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吴放歌的话也算是大实话,但是苏伟波还是尴尬地一笑说:“兄弟你也不能这么说……”
    吴放歌笑着说:“怎么不能这么说呢?想当年我还在新兵连的时候,大家都不习惯呐,都是年轻轻懒散惯了的,现在走出营房二十米都得请假,都受不了结果有个教官就对我们说:当兵,就是来当孙子来的,不是来当少爷的我就一直记着这句话熬了四年,我既然当了四年孙子当出两个二等功来,那么再当上几十年狗,挣出一个好前程来有什么不可以呢?可惜呀,人家不要”
    苏伟波沉默了吴放歌一看功课没白做,按鲁迅先生的名言:中国人只有两个时代,一个是做奴隶的时代,一个是想做奴隶做不成的时代而面前的这个苏伟波,实际上就是个想做奴隶又做不了的人,也只有这种人,才会愿意在王双离职之前来做一回传声筒
    吴放歌看着被自己说中心事的苏伟波,又笑着说:“其实不管是军队还是地方,要想混的好,首先一个,就是得跟对人,我当了四年兵,为什么头三年毫无建树?后一年却屡立奇功?就是因为第四年的时候,我遇到了值得追随的人现在回到地方了……看来我还是嫩了,我以为王区长是我值得追随的,现在看来,玄!”
    苏伟波无力地反击道:“其实也不是,王区长其实还是很看重你的”
    吴放歌说:“你这话有点道理,如果不是在王区长眼里还有点分量,也就不会让你来跟我谈了他现在堂堂正县级干部,我一个小虾米,灭了不也就灭了?不看重,谈都不用谈的可我还是那句话,要我现在放弃去市级单位的名额转去县区级单位,从长远的看,我确实有点吃亏,所以我提点要求也不过分呐,刚才我说了那么多,苏哥,你是过来人,你倒是想想看呐”
    苏伟波,不再喝酒了,他抽烟,一支接一支,一连抽了三支,然后又踩端起酒杯说:“兄弟,你呀,比我聪明,不过哥哥我要提醒你一句,领导始终都是领导啊”
    吴放歌笑着和他碰了一杯说:“我知道其实刚才我已经把话都说白了,咱们兄弟之间说话就不用说什么隐晦的话了,明说,哥哥你的意思是不追随,但也别得罪是不是?”
    苏伟波笑而不语
    吴放歌又说:“人生就是冒险,我承认,我这番讨价还价有风险在里头,可是哥哥,我不讨价不行啊明明是我吃了亏,要是一声不吭的就认了,人家一来不会领我的情,二来还会认为我欺负,这三来吗,难道这样一来领导就喜欢我了吗?我看不会,不出几个月,我连同这件事,就会被人忘得干干净净的,包括何海豹呵呵,那个时候,哥哥你我倒是信得过的,不过最起码这个何海珍也不会再请我吃饭唱歌了”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苏伟波承认,所有的人对这个吴放歌都看走眼了
    他们对于吴放歌的了解,除了档案上面的,其他的基本还是空白,很多时候长一辈的人都会用吴恕文的性子去套,这一招在吴放歌重生前是有效的,可是这辈子却不太灵了对于吴放歌的人际关系,大家也不太搞的清楚,只知道他省里可能有人,最明确的一个就是《明日先锋》的副主编郑雪雯,其他的一些虽有蛛丝马迹,但实在是搞不准,也不怪他们搞不准,吴放歌实际上也不和什么省里的实权派人物相识,不过是利用了一点间接的力量推波助澜了一下而已,若单论人事关系,不过是个空壳儿另外大家还有一个最大的失误,他们都被表象所迷惑,以为对手不过是一个20郎当没什么社会经验的小伙子,却不曾想在这具年轻的躯壳之下却有着一个久经官场风雨的心灵啊,当然了,他前世也不过是一个普通公务员,还缺乏和‘高端’人物打交道的经验,不过就目前的用途来说,已经够了
    苏伟波已经没什么话可说了,因为他原本就是一个传声筒,最多再做点一哄二吓的工作,没想到却被吴放歌点穿了伤心事,再加上几杯酒下肚,回想起子大学毕业以来的坎坎坷坷,不由得悲从心来,自怜自惜了起来
    “我会把你的意思转达给王区长的”苏伟波最后说
    吴放歌笑道:“其实汤阿姨也问了我好几次工作的问题了,可我听说王区长家规挺严的,不让汤阿姨过问他工作上的事,所以我什么也没说”
    苏伟波一惊,不知道这个古灵精怪的家伙又有什么企图,就很保守地说:“不说是对的,王区长那个人,原则性很强的”
    吴放歌又说:“是啊,人都得有原则性,可是原则存在的唯一目的就是等着有一天被打破啊”
    这次轮到苏伟波笑了,他端起酒杯说:“王区长的原则可不是那么容易打破的”
    “那是那是”吴放歌附和道“不是说了嘛,要说了解领导,还得是你们这些做秘书工作的人呐,哈哈”
    两人笑着,又碰了一杯然后吴放歌从沙发上跳起来说:“光顾着和你说话,都没唱歌,都让那两个姐姐唱完了”说完就冲了过去
    钱芮蓉见他过来,忙客气地让出话筒说:“你来的正好,给我们唱个军歌”
    吴放歌一把拿过话筒说:“才不要呢,唱了四年,都唱烦了,我先来个酒神曲!”然后也不等音乐过门,扯着嗓子狼嚎一般的吼道:
    喝了咱滴酒哇,上下通气啊不咳嗽,喝了咱滴酒啊,……
    钱芮蓉见他上蹿下跳的,就悄悄对何海珍说:“我看了他的宣传报道,应该是个智勇双全的人物,这……怎么跟个疯子似的?”
