举起那个女人的女儿来了?
    他们正想着,见谢淮序还不动筷,他们也不敢妄动。
    只听谢淮序开了口:“自家父病重以来,多亏二位叔父照料,做了大房的主,如今我既回府,那大房的事,也就不劳二位叔父操心了,改日,我会命人备上薄礼,送去各府。”
    谢老二四人虽然强力镇定着,可早已出了一身虚汗,双腿也在桌下发颤了。
    谢老三还有几分底气,笑道:“都是自家人是应该......”
    “用膳吧。”谢淮序并不等他把话说完,执起筷子给小舟夹了一块水晶煎饺。
    谢老三气得涨红了脸,还得强忍着。
    这顿饭最开心莫过于小舟了,对于谢淮序的崇拜喜爱又多加了好几层。
    ***
    早上那一幕,还在宝儿脑中千回百转,终于让她想明白了,谢淮序之所以为她出头,大概还是为了小舟,不能在小舟面前让他的姐姐丢人,他对小舟,真是有几分兄弟情义的。
    这么一想,她便释然了,看着陆续进出侧门的下人们,无声地搬运着二房三房的东西。
    宝儿这才惊觉,当时二房三房打着照顾大哥的名头搬进谢府时,大概就没想过要再搬出去吧,这才这么多家当……
    虽然照顾大哥的活都让宝儿和珍珠翡翠做了,他们也只负责动动嘴皮子。
    宝儿左右看了看,不见荷花,奇怪一瞬,又想起来荷花说要去跟她的好姐妹道别。
    当初宝儿是很反对荷花和三房的丫头做姐妹的,觉得这不亚于通敌。
    荷花却理直气壮:“我又没有卖国!还能给你套套敌情。”
    宝儿觉得她说的有理,就随她去了,虽然后来她也没有套出什么敌情来。
    这会子估计是等不回来荷花了,宝儿只得转身离去,步上长廊的台阶时,迎面袭来一抹黑影,她吓得往后退了一步,惊慌失措地迎上了一双含情担忧的眼睛。
    定睛之下,宝儿猛地连退了好几步,站稳后才惊觉这番做派太过下来人的面子,又强做镇定掩下目色中的慌张,盈盈曲了膝盖:“二哥哥。”
    谢淮安本来因为她的刻意保持距离而有些气恼,此时见她小心翼翼说话的声音娇软如水,又生了心疼之意。
    情不自禁握住了她交叠在身前的手,扶她起身:“宝儿,我说过,我们之间无需多礼。”
    宝儿心下一凛,想抽出手,却被谢淮安握的更紧,宝儿生了厌烦,却还是力持平和倔强,强调着:“要的,我们是兄妹。”
    谢淮安仿佛被踩中了尾巴一般上前了两步,嚷道:“我们不是堂兄妹!伯父并没有将你的名字记载族谱。”
    那是因为她的阿娘顾及谢淮序的心情,所以拒绝了阿爹让她改姓入族谱的请求,阿爹一开始还多有劝解阿娘,只是后来便妥协了,阿爹临终前看着她喃喃:“幸而当年未让你改姓……”
    宝儿不明白阿爹的意思,但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她看着眼前的谢淮安,不由烦躁地蹙了蹙峨眉。
    “我知道先前母亲想把你送给刺史,可现在大哥回来了,我已经向母亲表明娶你为妻之心……”
    “不行!”宝儿猛地抬头,水晶的目光中无比坚定地打断了他的话。
    谢淮安被她如此的笃定拒绝的模样刺激到了,他急道:“为什么不行!你心知我对你的情意,为了你我甘愿忤逆我母亲,你别怕,若是她敢伤害你,我就带你离开谢府!”
    作者有话说:
    谢家这边的亲戚都是炮灰配角,正儿八经的配角都在京城。
    第7章 压制
    ◎“你的意思呢?想嫁给他吗?”◎
    宝儿见他说的真诚,不由怕了起来,她努力定了定心神,转了个方式道:“离开谢府?二哥哥一无功名,二无立业,离开谢府,二哥哥能以什么过活?”
    或许他真的一腔真情,可真离开谢府,谢淮安根本无法生存,宝儿想让他知难而退。
    谁知谢淮安却十分自信地笑了笑:“你忘了大哥了?你该知大哥如今是朝中重臣,深得皇上信赖赏识,我是他弟弟,他自然是要照拂一二的,为我在京中谋一份政要之职那是轻而易举之事,到时候我们远离了凤凰城,过我们逍遥自在的日子,你也不必在婆母跟前立规矩,岂不快哉!”
    他越说越兴奋,这个念头这些日子一直在他脑子里盘旋,这会说出来了,简直觉得是妙计!
    不顾宝儿的面色已然苍白,被他的话吓得怔怔地,他一把握住宝儿的手跨步而行:“我们这就去和大哥说!”
    宝儿的双腿犹如定轧在地上,分步不愿挪,双手死死拉着谢淮安的手,近乎气恼又哀求:“不能去!我求你别去!”
    可她的力气抵不上谢淮安的分毫,他根本不了解宝儿心中的恐惧顾虑,一心只想让谢淮序为他做主谋差事娶娇妻。
    “我和大哥说了,他一定会为我们高兴的!”
    “哦?说什么?”
    宝儿背脊一僵,背后猛地窜起一股冷意,本能地打了个寒颤。
    两人争执的动作戛然而止,同时向后看去。
    对上谢淮序冷漠凛然的目色,宝儿再度心凉到了谷底,经验告诉她,谢淮序在生气。
    可谢淮安还沉浸在自己的幸福幻想中,压根不懂得察言观色,只往前冲:“大哥,我们正要去找你,我想娶宝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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