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虽霸道,看起来很严肃,是那种不怒而威的长相,眼晴又是大大的单眼皮,随意一瞟,总像在瞪人。可是,她却莫名喜欢他那种与生俱来的领袖气质,说不出原因,就是喜欢。
    他从没留心她,她却总在偷偷注意他,知道他成绩优异,考上了医学系,她就以考上护理师为志愿,甘愿放弃她从小苞着妈妈学习的美发技艺。
    当她听到黎伯父、黎伯母上门提亲,请求爸妈将她嫁给黎础渊时,那一瞬间,她高兴得觉得自己像要飞上天似的,她做梦也不敢想,自己真的可以嫁给从小就崇拜的对象。
    爸妈曾要她多考虑,不要轻易决定结婚,毕竟没有爱情为基础;好友心心也劝过她,不要这么笨,随随便便就把自己嫁了,就算对方是她心仪多年的对象,也要慎重考虑。
    但她顾不了这么多,只想嫁给他,即使没有爱情当基础,她深深相信他和她总会日久生情的。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她只要嫁给他,还怕摘不下他这枚高高在上的明月吗?
    可是,就在现在,在这个已经嫁给他的新婚之夜,她却有些怀疑起自己的决定了。
    她看着镜中的自己,拆下造型师帮她夹上的发片,她甩甩头,回复成一头利落短发。她站起身,手移到身后,拉下拉炼,然后褪去身上那件淡粉色的礼服。
    这件礼服可是纯手工缝制,胸前缀满皱折繁花,能完美呈现女性丰盈的身姿,独特的压折设计让身形看上去更显曼妙,裙襬还缝上一朵朵荷叶,质感极佳。
    这是从事服装设计的好友何心心向她强力推荐的一套礼服,心心说,穿上这件礼服,可是能让她在举手投足间,又天真又性感,绝对能迷倒她心爱的男人。
    迷倒吗?她换上一件长棉t,拿起卸妆乳,开始擦去彩妆。
    心心错了,黎础渊根本不在乎她穿什么,他也许连她今晚宴客时,一共换了几套礼服都不知道。
    他很称职没错,从迎娶到宴客,他表现得像沉浸幸福中的新郎,没让她受到半点委屈。他甚至在喜宴上,亲自为她夹菜。她一度以为自己真的很幸福,却在婚宴后,他开车送她回来时,美梦破碎了。
    当她下了车,以为他也会跟着踏进家门,他却坐在车上对着车窗外的她说:“忙了一天,你早点休息,我去看她。”然后,他消失在她眼前。
    对,他把她丢下,去看他的情人。他在新婚之夜把她这个正牌老婆丢下,去陪他的情人。
    她能说什么呢?他一开始就表明了他另有情人的事实,是她决定下嫁的,她还能说什么?除了眼睁睁看看他离开,她又能做什么?
    垮着秀肩,她懒懒地走到衣柜,找出换洗衣物,才想踏进浴室,她的手机便响了起来。
    她走回梳妆台,拿起手机,看了眼手机屏幕,按下通话键后,坐上了床铺。
    “心心,我好累喔。”不等对方开口,她先小小抱怨了声。
    “累?”何心心的声嗓提得很高,然后突然暧昧地压低声音。“不会吧?他这么快?!”
    陈可航一脸困惑。“什么这么快?”
    “洞房啊。亏他还是妇产科医师,难道不知道第一次要做足前戏吗?就不怕你痛啊?!”何心心毫不避讳地嚷嚷着。
    总算明白好友在说什么的陈可航,彩妆未洗净的脸蛋瞬间热烫了起来。“你在想什么?!我们又没有设有”她清亮的声音缩了缩,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难堪。
    她的新婚丈夫,现在应该躺在情人的身边吧。
    “还没做喔不急啦,反正有一整晚的时间,够你们慢慢做啦!”
    “他──”她咬住下唇,犹豫着该不该让好友知道她和黎础渊的婚姻状况。片刻后,她决定说出来,至少以后,要是对这段婚姻有什么想法时,她还有个对象可以商量。“他不在。”
    “谁不在?”
    “黎础渊。”她长长一叹,语声透着无奈。“他去他情人那里过夜。”
    “他去──”何心心像是傻住,静默数十秒后才找回声音,她尖着嗓子问道:“你说──你说黎础渊,你那个新婚老公,现在在他情人那里?”
    陈可航垂看眼帘,淡淡应了声:“嗯。”“他外面有女人?”像听见什么天方夜谭似的,何心心嗓音拔高。
    “应该说,我才是闯入的那一个。”陈可航接着又将自己和黎础渊婚前的那次对谈,巨细靡遗地跟好友说一次。
    何心心又愣住几十秒后,才气急败坏地出声:“我说陈可航小姐,你脑袋坏掉了是不是?这种情况你也答应和他结婚?什么叫你才是闯入的那一个?他既然决定娶你,就要和外面的那个断干净啊!他以为他谁啊,凭什么享齐人之福?!”
    “没有,他设有那种念头。他很老实吿诉我,他不会爱上我,所以他不是想要齐人之福。”她视线一移,看见摆在床头柜上,那相框里的照片,是她和他的婚纱照。
    黎伯母噢不,该改口喊婆婆了。
    婆婆说,照片挂墙上有些俗气,不如摆在床头柜上,一来可以当装饰,二来每晚入睡前看见照片,还能增进夫妻情感。然而,他会踏进这个房间吗?新婚之夜都能丢下她,跑去安慰情人了,她还能奢求往后的每一个夜晚,能与他同床而眠?
