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民们争先恐后地帮忙扛竹子,能为医仙们做事,浑身是干劲。
    王强不放心,又脱了厚大衣把魏勤盖住塞好,防止移动,固定妥当大喊:“上山!快!”
    陶五抓住一位魏家家仆:“快快回去禀报,以防万一。”
    家仆立刻飞奔下山。
    人多力量大,大家扛着推车上山,其他人扛着竹子爬山,每隔一段路就换人换手,用最快的速度向飞来医馆走去,近了,越来越近了。
    转过一个小山头,王强远远看到医院,撒腿狂奔,边跑边喊:“我去通知急诊,顺便换推车出来!”
    “这里交给我们!”张竹和王平平指挥着村民,继续大步爬山。
    “急诊小青鸟”实习护士时萱刚好经过停车场,就看到强哥跑得飞快,远远地挥了挥手。
    强哥远远地比划了推车的手势,时萱秒懂,立刻奔回抢救大厅:“有急诊病人要用推车!”
    医生文浩从护士站一跃而起,推了平车和时萱一起跑出急诊大厅,顺着坡道穿过停车场,在医院外马路的尽头,接到了脸色惨白、奄奄一息的魏勤。
    两人惊呆三秒,贯穿箭伤还是第一次见到。
    从推车换上平车,文浩在前,王平平在左边,控制着推车平稳向前。
    文浩大声说:“小时,通知普外科会诊!”
    “是!”时萱头也不回地向急诊大厅跑去,背影比青鸟更快更轻盈,毕竟她可是学校田径队的跑步小能手。
    陶五还算镇定,第一次上山的村民们,魏家的家仆们,望着难以想象的飞来医馆,整个人都呆掉了,这……这……怎么会有这么不可思议的地方?!
    与此同时,不管是谁,哪怕是满腹疑虑的魏家家仆,看到这样熟练有默契地营救,内心也重新燃起希望,身着白衣的医仙们也许真能起死回生!
    自家郎君一定吉人自有天相!
    ……
    至此,抢救大厅终于迎接了第一例危重病人,还是第一次见到的利箭贯穿伤,上心电监护、采血验血型,皮肤准备……有条不紊地进行。
    “急诊小青鸟”时萱跑到普外科病房时,迎面就遇上了普外科大主任刘秋江、赫赫有名的“刘一刀”,喘得双手撑着膝盖说:“刘主任,急诊抢1床利箭贯穿伤,请求普外科会诊。”
    刘秋江是人民医院的普外科一把手,也是医院的一块金字招牌“刘一刀”,是标准的急脾气,做事干净利落,也是外科第一卷 王,六十七岁了,全程站着做手术。
    放在平时,只要他愿意,可以每天三台,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有手术要做。
    可惜,最近刘主任只做了安抚病人和家属、查房巡视这些事情,前两轮会诊科室都没有普外科,正觉得郁闷,忽然听到利箭贯穿伤,立刻精神一振:“马上就去,你先去麻醉科喊一声。”
    时萱又向手术室跑去。
    刘一刀大步走进医生办公室,面对满当当的医生:“急诊,利箭贯穿伤会诊,谁跟我一起去?!”
    “我!我!”
    “我我我!!!”
    或坐或站的医生们纷纷举手,比课堂上小学生抢答还要积极,不容易啊,普外科终于有活了!还是个大活儿!利箭贯穿伤哎,从来没见过的!
    刘一刀随手指了两个:“你俩,跟我去急诊!”
    被点名的激动不已,扔了手里的笔冲了出去,没被选上的一阵唏嘘。
    ……
    时萱又跑到麻醉科,平时坐满人的等候区空空荡荡,大门里面来来往往的麻醉师和手术护士们也见不到,因为进去要换刷手服,只能站在门边大声喊道:“老师,急诊有个利箭贯穿伤,要准备剖腹探查。”
    没有回答。
    时萱又喊了一遍:“老师,急诊有个利箭贯穿伤,普外科要准备手术!”
    仍然没有回答。
    就在时萱打算换衣服进去的时候,麻醉科大主任和护士长出来了:“哎哟,同学你刚才说什么?”
