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月高挂,黑夜里肃静无风,一抹身影在树林间仓皇穿梭,不时踉跄扑倒在地又咬牙爬起,仍是不要命地向前奔驰,沉重的喘气声不绝于耳。
    逃!他一定得逃,否则绝对会死于那个女魔头的剑下。
    瘦弱的少年绕过一棵大树,慌乱的脚步在一片树叶滑落的瞬间戛然而止。他紧蹙眉宇,耳朵灵敏地动了两下,旋即向右奔跑而去,用力提了一口气,再往左边一闪,隐身在一个树洞之中。
    他抱着四肢蜷曲在小小的洞里,浑身不寒而栗,双眼直视着那唯一的方向。
    不出片刻,一柄利刃“笃”地一声,笔直嵌在树干上。
    他愕然一震,旋即钻出树洞,本欲再逃,没料到来人的气息已到他身后,光亮的长剑扫向他的颈子,他偏头闪过,跌得狼狈,顺手抓起地上的泥沙撒向来人。
    来人长袖一挥,退了一步。
    “可恶——”他迅速爬起身,抽出腰间的匕首,大喝一声,朝那张绝美的脸蛋刺去。
    她出尘的容颜丝毫不为所动,眼见银光就要抹上她的喉头,她淡淡闭上眸子,反掌一击,便将他震飞于三尺之外,直直撞上后方的大石头。
    碰一声!他喷出一口血,后脑因为撞击而流出斑斑血迹,霎时眼前一黑,当场晕厥了过去。
    “无谓的抵抗。”她低喃,提着长剑走近他,轻轻举剑,砍下——
    “夜灵,住手。”宏亮的声音在树林间响起,人未出现声先到。
    夜灵收回剑势,轻缓地叹了一口长气,静默地站在一旁等待。
    一名身材高瘦的男子纵身飞来,旋身落定。
    夜灵低下头,喊了声:“右护法。”
    屈敬远眯起细长的眼睛,望着倒在大石前的少年,勾起了诡异的笑容。
    “这少年为了保命,忍住饥渴躲在山林间不吃不喝长达四天,竟然还有力气与你玩猫捉耗子,值得赞赏。”
    “他不过是赤焰门的奴隶。”夜灵以剑尖挑开少年的衣袖,少年的左腕上有条恐怖的烙痕,既鲜红又凹凸不平,犹如火纹过的肌肤,远远看起来,像条畸形的赤炼蛇。
    “这的确是赤焰门的奴隶标记。”屈敬远蹲下身,探了探少年的鼻息,冷不防撕开少年的上衣,摸着少年的骨骼与脉象,略微讶异。“树林间有那么多埋伏,他却从未误触,撇开他的求生意志不谈,他对危机的敏锐本能不是常人所及。瞧他的身骨奇佳,必定是练武奇才,他有过人的天赋,说不定能为我右派效命。”
    而且,这小子的体内竟然有股强烈的阳刚之气要是善加利用,肯定潜力无穷。
    “教主有令,反举赤焰门之人杀无赦,恐怕不会赞同您的作为。”夜灵面色平静,一派轻描淡写。
    “一切必须秘密进行,等待时机成熟。”屈敬远的眼睛迸出光芒。“教主日前与江湖第一庄的庄主死斗之后,虽为胜利的一方,但伤势不小,肯定会落下了伤根,我不趁此时暗地布局壮大我右派,更待何时!”
    夜灵淡淡地抬眉,不予置评。
    半个月前,圣月教教主与齐天庄的庄主,战了三天三夜最终获得胜利,连带夺走了齐天庄代代相传的“玉诀剑”藉此羞辱那些自称正道的武林人士,并且表露一统江湖的决心。
    圣月教此举震惊天下,据闻玉诀剑藏有齐天庄的武功绝学,只传庄主不传他人,如今落入魔教手中,打坏了正邪势力平衡,武林人人自危,前景堪忧。
    名门正派骇于圣月教深不可测的实力不敢轻举妄动,但同属邪教的赤焰门却已经沉不住气欲抢夺玉诀剑发扬门派,下场便是惨遭圣月教歼灭。
    如今唯一活着之人,也躺在她面前奄奄一息了。
    她瞥了一眼少年骨瘦如柴的身躯,不自觉握紧了持剑。“右护法的意思是?”
    “夜灵,我花费这么多年的心血让你当上圣月教的右护使,听命于我,为我办事。你说说看,若我想再栽培一个夜灵,需要多久的时间?”屈敬远狂放地大笑,内力激荡,树梢之叶片片飞落。
    她一瞬也不瞬地盯着昏迷不醒的少年,一直盯着,盯着
    那年她十六岁,真切地想杀了这名少年。
    与其让他生不如死地活着,倒不如现在送他归西,反倒来得干净利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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