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有了新公务员,吴放歌无事可做,整整一个上午都闲着,直到了下午,于副主任才喊了他去办公室谈话,在办公室的还有刘干事。
    于副主任先是东拉西扯地说了一阵,最后才把话题引到正路上,笑眯眯地问:“小吴啊,现在你回来了,对今后的工作安排有什么打算啊。”[..]
    吴放歌知道这多半是试探的话,自己一个义务兵,哪有权利对工作挑三拣四?而且自己今后去哪里,他们早有打算了。昨天晚上吴放歌躺在床上和陆昊聊了大半夜,对小前指现在的情况也了解一些,于是就很痛快地说:“革命战士是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虽然我很快就要退伍了,但是在部队一天就要服从命令听指挥。”他这话说的好,虽然满口都是口号,却明确的提出了‘反正我在部队也没几天了,你看着办。’往往口号喊得越响,其实越没把它放在心上。
    于副主任老油条,对此焉能不懂?他继续笑眯眯地说:“嗯嗯,很好,不愧在部队待了这么多年,有觉悟。唉……原本呢,是想等许克走了,你来顶他那一角,在小前指种种花,养养草什么的,只是呢,陶部长临走的时候跟我交代过,小许那小子啊,还欠磨练,又怕他穷人乍富,所以呢,说这次带小许回去就是认个门儿,十天半个月的就回来……年轻人嘛,还是多受受磨砺的好。”
    这时刘干事适时地接口说:“我们的意思是,你是老兵,又有作战经验,还做过军事教员。现在新兵刚下连,你下去带带新兵怎么样?”
    吴放歌心道:说来说去还是要下连啊。如果自己是一年兵或者二年兵,让下连带新兵,那绝对是对你的重视,可自己都超期服役了,马上面临退伍,这时候下连带新兵就只能算是吃力不讨好了。但是他转念一想,情况也不算太糟,死对头姜道富已经关起来了,下连就下连。就说:“我服从组织安排。”
    “好好好。”于副主任的脸都笑成了一朵花,“到底是老兵,觉悟高,那你就收拾收拾,去侦察营。”
    吴放歌一听,眼睛立刻瞪了出来“侦察营?!等等,等等,侦察营我可干不来,那都是人尖子!”他脱口而出。
    “你也是人尖子啊。”于副主任笑着说:“两度和越南特工交手都能全身而退,还干掉了他们三四个,这不能光用运气解释了。而且胖鹅很喜欢你的,不会亏待你,哈哈,还有啊,你的二等功也批下来了,我们正准备找合适的时候给你授勋呢。”
    什么二等功不二等功的,吴放歌此时还真没在乎,可去侦察营却是个实实在在的大问题呀,那地方可不是滥竽充数混ri子的地方啊。
    刘干事看透了吴放歌的心事,好像是漫不经心地说:“你去,没问题的。胖鹅那边我们已经说过,他已经准备好欢迎会了。”
    果然早就商量好了,看来不管是什么时候,地方还是部队,好多事是万古不变的,无职无权,就注定了要被人摆布。可既然事情无法挽回,小前指机关也没了自己待的地儿,吴放歌只得很‘愉快’地接受了新的工作安排,回到陆昊的宿舍收拾东西。正收拾着,刘干事又来了,开门见山地就问:“放歌,对这个安排有意见吗?”
    吴放歌笑着回答:“意见是有,不过总比去一线哨所强。”
    刘干事居然很难得地笑了一下,说:“早知道真该把你弄到那儿去。”
    吴放歌忽然想起一件事,就问:“刘干事,禁闭室有个叫周海的军官,还关着呢吗?”
