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地,她弯眸笑了,“难得我和陆总有一天能想到一块儿去。”
    陆颂乔不明所以,他问道:“什么意思?”
    “我是来跟陆总提前报备的,”郁清嘴角的弧度慢慢被拉平,她风轻云淡道:“离职信现在还不太方便写,大概要过后补给陆总了。”
    陆颂乔那张万年冰山脸终于裂开了,他瞳孔微缩,厉声道:“郁清,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郁清看着这熟悉的办公室,表情释然,“我很清楚,并且也不会后悔。”
    她把陆颂乔下一句要问的话堵得死死的,气得陆颂乔连连点头,“好,我成全你。”
    陆颂乔转过身去背对着她,然后指着大门的方向,冷声命令:“现在就走。”
    郁清对他的怒火视而不见,认真道:“后续的流程大概还有还要几天,那就麻烦陆总再忍耐几天了。”
    办公室的门并没有关严实,两人的谈话透过门缝传到走廊上。
    离总裁办公室最近的秘书处听得一清二楚。
    几个人不约而同地停下了手上的活,朝着说话的方向张望。
    没过两分钟,就从透明的玻璃处,看到郁清面容柔和地离开了这片区域。
    “要变天啦。”
    不知道是谁在角落小声嘀咕了一句。
    总秘书也懒得计较,他敲了敲桌面,提醒道:“好了,工作时间别分心。”
    *
    肩上的担子一下子被卸下,郁清长舒一口气。
    她脚步轻快地‘打道回府’,连私人物品都不收拾了,打算明天来公司走流程的时候一并处理。
    下午四点的商业街空旷寂静,偶尔有几个年轻人经过,也是拎着公文包步履匆匆。
    这时候的太阳攻击性不那么强了,就算不到树荫下也不会觉得晒。
    郁清慢吞吞地移到一家咖啡厅外面的座椅上,点了杯柠檬水开始习惯性放空自己。
    半糖的柠檬水刚刚好,即盖住柠檬的酸,又不至于太过甜腻。
    但总体来说和郁清常喝的苦咖啡味道大相径庭。
    许是被夏天的暖阳晒得太过舒服,柠檬水半杯还没下肚,郁清就觉得眼皮子开始打架了。
    朦胧中她好像看见手机响了一下。
    算了,郁清困的不行,只记得把那只被吊起来的手肘放到妥当的位置。
    她趴在桌子上迷迷糊糊地眯了半个小时,再醒过来的时候,手机已经黑屏了。
    不过幸运的是,郁清有带现金出门的习惯,趁着下班高峰点还没到,她招了个计程车回了家。
    她在车里开始盘算,既然离职了,公司给分配的房子就得搬出去了,但是新房子那边装修也要个把月。
    那也就是说明天还要去找房子租,郁清揉了揉眉心,已经能预想到接下来几天的忙碌程度了。
    这栋楼的格局是一梯两户,所以郁清刚从电梯出来,看见一个西装男人蹲坐在两户门中间的时候愣了一下。
    楼道的穿堂风还在呼呼作响,男人似乎是睡着了,这样的风再多吹一会儿肯定要受凉。
    就在郁清犹豫要不要把他叫醒的时候,男人抬起了头。
    郁清利落地收回了手。
    她试图张了一下嘴,却不知道眼前的人是该叫苏穆还是姜行之。
    姜行之蹲在地上,双臂抱住修长的腿,整个人埋在西装外套下,仰着头看人的时候有一半眼睛被黑发遮住,显得整个人格外沉寂。
    他沙哑着声音小心翼翼地叫了一声,“清清。”
    郁清移开视线,越过他走到了自己家门口。
    钥匙像是粘了胶水一样,总是对不好孔,郁清急得眼眶都有些疼。
    “我帮你开吧。”
    姜行之已经站起身来,跟在她身后像个害怕被抛弃的奶猫。
    郁清被自己这个想法无语到了。
    她怎么会从姜行之身上联想到小奶猫,狮子王还差不多。
    郁清没理会他,跟手上的钥匙斗智斗勇了几分钟,终于在耐心耗尽之前打开了房门。
    她换号了拖鞋,余光看见姜行之在门口站得规规矩矩,似乎是在等她下指令。
    郁清:“……在外面站着做什么?”