    时萱更大声:“急诊有利箭贯穿伤,普外科去会诊,准备动手术。”
    “同学谢谢你啊,”手术室护士长天生自然卷,皮肤很白,虽然过了四十,眼睛大大的,个子小巧玲珑,笑起来特别可爱像个洋娃娃,硬塞给时萱一个水仙芒,“先休息一下再回去。”
    麻醉科大主任姓段,四十多岁的人看起来也只有三十出头,戴黑框眼镜,有个大鼻子,笑眯眯地招呼:“同学,以后常来啊。”
    时萱捧着水仙芒边喘边点头:“谢谢老师。”说完,转身下楼。
    麻醉科大主任径直走进休息室,嗓音洪亮:“孩子们,麻醉科要么没活儿,要来就是个大的,利箭贯穿伤,准备着。”
    因为麻醉科最近实在闲得发霉,麻醉师和护士们都在休息室扎堆,听主任这么一说,立刻来了精神,“选我!主任!”
    “选我!护士长,我要巡回!”
    “我要当台上护士!”
    原因其实很简单,麻醉科上下连吃了好几天的基本餐,太想知道营养科的“特供盒饭”是怎样的美味了!
    ……
    时萱跑回抢救大厅时,魏勤已经被推去做腹部b超了,普外科主任“刘一刀”正在补医嘱,顺便等血常规和b超结果。
    另一边,被飞来医馆震惊的魏家家仆手脚发软地跪在坐着电动轮椅的金老面前,讲述魏勤身体的日常状态,没有不能吃的食物,每日都会打马球,技术还很好……
    这里处处陌生,每一件东西都没见过,画师趿坐在抢救大厅的角落里,文房四宝摆了一地,可是又要磨墨抻纸又要画,画完还要等纸干……一个人空手实在忙不过来。
    正在这时,护士长周洁注意到了,直接从复印机下面抽了两张a3纸递给画师,顺便给了他一支黑色的中性水笔,面对错愕的年轻画师,找了个记录本,示范给他看。
    年轻画师小心翼翼地拿起水笔,又万分小心地在记录本上画了一道,看到均匀笔迹的瞬间,感觉到飞来医馆实实在在是神仙聚居的地方,怎么会有这样方便的书写?
    天啊,这笔不用磨墨就可以写,写出来的笔迹还这么黑这么细?!干得好快!
    这纸好白好干净好大张!
    护士长实在看不过画师跪在地上、磕头似的画,干脆把他领到收拾干净的操作台上,把纸笔铺开,顺便推了张办公椅给他,示意他可以开始画了。
    年轻画师立刻向护士长行了拜首礼,小心翼翼地坐在办公椅上,生怕椅子跳起来咬人,坐了足有十分钟才放松下来。
    第一次昂首挺胸地作画,这姿势怎么这么舒服?这笔和纸怎么这么好用?
    年轻画师欣喜若狂,这分明是神仙赏赐!
    第21章 拔箭
    门诊大楼里,b超室和检验科一样,平时都是门诊病人特别多,现在门诊没人,病房偶尔有人需要做术前b超,又因为麻醉科手术几乎停了,也闲得厉害。
    忽然就来了个贯穿伤的病人,b超室主任申磊亲自动手,但看到这样一个黑色长发戴着幞头、留着胡须、身上穿着病号服、露着腰腹贯穿伤的病人,还是有些楞住。
    这就是大郢病人?
    魏勤很茫然,脑袋里塞进太多混乱的东西,完全陌生的地方、陌生的人,明明棉袍都被脱了,只穿了薄薄的蓝白条纹衣服却不觉得冷……不知所措又绝望。
    没有望闻问切,他们说话自己也听不懂,他是不是已经死了,魂魄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方?
    一坨冰凉透明的液体落在箭伤附近,冻得他浑身一激灵,觉得冷应该还活着吧?
