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走出门口,她又忽然像是想起什么,扔下句“等我一下”,转身一步跨两阶飞奔上楼,没多会儿抱着个橙色书包快步跑下来,随手把包丢给他。
    江峭下意识接住包,眼底划过疑惑。
    “给你的。”盛欲拉开车门,坐上驾驶位打火。
    江峭扬扬眉,拎着包迈上副驾,低头打开包一看,着实狠狠愣了下:“?这什么?”
    他探手从包里抽出一根狼牙棒。
    再仔细扫视了眼包里的东西,很精彩,电击棍、九节鞭、1kg版哑铃、甚至还有…羽毛球拍子。
    “给你防身用的。”盛欲打转方向盘,一脚油门轰出外公家的别墅苑,喋喋不休地叮嘱江峭,
    “虽然知道你很能打,但恶虎还怕群狼呢,保不齐对方人多藏在你家里使阴招,你别对自己的武力值自信过剩……”
    身边莫名陷入安静,盛欲不禁扭头看过去,未及说完的后话猛然被男人略带戏谑的眸眼侵吞,令她一下子大脑短路,脱口而出:
    “你这眼神…什么意思?”
    话一问出口她就有点后悔。脑子幡然清醒过来时,她对自己前一分钟的话更后悔。
    还能是什么意思,当然是嘲讽她的意思。
    无论怎么听,她刚才那番话都是过度关心了吧。
    “担心我啊?”果不其然,该死的疯男人缓缓眯起眸子,注视着她,薄唇勾笑,字音浸满揶揄,“怕我死?”
    盛欲一脚刹车踩在斑马线前。
    仿佛感知到她心墙防御线被轰炸重创的预警,信号灯同一刻亮起红色。红灯穿透挡风玻璃打照进来,更像是对她不堪一击的惊惶心理公开投射。
    为什么?
    江峭轻描淡写两句话,她就会慌?
    她甚至也忍不住想问自己,这种不自觉表现出来的过度关心,是什么意思?
    “少、少给自己脸上贴金了你!”盛欲突然抬高声音,尖锐刻意的驳斥像极了心虚,“谁担心你,我路见不平而已!再说我也是怕你影响我课业进度,别忘了你昨晚可是答应做我的人体模特。”
    “那你脸红什么?”江峭还在出声逗她。
    “车里闷热,很正常啊!”说着,盛欲立刻按下车窗,以此仓皇逃开江峭的注视。
    江峭低低地笑起来,把手里的狼牙棒塞回去,拎包去后座,回身时顺势揉乱她一头小白毛,声腔懒散不成调,但还是回应了她的叮嘱:
    “别担心,从小到大,我打架还没输过。”
    盛欲来不及挡开他作乱的手,恨得牙痒痒:“少鬼扯了,你之前还说你只有七年的记忆。还有,我说了我没有在担心好吗!”
    “啧,像我这么抢手,路人和反派都盯着我,你会担心我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正常个鬼,你更像反派吧?扔你下车信不信?!”
    “你在欲擒故纵。”
    “滚啊你!”
    ……
    两人你来我往,一路斗嘴到堵车路段。
    从外公家所在的【逸秀府】回【小苍岭】的路程,会途径一片花鸟市集,加上今天又是周末,来赶集的过往行人车辆把整条道挤得水泄不通,短短二百米,导航显示通过要15分钟。
    “停车吧。”江峭忽然开口。
    “干嘛?”盛欲不懂他又抽什么疯。
    “交警不到场指挥,半个小时也别想开出去。”话说一半,这男人已经打开车门了,满面想一出是一出的兴致勃勃,“与其在这空等,不如下车逛逛。”
    盛欲看了眼前方拥堵的路况,确实过不去,正前后观察着哪里有合适的停车位,江峭这时候走过来,敲了两下车窗。盛欲降下窗,扭头看他:“怎么说?”
    江峭直接替她从外面打开车门,瞥一眼后方跟了一路的黑车,情绪平淡道:“下来,帮你停车。”
    盛欲也不多墨迹,听话地“哦”了声,从车上跳下来看着他
    江峭单手打着方向盘,连倒车影像都不用看,只从后视镜里凭借车体感,一气呵成地停靠进狭窄的车位。
    盛欲小跑过去,江峭从车上下来顺手拿了一顶她放在车上的鸭舌帽,扣在她脑袋上,遮住她一头极为耀眼的白金短发。
    盛欲不明所以,想抬手摘掉,“搞什么——”
    却被江峭拉下手腕扯近,阻止她摘掉帽子,随后直接搂上她的肩膀,另一手遥控锁车,揽着她转身的同时抵近她耳际,沉着嗓说:“跟紧我,有人跟踪。”
    “什么?又来?!”盛欲本能地想回头看。
    江峭搭揽在她肩膀的手抚上她脑后,轻拍了拍,低声提醒她:“别回头。”
    几乎是盛欲的车刚从外公家拐出来,就被盯上了,倒也没有截停的意思,一路不远不近地跟着。
    没有一开始就告诉盛欲,因为怕她太紧张无法集中注意力开车,所以江峭刚才找借口拐进花鸟市场,想借着这里人多眼杂,甩掉那群尾巴。
    绕到市场区域内,江峭放开盛欲,懒恹瞥了眼前方还在追寻他们身影的一行人,淡声叮嘱她,“听我说,你从这儿往后穿过花鸟区,绕回去开车先走。”
    盛欲第一意识是:“那你呢?”