    刘干事也想起来了:“就是和你关一起的那个?还关着,不过也就一两天的事儿了。”
    吴放歌心里往下一沉。虽说和周海相处时间不长,却很投缘,这样的一个好朋友如果就此陷入牢狱,真是令人惋惜。谁料刘干事又慢悠悠地说:“也不怕告诉你,反正现在到处都传遍了。咱们要狠狠的教训一下小鬼子了。侦察营又配了两个新兵连和一个各部抽调组成的老兵连,另外还准备组建一个惩戒排,有点戴罪立功的意思,等个把月适应xing、专业训练一结束,就分派到各侦察连去。所以你说那个周海也会到惩戒排去,怎么?你想去看看他?行,我可以安排。”
    一听说周海很快就要去惩戒排,吴放歌的心就落下一大半,原本确实是打算再下连前去看看他的,现在一想既然周海暂时免去了走司法程序这条路,无此必要了,不过既然刘干事主动提了出来,又不好拒绝,于是就到军人服务社买了些蛋糕果汁之类的,请刘干事安排。
    周海见到吴放歌来探望,喜出望外,临分手走前周海悄悄地问道:“你忽然来看我,是不是他们要处理我了?”原来他还不知道惩戒排的事。
    既然周海不知道,刘干事又站在不远处,吴放歌自然也不方便说,只得宽慰几句了事。
    再回来时,见何建带着两个新兵笑眯眯地等着帮他搬行李,吴放歌笑道:“我哪有什么行李好搬,用得着这么多人。”
    何建捅了他一拳说:“我也知道用不着,就是想先看看你。”这话倒是实话,在小前指这么多人中,何建和他真的挺投缘。
    到了侦察营,自然先到营部报到,胖鹅一见他,高兴万分。此人是个直爽的军人,挥退众人后,径直对他说:“我知道,你现在最大的心愿就是安心等退伍,所以呢,我这儿虽然缺人,却也不想把你往弹坑里头填。我就安排你在营部帮点忙,平时呢,在新兵连教教工兵技术,你看怎么样?”
    吴放歌很感动,胖鹅的这番话犹如一阵暖流,涌遍了他的全身。这个世界上还是好人多啊。然而胖鹅为他做的还不止这些,没过几天,吴放歌的二等功正式批下来了,胖鹅集中了全营人马,当众为吴放歌授勋,小前指机关许司令员等人也出席了仪式,这份荣耀倒是吴放歌没有想到的。
    授勋的第二天,吴放歌有工兵课要上,当他正歪带个帽子,拿着一把匕首,趴在地上在为新兵做应用工具排雷示范,卫艳带着个卫生员过来了,她是应邀来侦察营来传授野战急救课程的。
    远远的看见了吴放歌,不由得心里一跳,吴放歌却没看见她。
    “干的挺起劲的嘛。”卫艳自言自语地说道。
    中午的时候,胖鹅留卫艳在侦察营吃饭,卫艳笑着拒绝:“许司令员上次开会说了,不能加重基层的负担,而且这才几步路呀,也搞个招待?”
    胖鹅说:“哪里是什么招待啊,就在营部食堂,多炒两个菜,这个钱从我工资里出,又不违纪。”
    卫艳说:“无事献殷勤,非jian即盗,说!你有什么企图?”
    “天地良心哦。”胖鹅撞起天屈来“就是想让你中午给我们那几个连的卫生员加个小灶,这马上就有任务了,多学点东西能救命啊。”
    “果然有yin谋。”卫艳笑着说“不过看在兄弟们面子上……先说清楚啊,我可不是为了你这顿饭。”停了一下又说:“哎,问问,你把吴放歌安排到那个连了?我刚才看见他一身水一身泥的,趴地上呢。”
    胖鹅说:“他呀,没下连,我安排他在营部,平时做工兵教员,就差几个月退伍了,这次又受了不少委屈,我不想再把他卷进来,一会儿我叫他过来一起吃饭。”
    卫艳忙说:“不不,我就是随便一问。”
    胖鹅说:“没事没事,都在营部,换张桌子坐而已。”
    吃饭的时候,卫艳几乎没和吴放歌说话,到和胖鹅聊的挺欢。
    自此后,吴放歌就安心在侦察营营部待了下来,平时在新兵连做工兵教官,闲暇时还帮营部文书处理一下ri常公文,而卫艳也常常借着来培训卫生员和普及急救知识的由头来看他,只不过一般也就远远的看一眼,中午在一个桌子上吃吃饭,既没怎么说话,更没什么单独相处的机会。吴放歌对此不以为然,红颜祸水,艳福的背后往往就是桃花劫,多一事自然不如少一事。
    又过了几天,惩戒排也成立了,成员大多都是犯了错误的官兵。何建被任命为惩戒排的代理排长,周海和姜道富是虽然是军官,但毕竟是戴罪之身,所以分别担任一班和二班的班长。
    何建虽然是个优秀的士兵,但毕竟没有军官身份,胖鹅怕他镇不住场子,又到许司令员那里蘑菇了半天,终于求得了刘干事下连到惩戒排兼任指导员,这算是高配了,因为一般排级分队是不设政工干部的。