    何海珍担心地说:“疯子不可怕,就怕是装疯呢”说完,又凑到苏伟波旁边问:“谈的怎么样?”
    苏伟波一摊手说:“不怎么样”然后就大致把情况说了一下,特别着重把吴放歌提出的条件说了一下
    何海珍听了很不高兴地说:“一进门就提干,他以为还是在菜场当搬运工呐”
    苏伟波和何海珍不过是泛泛之交,只不过王双区长打了招呼,钱芮蓉又是何海珍的同学,自己还有点小想法才来一回,其实他打心里也不太喜欢何海珍,觉得这个女人太有城府,一看有好处,马上就把自己的弟弟推上去,还写假新闻,可是有什么办法呢,还得好言好语的伺候着,这段时间她可是与王双来往甚密,医院里又尽心尽意地伺候着汤霞,算的是两头吃的开啊,这种能看准时机,又豁得出去的女人,可得罪不起呀,因为裙子底下也能压死人呢
    吴放歌放开心胸,算是过足了瘾,又是喝又是唱的,霸着麦克风不肯松手,钱芮蓉几次点了歌都唱不了,很后悔当初一时装大方,把麦克风送了出去,现在想要都要不回来了何海珍心里有事儿,又憋着气,见吴放歌越闹精神越好,忍了一个来小时后实在忍不住了,就说:“哎呀,明天还要上班,今天就早点散了”说着,还煞有其事的捂着嘴,半真半假地打了一个哈欠
    钱芮蓉也不想再待下去了,忙连声附和,苏伟波没说话,看吴放歌怎么办
    吴放歌做出一副失望的样子说:“这就散了啊,我可是憋了四年了,这还是第一次玩这么痛快呢”
    钱芮蓉说:“来日方长呢,你海珍姐明天早班,我和你苏哥也要上班,下次,下次一定陪你玩个痛快”
    何海珍也说:“是啊是啊,今天就到这里”
    苏伟波忽然想起刚才吴放歌说的:那个时候,哥哥你我倒是信得过的,不过最起码这个何海珍也不会再请我吃饭唱歌了的话来,没忍住,笑了一下,不过没人注意到他,他就暗想:这个吴放歌到也想得通,情知没第二次,就干脆一次弄个够本儿
    吴放歌见大家都不愿意再玩下去了,就说:“好,可是还剩这些酒,大家分了喝了”
    何海珍虽有酒量,可此时却不想再喝,就说:“头都晕了,不能喝了”
    吴放歌说:“三斤粮食一斤酒,不和就lang费了”说着就拿起一瓶来非要和大家干杯,众人实在拗不过他,也只得跟着来
    吴放歌咕咚咚喝完了自己的,见何海珍喝的不紧不慢,钱芮蓉面带难色,就笑着说:“两位姐姐不嫌弃,我帮你们喝”说着,先夺过钱芮蓉的过来喝了,然后又去夺何海珍的,何海珍嘴里说着:“不用不用……”手里躲闪着,却不及吴放歌动作快也被夺过去喝了
    结了帐,四人出来,那时的金乌市第一家出租车公司还在筹备中,只有人力三轮承担者夜间载客的工作三轮车一车只能载两人,钱芮蓉和苏伟波是夫妇,自然做一辆车;何海珍却不想和吴放歌坐一辆,她现在是越看他越觉得厌恶,就叫过一辆三轮来,拿了五块钱给车夫指着吴放歌说:“送这位先生回家……”
    车夫问道:“哪位先生?”
    他问的何海珍一愣,在一转头,看见吴放歌晃晃悠悠的已经沿着路走了,连喊了两声也不见答应,有道是送佛送到西,既然自己请了他出来,好歹也得有个好收场,何海珍这么想着,只得上了车,让车夫蹬着,追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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