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春荼蘼点头,“我求他去的,怕您着急上火。他是等到我醒后才走的,之所以行事隐秘些,是怕说出去不好听。”
    她身为女子,却操贱业,成为状师,名声已经很坏了。如果大声嚷嚷,说她和一个看不清脸的游侠儿大半夜相处了至少半个时辰,那她干脆自己浸了猪笼算了。大唐风气再开放,也是有限度的。
    “再不能由着你胡闹,冒这个风险。”沉默了半晌,春青阳咬牙做了总结。
    春荼蘼知道,这是祖父吓着了,才会这样,连忙挥手,让过儿和小凤下去,然后劝道,“祖父,你可知道一句话?有千日做贼,却无千日防贼的。按理,我不该说本家长辈的坏话,但您心里明白,若咱们三房不能摆脱大房和二房,以后的日子就有大麻烦!我常听人家说,娶妻不慎毁三代,您不能让某些人总惦记着我爹,然后连亲孙子也耽误了吧?”
    一边,春大山脸就涨红了,又羞又恼。
    “万一他们把主意打到我头上,尽管我上有祖父和亲爹做主,下有自己拿主意,可咱家身边总蹲着算计的人,那可真是防不胜防。若我着了他们的道,毁了名节,这一生就毁了。”春荼蘼又把话拐到自己身上,故意说得严重些,加强说服力,“您不要以为他们做不出来,为了利益,黑心肠的人太多了。您过的桥比我走的路还多。应该比我明白啊。但是呢,他们毕竟是亲戚,除非把他们全宰了,不然想完全撇清关系是不可能的,谁让咱摊上了呢?自认倒霉吧。可是分了家,就能与他们保持一定的距离。毕竟,“亲戚”和“一家人”是有很大区别的。除非他们犯了诛九族的大罪,不然也牵连不到咱们家。顶多就是他们以后打听到三房发达了,再来打秋风、占便宜,那时您连面儿也不用露。不过是银子打发罢了。谅他们也不敢太过分。因为分家是他们提出来的,不妨再让他们扔下点狠话,只要咱们占住理儿,到哪一步也都能堂堂正正,以后更不会影响到家声和我爹的官声。”
    她的意思是告诉一直内心纠结的祖父,这一切设计和损失都是值得的。不狠一点,大房二房就不会相信。继而主动远离三房。因为对那些贪婪的人而言,只要有一丝利益所在,宁愿自身受些损害也不会撒手。
    本来,她还有些担心,怕就算造成了英、潘两家要对春家不利、甚至会危及生命安全的假象,若大房二房为贪利而赌狠怎么办?毕竟在范阳县时,韩无畏和春家走得很近。这是很多人知道的。若他们认为皇权最大。英潘两家早晚会罢手,因而死撑着呢?好在,现在韩无畏不知为什么突然出现,正好借机把那两房人最后的侥幸心理完全打消!
    而她这样掰开揉碎了给春青阳又详细解释了一遍,春青阳心中终于略好受些。之后她又把后面的计划说了说,春氏父子心中有了底,反倒踏实了。
    眼看天色渐明,东方出现鱼肚白。春荼蘼干脆也不睡了,见旁边的主院还有灯火,就去找韩无畏。大约他是男人,还是个武将的关系,夜里的院子都没有落锁,被她轻易找到。
    “看来你真的不要名节了,居然大半夜独自过来。”韩无畏笑道。
    他换了便装,雪青色丝罗袍子和同色的撒脚裤,赤脚麻鞋,薄而贴身的料子随意贴着他健美有力的身材,隐约着肌肉的起伏,头发高扎一束,没有戴冠。他就站在窗前,手中拿着块雪白的软布,轻轻擦拭着一柄短刀,神情专注,却腾得出空对她说话,整个人似乎被强悍和温柔两种情绪所包围,带有一丝懒洋洋的美感。
    春荼蘼的目光定了定。
    他笑了,“怎么?不会被本都尉的美貌迷住了吧?”就喜欢她这种满不在乎,理直气壮的态度,倒显得正派自然,心无杂念。她若是个婆婆妈妈、大惊小怪、凡事都要依从规矩礼法的女子,或者……他就不会放在心坎里了。
    可他一句话,却完全破坏了气氛,逗得春荼蘼忍不住弯了眼睛,发出“切”的一声,“韩大人,您那也叫美貌吗?比我爹差远了好不好?”
