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这下更眉开眼笑。
    挨个见了礼后,皇宫备下了午膳,皇室一家,寿王一家,带上徐盈,都留在宫里用了。
    午膳上太后见容淮安时时刻刻关心着谢明蕴,给她夹菜又倒水,心中对女婿更是满意。
    回门的日子没人讨无趣,连太皇太后那一向木着的脸都缓和了几分。
    用了午膳,太皇太后要走的时候,忽然抬眼看了谢明蕴。
    “蕴丫头,你过来。”
    一屋子的欢笑顿时止住,连太上皇都蹙眉喊道。
    “母后。”
    都知道太皇太后不喜欢谢明蕴的事。
    众目睽睽下,谢明蕴嘴角笑意不变,到她面前行礼。
    太皇太后摆手示意她蹲下身子,继而从宫女端着的盘子上取来了一根玉镶红宝石簪,簪到了她发间。
    “这是哀家成亲的时候当时的太后给的,今儿就给了你吧,你新婚哀家也没给什么好东西,这簪子带些福气,以后好好跟驸马过日子。”
    她语气缓和了些,拍了拍谢明蕴的手。
    太后太上皇神色各异。
    谢岚更是惊讶。
    太后太上皇惊讶的是这簪子价值连城又意义非凡,这么多年连太后嫁过来的时候都没得到这簪子,寿王妃也没有,本以为她要一直留着这簪子了,没想到会送给谢明蕴。
    谢岚是一直知道她皇祖母有个宝贝的簪子,素日里自己都少戴的。
    谢明蕴看了一眼就知道这簪子必然贵重,寻常贵重的簪子只怕也比不上,她想推拒,容淮安忽然清了清嗓子。
    她对上他的视线,明白了他的意思。
    “多谢皇祖母。”
    太皇太后眼中似乎动容了片刻,又笑。
    “好。”
    太皇太后回了慈安宫,谢明蕴头上的簪子惹眼得很,又有些重,她走到容淮安跟前,跟他咬耳朵。
    “为什么想我接下?”
    “太皇太后有段身世,其实宫中知道的人不多。”
    容淮安压低了声音。
    “她年轻的时候因为家里穷,被爹娘丢弃,颠沛流离十多年,和南下的太宗皇帝一见钟情,后来入宫。”
    谢明蕴眼神一颤,明白了严苛的太皇太后为何今日看她的眼神那么奇怪。
    “可怜我呢。”
    她想勾唇笑,又觉得笑不出。
    可怜她当时被皇上丢弃吗?
    还是可怜她和她之前的经历那么像。
    “这簪子是她成亲的时候,那位太后给她的,太后怜惜她的身世,对她多有照拂,称为第二个母亲也不为过。
    她一直觉得,这簪子是她的福星,如那位太后一般。”
    所以簪子带着那位太后的福气,也是当时那位太后对她的爱,意义非凡,才留了这么多年。
    谢明蕴不需要她的可怜,但她也周转着说是对小辈的祝福。
    她不是喜欢纠结的性子,就点头。
    “好。”
    两人在宫里待了一天,谢明蕴一直陪着太后和王妃说话。
    容淮安站在一边看她笑着,谢明则走过来。
    “你与蕴儿打算何时走?”
    她父母的忌日就在半个多月后,只怕启程就在这几天。
    容淮安笑。
    “皇上急什么?”
    “朕是巴不得她多留在京中陪陪我们。”
    谢明则自然是舍不得妹妹的,但是也想妹妹出去多走走。
    容淮安但笑不语。
    “走的时候自然会给皇上践行的时间。”
    晚膳用完,太后执意要留人住在宫里。
    “眼看着你们也快走了,哀家总是舍不得。”
    她握着女儿的手,感慨万千。
    “以后自然还会回来见您的。”
    谢明蕴温声安抚了她,看到在一旁一直坐着的太上皇。
    “父皇。”
    两人目光对视,太上皇点点头,并没多话。
    这晚他们一直在宫里闲话到了戌时二刻,谢岚喝了酒抱着谢明蕴不松手。
    “你什么时候走呀,什么时候回来,呜呜呜我也想去边塞完,你下次去带着我好不好,我一定不娇贵乱闹。”
    她扒在谢明蕴身上不松手,容淮安脸黑地把人拽走。
    “时候不早了,早些回去歇了吧。”
    寿王和寿王妃哭笑不得地拉住了女儿,太后站起身道。
    月光清辉洒下,谢明蕴看着谢岚在寿王妃怀里撒娇哭闹,寿王小心翼翼地哄着人,太后和太上皇没走在一起,太后频频回头看她,太上皇的背影孤寂清冷。
    谢明则负手站在原地,唇角带着笑。
    徐盈被赶进宫的白琅抓了回去。
    “回吧。”
    容淮安扬眉看她。
    “你是不是打算今晚走?”
    谢明蕴何等了解他,这三天她虽然起床的时候不多,但有时候还是看到了他吩咐下人收拾东西的。
    太后今晚留人在宫里也是防备着他们走这么早呢。
    容淮安不瞒她。
    “是。”
    再走晚了多半路上行程要赶,但他还想和谢明蕴看看沿途的风景。
    可今晚宫中都落钥了,还能走么?
    “相信我。”
    容淮安落下一句,目光转到一旁的树后,眼中神色动了动,继而对谢明蕴说。
    “你先进宫里,别冻着了,我把巡夜的人引开,就带你走。”
    这正如谢明蕴的意。
    她其实不喜欢告别。
    她进了殿内,容淮安回过头,眼中的笑敛去。
    “陛下。”
    树后走出来一个人,是太上皇。
    “你这点动作瞒得过则儿,骗不过朕。”
    容淮安但笑不语。
    “既然准备走了,朕有个东西想交给你。”
    他从袖中递出去一枚令牌。
    “此令牌能调动朕手下的影卫,还有朕年少做皇子的时候手下的客栈商铺都能去住,你们沿途遇到的人多,也许有什么突发的事用得到。
    此令牌各个城主府都认,必要时可调动城中人马。”
    太上皇声音低沉。
    “淮安,朕对不住她,如今想弥补些什么,虽然不多,但也是些心意,她不一定想见朕,那就不见了吧,你替朕……多陪陪她。”
    容淮安默了片刻,接了令牌道。
    “父皇放心。”
    太上皇点点头,转身的刹那眼中似乎有泪落下来,他佝偻的背影渐渐消失在殿外,容淮安进了屋子,就看到拿着帕子擦泪的谢明蕴。
    那树后的影子不算隐蔽,她如何猜不到是谁?
    她不想见,又怨怼,但听了他的话,心中总有些不是滋味。
    容淮安叹息一声把她抱进怀里。
    谢明蕴却已经收拾好了情绪。
    “走吧。”
    容淮安也没再提,拉着她往外。
    “但我们就这么走了,真的不道别吗?”
    她想起太后舍不得她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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