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就回去嘛。”郝曼丽转过身体,看见了陈可航,突然想起什么,她唤了声:“可航。”
    “嗯?”陈可航将视线缓缓移到她面容上。这张脸的主人,可是她的情敌!她居然是在这种情况下,面对自己的情敌。
    “你应该不会把我和黎医师的事说出去吧?!”郝曼丽神情无辜,眼神却很耐人寻味。
    陈可航何尝看不出她无事表情下隐藏的真实情绪,她唇一弯,微笑开口:“这是黎医师和阿长的私事,我有什么资格谈论?”
    “那就好。”真可惜,如果能将自己仍和黎础渊在一起的事情传开来,或者能让他的新婚妻子知道她的存在。郝曼丽叹了口气,转身走出去。
    陈可航看着诊间的门被重新关上,她慢慢偏过面容,看着她的丈夫,而她的丈夫也正看着她。
    这是黎医师和阿长的私事,我有什么资格谈论?
    方才,他的妻子这样对他的情妇说。
    她当真认为自己没有资格谈论他和曼丽吗?她可是他的妻,她不是应该对他表达她的愤怒与不满吗?她怎么能一副无所谓他与谁在一块的态度?
    他不懂他的妻,而他的妻同样也不懂他。
    她真不明白,眼前这个男人为何非得拿到康生院长一位?就算院长一职最后落在别人手上,他的工作应该也是和目前一样,看诊、接生、开刀等等,不会有所不同吧?!难到他成了院长,就不用看诊、接生了?
    就为了院长这个位置,他可以用婚姻作为条件,他可以那样无视郝曼丽对他的情感?
    “都收好了吗?好了就走吧。”看了她好半晌,黎础渊淡淡开口。
    她提起一包垃圾,往诊间门口走去,在经过他身前时,她抬眸睨着他。“老实说,我也很想知道——除了康生院长这个身分能让你费心追求外,还有什么是你想追求的?你的人生,就是康生院长?”语落,她也不等他回应,直接将视线调开,往门口走去。
    闻言,黎础渊楞怔在原地。
    他的人生,真就只是为了一个院长的位置?
    “爸?怎么来了?”一踏进自家的发型工作室,见到公公黎春柏时,陈可航睁大了眼。
    “这里有两个爸,你在叫哪一个呀?”正在帮黎春柏的头发做最后修饰的陈鸿新,暂停了手中工作,他抬起面庞,看着婚后难得回家一趟的女儿。
    她面容微现腼腆,睐了自己的爸爸一眼。“爸——你明知道我问的是础渊的爸爸嘛。”
    黎春柏笑出声:“我来给你爸修整门面。这么多年来,都是他在帮我整理我这颗头,我要是去到其他的发型屋啊,不管他们怎么设计,我就是不满意。”想起什么,他看了看门外。“础渊那小子没陪你一起回来?我不是让他陪你回来的吗?”
    “他去停车。”她应了声后,狐疑地问:“是爸要他陪我回来的?”
    “我和你爸约好了今天要过来剪头发,础渊他妈就吵着也要跟来,说要和你妈聊天,我就想,那干脆要础渊带你过来,大家可以一起去吃个饭。结果你妈也真客气,准备了一堆食材说要自己煮就好,所以础渊他妈现在正在里头帮你妈。”黎春柏从前头的镜子里看着她。“怎么,础渊没告诉你吗?我还要他常带你回来看看你爸妈,他可是你爸妈的女婿,不多来和岳父岳母互动,算什么女婿?”
    她愣了下,淡笑道:“应该是有,他跟我说这事的时候,我在忙,设听得很仔细。”
    星期日,康生休诊,当然产科会有临时状况,但都有医师轮流值班。黎础渊也不例外,他得轮值假日班,而基本上他要是没排上假日的值班,都会待在他情妇那里。
    今天早上,当她以为他如同平时那样,会待在他情妇那里一整天时,他却踏进家门了。他说,他和他的岳父岳母还不熟,所以要带她回娘家走走。
    她很纳闷他的主动,揣想着他究竟有何目的,却怎么也想不出来现在听他父亲一说,她才知道他原来还是为了康生院长,所以才听从他父亲的话,带她回娘家走走吧?!
    “可航。”身后忽然一道暖息逼近,她随即被一双有力的臂膀拥住。
    车停妥后,黎础渊一踏进妻子的娘家,便先给妻子一个大拥抱。无论私下如何相处,在人前,尤其是两家长辈面前,恩爱的戏码是一定得上演的。
    思及此,他旋即又向两位长辈问好。
    “有找到停车位吗?”陈鸿新看了一眼那一进门就抱住女儿的女婿,心中很是满意,看起来小俩口应该相处得还不错。
    “我把车停在对面超市的停车场。”黎础渊松开那身体有些僵硬的妻子,抬眼看着岳父。
    陈鸿新点点头,解开黎春柏身上的围巾,拿起毛巾轻拍去沾染的发屑,一面对着好友说:“本来啊,我还担心可航嫁给你们家础渊,不知道会不会幸福?毕竟两个人也没怎么交往就决定结婚。你说小时候就算玩在一起,又怎样呢?那都是小时候的事了。不过现在看你们家础渊愿意带着可航回娘家来,两个人又亲亲密密的,我和可航她妈也能放心一点了。”
    “础渊要是敢对可航不好,亏待了她,我这个当爸的,第一个不饶他!”黎春柏从椅子上站起身来,拍整了衣物,目光犀利地看着儿子。
    他知道他这个儿子不受拘束,也许是在被他收养前,那不健全的家庭导致他后来霸道又好强的个性,这些倒还可以接受,好歹也从医学系毕业了,算得上认真积极。只是他对感情的态度,就让他这个养父无法认同了。
    身边的女友换了再换,一个比一个更大小姐个性,也没见他想要安定下来。都三十好几的男人了,还不懂得定性,流连花丛到底有什么好?找个好对象,然后成家立业,这才是男人该做的事。
    他有野心,想要康生院长一位,他这个当养父的不是不能给,反正养的三个孩子当中,也只有他对院长一位有兴趣。他想要,他就给,只是他若不能找个女人结婚,好好把心定下来,他如何安心把康生交给他?