    “也是。”韩无畏夸张的叹了口气,把刀和软布都放下,施施然走过来,落坐,自己倒了杯冷茶喝,才又说,“春大人英伟,你日日见之,天下美男也不放在眼里了。”
    这叫免疫力!春荼蘼心中给他补充。
    却见他又挑挑眉,“不过你刚才见到我,眼珠子至少有两三息没有转动,这不是看傻了眼吗?这说明什么?说明我自有过人之处啊,哈哈!”他就这么咧开嘴笑了起来,令春荼蘼哭笑不得,不禁连连莞尔,心情大好。
    见过自恋的,没见过他这么自恋的。突然想起《灌篮高手》中的樱木花道,他自夸:我是天才时,模样和韩无畏一样。怪道人家都说,日本全学大唐呢!
    “韩大人,敢情您后背长眼睛了?怎么知道我眼珠子没动?”
    “哦,感觉的。有些事情,不用看,心里也知道的。”他忽然一本正经,话里似有含意。
    春荼蘼登时有点心虚,连忙导正话题,“韩大人,您怎么会出现在洛阳?”
    “公干。”
    不能说,他是听说她接了两大家族争地的案子,怕她顶不住,才没事找事,硬挤出公务的机会,只为来镇镇场子吧?可是他到底小看了她,在那样的压力下,她竟然还能全身而退,不仅毫发无伤,还能得到好处。
    “怎么恰好赶来?”春荼蘼又问。
    “去看望了潘老和英老。”韩无畏给春荼蘼也倒了杯茶。“一个是结过亲、远到无可追的亲戚,一个是军中前辈的本家,既然来洛阳,好歹得有些礼貌,拜会一下是应该的。结果,在潘老那儿聊到半夜,回来就听说春家大炎。”
    不能说,他又听说春家最近怪事连连,于是他怀疑英家和潘家搞鬼,于是不顾名声去言语威胁。表示春家是他护着的吧?但和潘老聊得投机倒是真的,虽然不知道她是如何在两大家族间游刃有余的,事关秘密,不好开口询问,但却知道后来的一切皆为这丫头安排,只为了要分家,摆脱那种粗鄙可耻的两房人。
    除了这场火。这是潘老与英老也不知道的。可她胆子也太大点了,还有什么是她不敢做的吗?但她舍财取利,这种狠法也惊了他的心。随后,就更是喜欢。
    “你为什么烧自家的房子?”到底,他还是问了。
    春荼蘼眨了眨眼睛,“你怎么知道是我自己动的手?”早就知道,刚才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言行间如此配合。就是发现了破绽。所以一定要问清楚,下回不能再犯。
    韩无畏指指春荼蘼的头发,“若是因沾了火星,被能拎你出去的高手之刀剑割断,必定是十分整齐。可若是你自己剪的,就像狼牙狗啃似的。”
    原来是因为这!果然魔鬼藏身于细节之中。也可以说,韩无畏的观察力太强大。但,为什么夜叉没有发现?照理。他做的是黑暗中的营生,比当兵打仗更是刀口上舔血,也应该更加敏锐才是。除非,是他关心则乱!
    “想什么?”见春荼蘼发愣,韩无畏好奇。
    “再想今后再细致些,不要出错。”春荼蘼把脑海中的绿眸甩开,认真地说。
    韩无畏摇头,“没有人是面面俱到的,就算你多聪明,也有算不到的时候,不必自责。”他看着她,突然话题一转,“你自烧院子的事我理解,但那个没有看清面目的游侠儿……你考虑要不要跟我说实话?”
    就知道瞒得了外人,瞒不了他。至于父亲和祖父相信她,是因为亲情的盲目。换做是别人说这话,他们也会怀疑的。
    但她想也没想,就拒绝道,“不考虑。”
    韩无畏垂下眼睛,虽然知道她会这样回答,但真听到了,忽然很不舒服。
    她有秘密,事关男人的秘密!这个念头让他有点受不了。回别院后,他灵机一动,忽然觉得当时在春家后墙处,他感觉有人窥伺,很可能就是她嘴里的大侠。什么偶然相救的话,漏洞百出,他根本是不相信的。但大萌和一刀从没报告过她和某高手有联络啊。
    那么那个男人,到底是谁?然后也不知为什么,突然就想起春游日遇雨遇刺,那个拼命救了她的男人。两个人,是同一个吗?和荼蘼是什么关系?怎么认识的?为才能屡次救她?为什么她又要保守秘密?
    不经意间,夜叉就被韩无畏盯上了。这就是锦衣担心的原因,总会有想不到的理由,陷那些见不得光的人于险境。就连春荼蘼也不曾明白,只因为三人间那若有若无、还没有成形的感情,就把夜叉推向了刀锋之上……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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