    魏勤又看着手腕上的透明贴和半埋进皮肤里的针状物,以及连接这些的透明的软管和袋子……这些都是什么?周遭全是身着白衣的人,除了女子,头发都很短,围着自己忙来忙去。
    这些就是飞来医馆的医仙吗,比起大郢医匠的软枕、金针和药方,他们的东西好多好多。
    申磊盯着b超机的屏幕,手中的b超探头在箭伤附近小心移动,因为语言不通,所以也没对病人说什么,很快把彩超单打印出来,交给送诊的医生文浩,不得不为他们捏把汗。
    现在魏勤的生命体征平稳,是因为箭身塞住了脏器的破口。
    真正的危险在手术室拔箭的瞬间,内脏破裂的部位没了塞子会立刻出血,病人能不能活着下手术台、活下来以后能不能顺利麻醉复苏、之后能不能完全康复都是关卡,而且一关比一关难过。
    文浩和一名护士推着抢救床把魏勤送回抢救大厅,电脑不联网,只能把b超报告单送到刘秋江主任面前。
    刘秋江主任看了一眼彩超单,随手夹进病历夹,开出手术通知单:“走,去麻醉科剖腹探查。”
    但问题来了,大郢等级分明,贵族们个个身娇体贵,生病连汤药都与平民不同,金针都很少用,在贵族身上动刀针是万万不可以的。
    魏家家仆既怕魏勤救不回来,又怕主人责打,只能凄凄哀哀地向金老说明情况。
    金老和刘主任详细说明,两人商量的结果就是如实告知魏勤,让他自己签知情同意书。
    于是,金老又坐着电动轮椅到了魏勤面前,亲切又和蔼地讲解问题,又递了一份大郢版手术知情同意书,并告诉他一切都是自愿,绝不勉强。
    魏勤刚满二十三,正是意气奋发的年纪,想做的事情有很多,生命大于一切,二话不说就签了署名,并向金老表示感谢,同时招来家仆嘱咐一番。
    金老又转身向魏家家仆详细说明,虽然他们完全听不懂医学术语,基本没听懂,但还是连连点头,因为金老说,他们会尽力救治魏勤。
    魏家家仆们又一次向金老、刘秋江和抢救大厅的医护人员们,恭敬整齐地行了拜首礼。
    签字结束,魏家家仆在护士长的指导下,小心翼翼地推着抢救床把自家郎君送往手术室,一路上眼睛耳朵根本不够用,直到麻醉科医生和手术护士出来接病人,将他们拦在外面。
    魏家家仆们不理解,金老向他们解释,然后穿上了一次性隔离衣、还把电动轮椅罩住,才跟着进了手术室。
    魏家家仆们小心翼翼地坐在等候区,闭着眼睛默默祈求,望着完全陌生的周围,和眼前的匪夷所思的一切,一时分不清事实和虚幻。
    魏勤侧躺在推车上,望着雪白的屋顶变成绿色、绿色的墙壁,一路进了手术间,然后发现医仙们换一批,都穿着绿色的衣服,仍然说着他听不懂的话。
    好在,金老在旁边替他解释,让他放心。
    因为大郢病人实在特殊,麻醉科段主任怕他受惊过度引发麻醉意外,直接上了全身麻醉。
    魏勤秉持着“只要活着就不亏”的心态,任凭摆布,看到一位只露美丽眼睛的女医仙手里拿着不认识的东西走来,胳膊觉得一阵凉意,望着非常亮的圆盘状灯,惊讶于灯盘形状和自由的活动度,忽然就睡过去。
    麻醉科段主任测了几次:“开始。”
    普外科刘秋江主任和两位主治医生,双手举在胸前从洗手房走进来,台下护士替他们穿上手术衣,他们戴一次性手套。
    手术护士铺好无菌台面,打开手术包,摆放好手术器械,与台下护士一起清点核对纱布、缝线和针盒里的针的数量。
    医生们给魏勤铺好无菌布,消毒手术部位的皮肤……一切进行得有条不紊。
    切开皮肤,分离组织,一层又一层,很快,手术就到了最关键的步骤——拔箭。
    刘秋江事先将箭伤附近的小血管用电刀凝了一部分,主治医生拿着敷料巾数着“三、二、一!”残箭拔出。
    不出所料,箭伤处的鲜血大量涌出,一边用负压吸引器抽吸让手术视野清晰,一边快速止血;麻醉医生撤掉输液袋换上了血袋,密切监测血压……
    刘秋江做过钢筋贯穿拔出手术,比这个还要复杂,冷静地电刀凝血,线扎破裂血管……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半小时后,破口出血止住了,在腹腔底部放引流管,多处同时缝合伤口……
    麻醉医生盯着麻醉机上的参数、心电监护和输血输液速度,将魏勤的生命体征维持在平稳状态。
    ……
    自从医院供电系统恢复以后,全院各个角落的监控设备也正常开启,虽然没有网络支持,但有不依赖网络的对讲机加持,安保系统基本可以正常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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