    于是,他想了想,决定用院长这个位置换他的婚姻。他要一个崇高的身分,他给,但相对的,他也得付出——那就是走入婚姻。
    这样近似交易的婚姻,他当然不会让自己的好友知道,若知道了,哪还敢把自己的女儿嫁给础渊?所以,把础渊盯紧就是他的责任了。
    “不会啦,我看础渊对我们家可航很好,刚刚还抱了她,你不用担心啦。”陈鸿新收拾着剪刀和梳子。
    “希望能像你说的这样。”黎春柏转过脸庞看着儿子。“础渊,你岳父这么信任你,你可别让大家失望,可航乖巧又善良,娶到她是你的福气。”
    黎础渊扯唇一笑,那双大单眼皮的长眸微微眯起,尾端微扬的眼线,勾勒出性感,他笑得很俊。“爸说得是,可航的确乖巧又善良,娶到她是我的福气,我会好好待她,不辜负大家的期望。”说着说着,手掌一探,勾住身侧妻子的腰,就往自己身侧贴。
    陈可航侧眸看了那再度搂住她的丈夫一眼,那在她腰侧的五指有些热度,也不知道是自己敏感,还是他的体温真的比较高的关系,她仿佛还能感觉到他指头的修长。
    这样的亲密让她感到不自在,尤其还是在自己的爸爸和公公面前。于是,她伸出手心,贴上他放在她腰上的手掌,她五指一收,试着将他的指头从她腰上勾起。
    而他看出了她的意图,手掌使了力,将她更往自己身上揽抱。
    “别忘了,我们已经是夫妻,你是我的妻子,我拥抱你是很正常的事,你躲什么?”黎础渊忽然侧过面庞,菱形唇贴在她耳畔,低低说着,那姿态说有多暧昧就有多暧昧。“你该不会是忘记自己答应过我,在我家人面前,会扮演好一个妻子的角色?”
    想起婚前两人的那次见面,她确实答应过他在外人面前,会扮演好一个妻子的角色。她淡淡垂眸,不挣扎了。
    “可航,怎么了?”看出了两人间的古怪,黎出柏开口问了。
    “咦?呃——”陈可航抬眸看了眼黎春柏,再看看身侧的丈夫。
    “没事,在跟我闹瞥扭呢。”黎础渊代她回答,说话同时,他搁在她腰侧的大掌上下抚了抚她的腰身,看似亲昵。“有台手术,比预期的难缠了点,拖了些时间才回去接她。”
    “可航,你也别这样,础渊忙,你就要多体谅。”陈鸿新责备起女儿。
    “我”她略觉委屈,却又什么都不能说,这婚姻是她自己想要的。
    “爸,没事,她是怕晚回来,担误了大家的时间。”黎础渊再度开口,随即偏过面庞,深情地看着她,他长指勾住她发丝,塞到她耳后。“还跟我生气吗?”
    陈可航看着近在咫尺的俊颜。那柔沉的语调,随绪的眼神,温柔的举止,在迷惑了她,明知他不过是在演戏,她心底仍希冀有那么一天,他会真心爱上她。
    “欸欸,我看他们小俩口应该有话要说,咱们两只老的,就别在这里当电灯泡了。”陈鸿新拍了拍好友的肩。“走,我们进去泡茶,这里就让给他们。”
    “喔,对,你不是说有什么人送你冠军茶?我今天一定要试试看。”黎春柏附和了声,目光转移到自己儿子脸上。“础渊,你那个头发会不会太长了点?反正你今天都来了,不如就让可航帮你修剪一下。”
    “也对。础渊吶,就让可航帮你修一下,都是自己人,你也不用再花钱去给别人剪。”陈鸿新愉悦地看着好友。“走,我们进去泡茶,这里就让给他们。”
    一直到那两道身影消失在视线里,陈可航依旧没有改变姿势,仍是立在原地不动。
    黎础渊亦是不动,直到前头两道身影转进里边了,他才慢吞吞松开搁在她腰侧的手掌。“不是要帮我修头发?怎么还站着发呆?”他侧过面庞看她。“不过,我有个疑问|你,真的会剪?”
    陈可航飞快地瞅了他一眼,然后走到搁满美发工具的小推车前,将小推车拉了出来。
    她又从柜子里拿了干净的毛巾,走到椅子旁,淡声道:“你不来坐着,我怎么帮你剪?”
    他其实不是那么愿意让她修剪他的头发,一是因为他有固定的设计师,二是因为他真的很难相信她会这项技术。只是碍于两个长辈都这样说了,不让她修,就违背了爸的意思,那对他争取院长一位没帮助。眼前,只要是能助他早日坐上院长一位的事情,他都愿意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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