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一灵把头埋在吴放歌的怀里,把他抱的死死的,也不说话,这时春节长假已经过完了,机场里也算是人来人往,虽然也不乏又激-情送行的,但任一灵这种还真有点特别,与其像是拥抱不如说更像是摔跤的瞬间定格
    阿竹最后实在忍不住吴放歌那种求助的眼神,过来轻轻拍着任一灵的后背说:“喂喂,不用这样嘛,放歌还是会经常来看我们的”
    任一灵埋在吴放歌怀里摇头,也不知道是想说‘吴放歌不会来看他们’还是想表示‘我不相信“
    吴放歌也赶紧借着这个话茬子说:“一灵,行了,你看所有人都看着呢”
    任一灵这才慢慢抬起头来,吴放歌一看下了一跳,怎么满脸都是眼泪?再看自己胸前也湿了一大片既有点心疼,又觉得有点可笑,没想到这男人婆也摆脱不了女人气可看着又不能不管,忙找了纸巾来给她擦,结果任一灵不但乖乖的任他擦,还用和平时完全不一样的语气说了一句:“你就这么丢下我走啦”
    吴放歌心里以疼,觉得有什么东西裂了一条口子,暗叹道:我总是心太软呐
    阿竹见了,也插过来说:“哎呀呀,这是咋回事呢,又不是生离死别的,说着说着也觉得鼻子有点发酸,又怕冲了妆,就从吴放歌手里抢过一块纸巾去沾眼角儿
    吴放歌没辙了,强笑着说:“阿竹,你怎么也开始了,你可是女强人呐”
    也不知道是凑热闹还是被感染了,阿竹沾了两下眼角,忽然也攀着吴放歌的膀子说:“放歌,我也想回家了,你带我回去”
    她这一开始,任一灵那儿更是止不住,害得他哄了这个哄那个,抱了这个那个又贴上来,周围路过的人看了,都纷纷猜测他们三个之间的关系,也有聪明的猜出来了:一定是这个那人的妹妹和女朋友一起来送行的,不然怎么不吃醋?可下一个难题又出现了,到底哪个是女朋友,哪个是妹妹呢?
    三个人缠绵了一阵子,吴放歌一看非走不可了,好说歹说的脱了身,快进安检的时候一回头,见那两人相互偎依着一副可怜像,嘴巴就没个把门地说:“呵呵,瞧你们那相依为命的样儿?旧社会啊……”
    此言一出又惹了祸,那两位又扑上来粘了一阵
    远远的看了吴放歌朝她们挥了挥手,一拐弯不见了两人又呆站了一会儿,还是阿竹回醒的快,把眼泪擦干了,对任一灵说:“好了好了,看不见了,我们去补个妆”
    任一灵痴呆呆地说:“我,我没化妆啊”
    阿竹笑道:“那就去洗个脸,瞧你跟花脸猫似的”
    任一灵定睛一看,发现阿竹妆重,虽说没她哭的厉害,可肯定也比她好不到哪里去
    两人一起去卫生间补妆,阿竹一边补妆一边说:“一灵,虽说是为了送放歌,可你没通知我就脱岗,要罚款的哦”
    任一灵嘴上唯唯诺诺,但心里暗想:果然是万恶的资本家啊,变脸比翻书还快
    作为一座新兴的城市,金乌在九十年代初还没有机场,据说准备修来着,可是动员大家捐了几次款之后就无疾而终了,所以吴放歌只得先从广州飞到了省城,然后再从省城坐火车回家可是坐飞机的时候还没觉得春运的压力,这一要坐火车,立刻就感觉出来了,简直就是人山人海的一算日子,原来今年已经是2004年了,伟大的春运就是从这一年开始爆发的吴放歌又重新领略了一会那排山倒海的人流潮涌这一年的春运来的太突然了,连票贩子都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吴放歌看到火车站人山人海的,顿时就没了排队买票的兴趣,看着街上的出租车心道:还是租车回去,反正现在又不是花不起这个钱正要招手时,远处一辆采访车前有个人朝他直招手,定睛一看,原来是以前和郑雪雯一起来金乌采访过既然是熟人,当然不好不过去那个招呼,过去一看果然就是那人人家是来采访春运的,恰巧眼尖看见了他,要不怎么说是记者呢?
    两人寒暄了几句,不可避免地就提到了郑雪雯,人家就问:“你来省城,去看了郑姐没有?”
    吴放歌说:“我才从广州回来,正赶着回家呢”
    那人笑着说:“要是郑姐知道你来省城一趟不去看他,还不活剐了你啊你等我,我给打个电话”
    吴放歌赶紧劝住:“你不说她不就不知道了吗?”