    姜行之凝在唇边的笑意还没来得及绽开,就听郁清面色平淡地又说了一句,“我们好好谈谈吧,姜总。”
    ……
    “家里也没什么能待客的,就不请您喝茶了。”
    郁清懒得再去做这些表面功夫,直接把钥匙丢在桌边,和他相对而坐,两人中间隔了一条长长的茶几。
    “这种游戏真的很有意思吗?”郁清脸上是全然的疑惑,没有半点别的情绪。
    姜行之心头一颤,死死地盯着郁清的眼睛,恨不得让她看清自己所有的心思,他一字一句道:“这不是游戏。”
    苦涩的滋味从他舌尖开始延伸,姜行之看着郁清那双毫无波动的目光,心脏连同胃都开始一阵一阵地抽搐。
    郁清看得清楚,他眼下有着淡淡的倦意,猜测他应该是很长一段时间没休息好了。
    只是她不敢信。
    这种状态会是他演的吗?
    知道真相以后,郁清其实有偷偷想过,到时候见到姜行之要说些什么,无论是挖苦还是阴阳怪气的话她都准备了很多句。
    可是真的到了这一步,她又觉得没必要。
    “算了。”
    姜行之要说的话被她这一句算了硬是噎在了心口,姜行之声音低沉,“什么算了?”
    “反正……”郁清顿了顿,冲他翘起唇角,“也才几个月,大家好聚好散。”
    “不是几个月,是十三年。”姜行之咬紧牙关,眼中晦暗不明,手下的沙发都被他攥出了几道深深的折痕,他说:“我不要散。”
    什么十三年?
    这下轮到郁清发懵了,她条件反射想拿右手去摸额头。
    时刻关注她手臂的姜行之轻呵一声,制止了她无意识的动作。
    眼见着姜行之满脸紧张地就要凑了过来,郁清立刻将脸沉了下来,冷漠道:“别碰我。”
    她话音刚落,就看见姜行之坐在了她右手边,顶着她的冷眼,听话地向边缘挪动了一点,和她拉开了一小截距离。
    嗯,猫坐下都嫌挤的距离。
    可偏偏他一脸失落,配上那张脸因为没休息好而略显苍白的脸,完全就是一个易碎的水晶神像。
    郁清悲哀地发觉,即使是这种要分手的时刻,她还是对那张脸没有任何抵抗力。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用眼神示意姜行之继续说下去。
    姜行之垂头,哑声道:“你高三毕业的那年我回来找过你,但是时间太仓促了。”
    “大学毕业的时候又回了柏林镇一趟,都说你嫁人了。”
    “我跑去苏市还看见你和一个男人讨论着去买婚服……”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语气也愈发委屈。
    郁清打断道:“是我兼职婚礼策划师那段时间吧?”
    “嗯。”
    想到这莫名得阴差阳错,姜行之掩下眸里的冷意。
    郁清手上搓弄着脖子上的纱布,不知道做什么反应。
    她面前的这个男人是姜行之,可他的言行和印象里的姜氏掌权人是却割裂开来的。
    他如果真的只是苏穆就好了。
    “那为什么要骗我?”
    姜行之深吸一口气,“因为我知道你不会喜欢姜行之。”
    姜行之是郁清从小到大最讨厌的那种角色,生来显赫,不食人间烟火,不懂世间贫瘠,永远不会懂得共情。
    有的时候姜行之也会想,如果不是碰到了郁清,他的人生也许真的就是那样的。
    “可我再不喜欢也改变不了你的身份。”郁清自己也有点记不清,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讨厌这些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金字塔顶端的人。
    或许是从孤儿院被富家子弟那烟花炸上了几个同伴,最后被他们撒钱平息开始,
    也或许是见过同伴的高中入校名额被有权势的人家抢去,而院长只能无奈称这是命数开始。
    ……
    她厌恶这样的环境。
    和苏穆在一起,只有他们两个人。
    和姜行之在一起,就是很多个家族的事情。
    “我是个很嫌麻烦的人,不愿意去参与到一群人的争夺战里。”
    姜行之眸色转深,眼底露出希冀的光,他郑重道:“我家里人只有父母和爷爷,没有别的任何亲戚。”
    “我们的事只和我们两个人有关,无论我是苏穆还是姜行之,都是一模一样不会有任何变化的。”
    郁清抬眼望进他恳切的眸光里,心里那股酸涩还是下不去,她淡淡道:“最重要的是,你已经骗了我一次,我不知道你今天所说的话有几分真。”
    如果前一句姜行之还能争取,后一句就是将他宣判的最后一桩陈词。
    “可是真假是需要验证的不是吗,”姜行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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