    江峭眯了眯眼,眉尾微挑,倒是又来了兴趣一般摩拳擦掌,“我去会会他们。”
    话说完,他就要抽身后撤,不料盛欲更快地一把扯住他,尽量很惊惶,可她还是极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下意识反驳说:“不行,你现在情况不稳定,万一突然切换到另一个不会打架的人格怎么办?”
    江峭不屑嘁声:“哪有那么轻易就——”
    尾音未及落定,掌中蓦地贴覆上来一阵暖热,触手细腻柔软,江峭身体略僵了下,低头瞥见盛欲捉住他的手指。他指尖冰冷,而她掌心温暖,这种感受仿佛按手浸泡在融融温水中,缓释他的冷凉。
    很舒服的肌肤接触,很新奇的包裹感。
    却具有绝对震慑力的抚慰作用,几乎不需费力,就可以在一个过电的刹那压制他体内全部的燥郁。
    突然,江峭有点想试试。
    指尖在她掌心稀微蹭磨,反而被她更加用力地握紧。也许是怕他挣脱,又或者,她自己也惊魂未定。
    是的,盛欲很紧张。
    紧张,却倔强又坚定地不肯放手。
    一心只顾着当下被跟踪的焦灼状况,因为发现隐蔽的藏身处而不管不顾地拉住他奔过去,丝毫没有觉察到这样跟男人在大街上的牵手行为,有违外公的家训。
    “不用逃跑了,江峭!”晨间九点熙光正盛,女孩在奔跑中回头朝他弯起嘴角,白金发梢飘甩出璀耀光芒,捉牢他的手指晃了晃,有些得意地向他保证:
    “跟我来,我会藏好你的。”
    如此天真,却令人不想抗拒。
    江峭舔了舔唇,眼底不自觉浮起笑意,懒沓沓地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任由她拽着,闷头跑进一家鱼虫水族馆。
    室内鱼缸环绕,紫光驱虫灯开的很足,折射波光四下漂游笼罩。
    盛欲东张西望地观察一圈,最终拉着江峭跑到一座半人高的珊瑚摆件后,背靠玻璃罩蹲下来躲藏。然后悄咪咪探出一双眼睛往后看,一看可不得了,那几个着装统一的人,还真就正往水族馆的方向跟着一路跑来,吓得她赶紧缩回脑袋。
    结果回头一看,江峭这小子一动不动地杵着个大高个站在她面前,眼神玩味地睨着她,那副气定神闲的样子看得盛欲直牙痒,压低声骂他:
    “傻站着干嘛,还闲自己不够显眼吗,蹲下!”
    江峭笑哼了声,还是听话地半蹲下来,敛下眼皮,不着痕迹地从她掌中抽回手,口吻漫不经心:
    “我发现,你还真是喜欢‘路见不平’。”
    想来,就连另一个人格自杀的时候,她也是这般焦急吧?
    盛欲:“?”
    江峭半垂着眸,视线凝落食指上的黑色指戒,素圈上残存女孩的柔软指温,他说话的语气染上不自觉的酸意:“出门在外,别什么人都帮。”
    “外面很多坏人的,秧秧。”江峭在这时掀起黑睫,再次以一个成年男人的姿态,类似苦口婆心的态度,提醒小姑娘,
    “尤其是,别随便帮男人。”
    盛欲愣然抿着唇,望进他的眼睛里,出其不意地,问了他一句:
    “你的告诫里,也包括你自己吗?”
    作者有话说:
    早了个好呀bb们,明天开始恢复晚九点更新!爱你们,我的小天使~
    第19章 浪迹
    ◎绝不能说他体力差◎
    “我么?”大概没想到盛欲会这样问, 江峭微愣了下,懒散挑眉,声色微微变调,
    “那要看你问的是,哪个我。”
    他是指人格吧。
    可是。
    “不管哪个人格先存在, 或者说,无论你只能以哪个人格的形式存在,”盛欲着重强调这一点,
    “你始终都是你啊, 江峭。”
    “打住, 别把我跟他扯在一起。”
    江峭摆了摆食指, 神色淬着十足的厌恶,随即屈蜷指节敲了敲盛欲背后的水缸, 眼神不驯,下颌轻扬了扬, 示意她看。
    盛欲扭头看过去,一只黑亮眼睛小尖嘴的草绿色小乌龟, 正趴在景观石上, 瞪着玻璃钢外奇怪的一男一女。
    耳边, 江峭语气讥嘲:
    “看,这只【窄桥龟蛋】像不像那个人格,慢手慢脚乌龟王八绿豆眼,装模作样, 到头来还不是剁头的甲龟缩头的鳖。”
    “……虽然听到你这样自己骂自己我很开心, ”盛欲一时语塞, 回过头来看他, 上下扫视他一眼, 乐出声损他,“但好像,你这个人格也没好到哪去吧?”
    又飘又欠,狂出天了都。
    “我难道不好么?”江峭又在装难过演受伤假模假样,演技拙劣得很,“太伤心了,我直接服毒自尽!”
    说到后面,自己都有些绷不住地带了笑意。
    说完,他忽然从口袋掏出一小瓶口服液,卡在指戒处轻力一掰,随即瓶口抵上削薄唇瓣。
    甚至懒得用手拿,直接牙齿含咬住细小玻璃瓶,仰起头,一口接一口,慢条斯理地吞咽。偏偏还敛下薄睫,半眯起眸子睨着她,眼尾勾着点靡颓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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