    那人说:“郑姐要是知道了我知道你来了不说,那还不活剐了我?”说着就拨通了电话,没说几句就递了过来说:“要和你说话呢”
    吴放歌才一结果电话,就听见郑雪雯炸雷似的在电话里吼了一声:“你快给我死过来!”
    声音太大,连旁边那小子都听见了,偷笑吴放歌挂了电话又问:“火气这么大?过得不好吗?”
    那人叹了一声说:“也不能说不好,应该说是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她不是嫁了个老头儿吗?本来挺恩爱的,可是春节前老头儿病了,估计这就要完,哎对了,你和那老头不是也挺好的吗?还是忘年交,还不赶紧看看去啊”
    吴放歌一听,心里咯噔一下子,这确实可得看看去啊不过想去也去不了,自从郑雪雯嫁给了邱老之后,吴放歌还没去过他们的新房呢,也不知道现在到底在哪儿,是家里还是医院?
    不过这些都不是他应该操心的事儿,又等了一会儿,吴放歌就搭这采访车回到了《明日先锋》传媒中心,郑雪雯正在门口等着,一见到他就过来很捶了他两下,惨兮兮地说:“你还知道出现呐,老爷子都快不行了”
    吴放歌就纳闷儿了,今天是泼水节吗?怎么个个都眼泪汪汪的
    这下又才转了车原来老头已经出院了,因为住着也没用,这次是真不行了,只是在家里有专职护士伺候着,条件不比医院差老头觉悟也高,思维也好清醒,在医院就骂一个老部下说:“啥叫不惜一切代价抢救啊,那就是维持生命而已,人老了就该死!老子革命了一辈子,不想临死了还当吸血虫,耗费民脂民膏,剩下来搞民生不好吗?出院!出院!我死也要死到家里去”
    听着郑雪雯的讲述,吴放歌对这个老头的敬重又增加了一层其实人无完人,邱老的缺点也多的很,但在这一点上,你不想挑个大拇指都不行
    不过吴放歌见郑雪雯也是一副惨兮兮的苦瓜脸,想调节一下气氛,就说:“是啊,还是邱老有大智慧啊要是换了我到了那年纪,家里有个年轻漂亮的老婆,我也情愿死在家里啊”
    郑雪雯一听,带着哭脸拧了他一把说:“总是没个正形儿的”
    到了家,果然是好房子,在当时还是罕见的跃层式,毕竟是**,待遇就是不错一来第一件事当然是去看邱老,可老爷子现在已经说不出来话了,人也瘦得只剩下了一把骨头,只能用眼神和吴放歌交流,人逢生离死别,就算是铁石心肠也忍不住要潸然泪下既然老爷子不能说,吴放歌就自说自话,跟汇报工作似的,把这些年的学习生活工作的经历都跟老头儿说了,作为和烦恼最后也跟着说了老爷子似乎对这种形式很满意,甚至挣扎着想表明点自己的意见和建议,被郑雪雯劝住说:“放歌一两天还不走呢,等明天你精神好点了在跟他说嘛”然后让老人好好休息,自己陪吴放歌下了楼
    晚上吃饭的时候,郑雪雯还是张罗了一大桌子好吃好喝,可是两人都没有什么胃口,只是对着桌子叹了一晚上的气郑雪雯说:“本来嘛,大家以为我嫁个这个老头是图他的势力圈子,这其实也没说错,可是他现在这样子,我都感觉天要塌了一样,都说男人是女人的天,以前我还不信”
    吴放歌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当晚,吴放歌就在她家住下了,睡到半夜的时候,总是觉得门口有人走动徘徊,去开门看时,外面却又一个人都没有,就以为是自己的幻觉
    第二天一大早,吴放歌才睁开眼睛,就听见楼上一下子呼天抢地起来,赶上楼一看,只见郑雪雯伏在邱老的身上哭声震天,原来老头儿已经去了
    “天意啊,天意让我还能和他老人家见上一面”吴放歌背靠着墙,眼望这天花板,自言自语地说
    邱老没有子女,吴放歌只得留下帮着郑雪雯安排后事其实也没多少具体的事宜,邱老生前有职位,自然有人出来组织治丧委员会,只是老头没子女,吴放歌就临时充当他儿子了丧贴一发出去,老头的朋友同事老部下能来的,就进的也都来了有几个实在是老的来不了,也带话来:让老邱在前面稍微等等,我们随后就到
    也有派了子女来祭奠的,另有几个身体好的,能过来的也都过来了,其中有两三个居然还和吴放歌很熟稔,见了都说:“邱老没儿子,有你在也不错,算是有人送终了”
    邱老死后的第三天,珍珍也代表着他父亲来了吴放歌见了她也没多的话,只说:“来了,来了就多帮帮忙,你也算是他孙女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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