    有意思的是,周锡卿这个废物居然也到了惩戒排,姜道富把他安排在自己的班里,这让吴放歌有些费解,因为无论如何,惩戒排一类的部队,被看做是敢死队的xing质,虽说姜道富把周锡卿带在身边可以有个照应,可真一打起来,还不是带着人家去送死?而且他也不愿意天天见着这个老对头,并且他一直觉得那俩人看他的眼神十分的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想了好久才想起来,原来在蛇类博物馆的展窗后面经常见到。
    随着战争脚步的逼近,大家越发的忙了。就连‘闲职’的吴放歌也不能幸免。他白天给新兵上工兵专业课,晚上还得帮文书整理文件,由于营部文书还兼着军械员的职责,所以他有时候也帮点军械装备上的忙。
    说起军械装备,吴放歌再次体会了‘十四根带子’的事。八十年代末我军携行具依旧很落后,所有的装备都是依靠‘带子’固定在身上的,普通的步兵如果全副武装的话,身上足足有十四根带子,而侦察兵的‘带子’数量更多,甚至有新兵不堪重负晕倒的事件发生。相传有位将军在视察部队时,看到这种情况,很是心疼我们年轻的战士,不过心疼归心疼,在新的装具没有配发以前,‘带子’还得往身上绑。这个时候谁又能想到,仅仅一二十年后,任何一个军事迷都可以登录某网上购物商城,轻轻点击几下鼠标就可以买到世界一流的军用携行具,而在八十年代末,我们伟大勇敢的年轻战士,只能用‘带子’携行装备,可即便是有这么大的负荷,弹药携行量却依旧偏少。我军最常用的五六式弹匣袋,只能装三个弹匣,加上步枪上的弹匣,总弹药量也才120发,这对于自动武器来说,实在是不多,而弹药不仅仅是战斗力的保证,同时也是士兵的护身符之一,就拿吴放歌第二次与越南特工交火来说,没几个回合就把弹药消耗的差不多了,如果不是随身还有一把手枪,后果真是不堪设想。不过侦察营毕竟是军中jing锐,既然是jing锐,总会受到一些优待的,至少装具的配给数量远超其他部队,于是几乎所有士兵的应用智慧就发挥出来了,他们尝试着自行改进装具,并由此发展出了不好效用不错的实用新型,所以说中国士兵聪明,你不服不行。为了增加弹药携行量,有的老兵把弹匣袋在水里泡24个小时,然后在每个小袋硬塞进两个弹匣,这样一来,携弹量就增加了差不多一倍,只是这样一来,袋盖就盖不上了,而且装具容易损坏,不过以侦察营的优先配给来说,这算不了什么。还有几个学过鞋匠和裁缝的兵更绝,干脆把弹匣袋左右的四个小袋都去掉了,只剩下主袋,在背后安上帆布条,用腰带固定在身上,这样一来每人就可以携带左右两个弹匣袋,弹药量也可以加倍。缺点就是突击步枪的弹匣弧度大,占地方,六个弹匣绑在身上以中国人纤细的身形来说,有点笨拙,而且不容易固定在身上。
    吴放歌看到这种改进,忽然想起自己以前在书上看过一种俄罗斯的弹匣袋,是采用前一后二的纵式布局,联想到两国突击步枪是表兄弟,于是就找到一个做过鞋匠的兄弟,把自己的设计想法说了一下,两个人忙和了半晚上,终于试制成功。大家试用了之后都觉得这种前一后二的携行具比其他的改制品携带舒适多了,而且还可以增加一个小袋用于放置枪械附件,另外还有按扣式的固定条。别的侦察兵看见这种装具好用,纷纷下订单,数量之多,吴放歌甚至想拿这个做生意了。更可贵的是,胖鹅从一个士兵手里‘抢’了一个由吴放歌改进过的携行具,一试之下便喜欢上了,于是不但夸吴放歌聪明能干,还干脆组织的一个小组,专门照样改进制造这种携行具,并让他做技术监督和管理员。
    尽管吴放歌的工作多姿多彩,已经忙是团团转,可偏偏这个时候,又出了花花事儿。
    这天晚上吴放歌正在帮着文书修改一份文件,外面忽然响起了紧急集合急促的哨子声。毕竟不是在机关,这种活动营部的兵也有份参加,吴放歌立刻放下手中的活计,打起背包就冲了出去,只是觉得有点奇怪,往常只要是训练xing质的紧急集合,营部的兵总能提前得到通知,这也算是一种优待,可今天却毫无征兆,真不知道又出了什么紧急情况。
    站在队列中,吴放歌听到整个小前指的范围内,紧急集合的哨子此起彼伏,不光是侦察营,jing通连、防化连,甚至连机关方向都传来了哨声,并且所有的灯光都打开了,这又是一个不合常理??不过也说明了,至少不是军事行动,也不是又遇到了袭击的。
    营部直属人员在司务长的带领下也集合完毕,汇入了侦察营的队伍。营长胖鹅一脸严肃,语气严厉地宣布点名。这次点名非同小可,凡是不在的,如是因公出差必须由连长当场说明情况,伤病的,也必须到位。
    吴放歌站在队伍里,大脑陀螺似地溜溜直转:“这又出了什么事了?”