    “你到现在还在帮他讲话?陈可航,你也帮帮忙,那种男人很烂好不好!为了一个院长的位置,就可以随随便便和一个他不爱的女人结婚,你以为你会有幸福可言吗?”何心心怪叫着。
    陈可航咬咬唇,好半晌才吶吶道:“我我就很喜欢他,很想嫁给他”
    “喜欢一个男人也用不着赔上下半辈子吧?!难怪挑婚纱时,只有你一个人,不见他陪你。我还真以为他医院的工作忙到抽不出时间。”哼了声,何心心语声突然哽咽了。“可航,你真笨厚!你干嘛这么笨啦!”
    听看那端吸鼻子的声音,陈可航眼眶微热,哑声道:“因为、因为我相信只要嫁给他,朝夕相处下,我可以和他慢慢培养出感情的。”
    “屁啦!今天是什么日子?今天是你们结婚的日子耶,他都能丢下你了,还会跟你朝夕相处吗?万一他只爱那个女人,跟你培养不出感情,你一辈子都毁在他手上了耶!还有——”骂得很顺,何心心喘了口气。“还有那个女人也很烂,干嘛不离开他?”
    陈可航快速眨动湿湿的眼睫,嗔笑道:“心心,你也对我有信心一点嘛,我才新婚第一天,你就这样打击我。你应该支持我,给我鼓励,相信我一定可以让他爱上我的啊。”
    “我只是觉得你很笨而已”何心心吸了下鼻子。
    很笨吗?陈可航空着的那只手探了出去,她抓过床头柜上的相框,视线落在照片上的人。
    好像是真的有笨到。可是,若不嫁他,她这辈子如何能得到他一个停留的眼神呢?他根本不记得她是他小时候的邻居,他甚至只对她爸妈有印象,对她却完全设有。她若不把握这个机会,怎么走入他的生命?
    她记得拍婚纱照那天,他每一次将他那双幽深的眼眸停留在她面容时,她的心口总不住地怦跳,脸颊发着烫。他的每一个笑容,总要勾了她心魄似的,让她像个花痴一样移不开目光,偏又要小心翼翼地不教他发现她对他的迷恋。
    当他指节分明的掌心贴上她**的背肌时,她的血液彷佛在沸腾,就要冲破血管;她的脸贴上他的左胸,听见他沉笃的心跳时,她恍若沉浸在布拉姆斯的悠扬乐章里。他轻触她唇片的嘴唇温温凉凉,他的体魄透着能将她融化的热度,他的眉宇温柔,他的眼神多情,他的拥抱温暖他,他他他
    即使那些都是摄影师的要求,即使是为了拍照而有的亲密举动,还是让她为此感动莫名、兴奋不已。
    她笨吗?是笨啊,可是,他外面的那个女人难道就不笨吗?情人和别的女人结婚,她也很难过吧?
    真要论笨,真要说傻,哪个女人一遇上爱,能够不笨不傻的?
    陈可航坐在餐桌前,瞄了一眼墙上的钟。
    早晨六点三十一分,她的新婚丈夫彻夜未归似乎,也不用太意外。
    她调回视线,愣愣地看看那一桌早餐。
    婚前,她曾偷偷向婆婆问起他的一切,他喜欢吃的、不喜欢吃的,她通通记下了。她有些意外的是,他喜欢吃中式料理,早餐尤爱粥类,清粥加上一些简单的小菜,或是瘦肉粥、广东粥等等咸粥,他都来者不拒。
    即使这段婚姻结得有些仓促随便,但她想要好好经营。身为一个妻子,该做的事,她不想马虎。至少,她该为自己的恋爱努力,就算真没办法得到他的眷恋,她总是真心相待过。
    她向婆婆讨教几招厨艺,学着做出他喜欢的口味。
    一早就起,她忙着张罗这一顿早餐,就是盼他能吃到妈妈的味道,能吃得开心愉悦。可是她却忘了,他在他情人身边。
    她举箸,喝了口温凉的白粥,然后夹了些菜脯蛋,默默咀嚼。
    也没差,他不回来吃,她自个儿也是要填饱肚子,吃饱了,才有体力继续为她的执念努力,继续打她的爱情战役。
    突然传来喀啦一声,她心怦跳了下,那是大门开启的声音。这房子是公婆送给他们的新婚贺礼,除了公婆拥有钥匙之外,就剩她和他。
    这时间,会是谁?会是公公婆婆,还是他?
    当她犹豫着该不该走出去时,那再熟悉不过的男性身影,映入眼帘。
    四目相接,他们都微微一怔。
    黎础渊手肘挂着西装外套,领带松松地垂在胸前,身上还是昨日宴客的那套纯手工缝制的西装。他的粉红色衬衫有些皱,深刻的五官线条显得有些疲倦,神情很懒散,却仍不减他的风采。
    上天待他不薄,给他一副好面相,还有一副健硕的体魄,粉红色的衬衫穿在他身上,竟意外的俊秀有型。
    他这人不做医师,当模特儿也能混得很不错吧?她想。
    黎础渊有些意外会在餐厅撞见她,他以为,她应该还在床铺上赖床,或是坐在梳妆台前精心打扮自己,没想到她已经穿了康生的制服,正用着早餐。
    那双大单眼皮、形如橄榄核的长眸一扫,大略将桌上的菜色看过一回这么早,她买了这么多菜,难不成在等他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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