    要知道胖鹅这人虽说是职业军人做派,亲和力却很好,说话时严肃里带着关爱,是个懂兵、爱兵的军官,可今天胖鹅那严厉的语气真有点让人不寒而栗了,看来是出了大事。不过点名后,胖鹅只是强调了纪律,其他的什么也没说,然后就让各连连长和直属队首长跟他去营部开会,各连由值班排长带开政治学习。
    吴放歌在营部,营部组织学习的是营部的军医,这个军医虽然是军官,口才却欠佳,而且他对今晚的紧急集合原因也是不明就里,所以也不知道该学习什么,于是就拿了一本《内务条令》干巴巴的读,直到司务长参加会议回来。
    司务长回来后又重新开始主持了会议,大家才算知道了出了什么事儿。原来是有人偷窥了女浴室,但跑的快,没被逮着。黑夜给了se狼一个不错的掩护。
    小前指的浴室条件是整个战区最好的浴室之一,因为原本就是学校浴室嘛,小前指进驻之前又修缮了一下,洗浴条件越发的好了,甚至前指机关和临近部队也经常找借口来‘蹭’一下。
    不过,虽然浴室条件不错,但毕竟加上附近部队,需要使用的人太多,所以各连队洗澡受到时间和次数的限制,但小前指机关近水楼台却宽松的多,特别是对待女xing官兵,只要是熄灯号之前,只要还有热水,女官兵们也可以随时去淋浴一下,可这样一来,固然方便,却也在今晚便宜了某狼。
    这次偷窥事件的后果是严重的,原本个基层部队就疲于战备训练的,现在又加上了无休止的情况调查和政治学习,虽然这么做小前指也又他的原因,才把上次珍珍和许克的事儿按下去,又冒出这么一件来,马上又要开战了,不加强纪律行吗?
    可不管小前指的军官怎么想,侦察营的老兵们好多还真不把这事儿当回事儿,有时候还当笑话讲。比如何建就说过,这次某狼为我军节约用水做出了贡献,因为自从某狼出现后,女xing官兵都不敢晚上去洗澡了,不洗澡,那水自然就省下来了。后来陆昊又补充说:不止是节约了水,还节约了煤,因为自从女xing官兵晚上不洗澡了过后,管理科的锅炉工晚上也不用烧水了,因此也省下了煤。亏他还是个做军官的,居然也掺和着士兵一起凑这个热闹。
    除了这些,最后发展到还有更离谱的传说,比如营部的那个文书,就在闲暇之余当着营部通讯员、卫生员和吴放歌等人的面绘声绘se地讲了整个偷窥事件被发现的经过,就像他也亲身经历了一样,特别是卫艳抓偷窥狼的那一段,文书讲的手舞足蹈,口水横流:当时呢,卫所长也在里面洗澡,一听人喊有人偷窥就急了眼,你们知道啊,卫所长是多厉害的人啊,披上一件衬衣就追了出来,可惜晚了点儿,还是没追上。
    正当所有人对文书描述的场面yy回味的时候,一直伏案整理材料的吴放歌突然抬起头来问:“你是说卫所长为了抓偷窥贼裸奔?”
    文书以为他要告状,忙摆手说:“不是不是,你没仔细听我说呀,我说卫所长穿了件衬衣就冲了出来。”他特地把自己开始说的披上衬衣改成了穿上衬衣。
    “可是……”吴放歌慢悠悠地说“你说她穿上衬衣就冲出去了,难道她当时没穿裤子?”
    众人一听都哈哈大笑起来,文书慌了,这要是传到卫艳耳朵里去自己还活不活了,于是赶紧说:“不是不是,就是因为穿裤子耽误了时间才让偷窥贼跑了嘛……”
    “越描越黑。”吴放歌笑着点评了一句,又低头忙和去了。
    “我真没那意思,不是那意思。”文书挺怕卫艳的,生怕这屋里的人高密,又后悔自己讲这种笑话,于是从通讯员开始,挨个儿的解释,大家被说的兴起,嘻嘻哈哈乐着,恨不得都来个雪上加霜,哪里肯听?就在这时,熄灯号预备号响了。大家洗漱上床,文书也没了解释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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