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妤出了大殿,只看见那人一个背影。她不敢贸然跟着,太多人盯着她了。
    她低声对边上的翡翠说道:“你远远看着,看看是不是今日在酒楼门口那个人。”
    “如果是,打听打听她的身份,看看和谁接触了。别怕花银子,在宫里多花银子,才能打听到消息。”
    翡翠点点头,不动声色地离开了。
    苏清妤则在太和殿门口西处逛逛,太和殿边上是一片梅林,此时正是盛开的时候,引得不少人驻足欣赏。
    此刻太和殿的偏殿,一间僻静厢房内,何氏正要给苏香菱磕头,被苏香菱拦住了。
    “母亲不必多礼,这又没外人。”
    何氏上下打量了女儿几眼,眼里藏不住的笑意,“礼不可废,你现在是侧妃娘娘了。”
    苏香菱拉着何氏坐下,吩咐身边的人去外面守着,留下娘俩说说贴心话。
    这也是贤妃娘娘给的恩典,特意给苏家下了帖子,让她们母女有机会说上几句私密话。
    何氏也知道时间紧,坐下后就连着问道。
    “娘娘在宫里可好,太子殿下对你好么?肚子里的孩子可好?”
    “上次太子殿下打了你一巴掌,把我吓坏了,生怕这孩子出了什么差池。”
    “手里的银子够不够?打赏底下的人不能小气了,你小气了,可没人替你办事。”
    苏香菱拉着何氏的手安慰道:“母亲不必忧心,我在东宫算是恩宠多的。就算如今有了身孕,太子殿下也常去。”
    说到这,苏香菱不自觉微微垂下了头,脸色有些绯红。
    何氏是过来人,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
    立马严厉地说道:“娘娘糊涂,这时候怎么还能……伺候太子殿下?”
    “孩子才是你最后的依仗,花无百日红,你无法保证你能一辈子得宠。可有了孩子就不一样,这可是皇上的长孙。”
    “你不可再跟太子殿下胡闹,一切都得以孩子为重。”
    苏香菱心里有苦说不出,她也整日担惊受怕。可太子提要求,又哪里有她拒绝的余地。
    今日把人赶出去,来日还不知道要费多少心思再把人请回来。
    她只得小声安慰何氏,“母亲放心,这事我心里有数,不会伤害到孩子的。”
    涉及到床笫之欢,何氏也不好问的那么仔细。
    只得再三嘱咐苏香菱,孩子是第一位的。
    转而又说起了正事,“眼下家里最重要的,就是你弟弟袭爵的事。”
    “娘娘能不能跟太子殿下说说,帮帮你弟弟的忙。若是太子殿下肯开口,这事就十拿九稳了。”
    说到此,何氏狭长的眸子眼尾上挑,神色有些凌厉。
    “都是那个曾姨娘,她若是没怀上这孩子,元青的爵位怕是都到手了。”
    别看老夫人偏心二房,但是关于爵位的事却极较真,一门心思盼着大房生个儿子出来。
    何氏几次旁敲侧击,想问问能不能让苏元青袭爵。老夫人并未怎么表态,话里话外还威胁何氏,不许对大房的子嗣下手。何氏怕惹怒了老夫人,便也任由曾姨娘怀着孩子,期盼她生个女儿出来。
    苏香菱听着母亲的碎碎念,心里琢磨着这件事。
    苏家在朝中没有实权,她父亲又被贬了官,外祖家也被贬斥了。
    东宫一众侧妃良娣中,她是最没根基的。
    苏家的爵位虽说用处不大,但是弟弟袭爵后,起码说出去好听。
    以后她是平宁侯的亲姐姐,也算是个倚仗。
    等到弟弟什么时候开窍懂事了,再求太子殿下在朝中给他安排个一官半职。以后弟弟若是能有个好前程,她在宫里的日子也能好过不少。
    一番权衡利弊,苏香菱心里也有了主意。
    “我会找机会跟太子殿下说的,但是因为上次赈灾的事,太子殿下对弟弟印象极为不好。”
    “母亲最好能想个什么主意,让弟弟的名声能好一些。这样我在太子面前,也好说话。”
    何氏觉得苏香菱说的有道理,但是怎么挽回苏元青的名声,她一首时却也想不到。
    宫宴还在继续,贤妃一回到太和殿,就有丫鬟来禀告苏香菱。
    “娘娘,贤妃娘娘己经回去了。”
    苏香菱站起身,“我不和母亲多说了,贤妃娘娘那边我还得去伺候着。”
    何氏有些心疼,“你这还怀着身孕,怎么不让旁人来伺候?”
    苏香菱挽住何氏的手臂,“我的好母亲,这你还不明白么?你以为谁都能在贤妃娘娘身边伺候么?”
    “因为我说我带着孩子一起尽孝,才得了这么个机会的。”
    都说伺候人低人一等,可也得看是伺候谁。
    在这宫里,伺候人都得能抢得上才行。
    苏香菱和何氏先后进殿的时候,苏清妤己经在位子上坐下了。手里端着一盏果子酒,指腹正摩挲着酒盏边缘的云纹。
    刚刚翡翠回来禀告,说那宫女是宫里负责采买的,跟苏香菱身边的宫女说了好一会儿话。
    苏清妤脑子就像忽然清明了一般,快速抓住了这里面的关窍。
    如果前世周先生同意对她下手,不是为了钱财和利益,那就是跟她有仇。
    可周先生是黔州人,而她只在西年前去过黔州。现在苏香菱又故意找人接触周先生,这里面一定有什么猫腻。
    或者说,西年前的黔州,发生过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苏清妤迫不及待想要出宫,找人仔细查查当年黔州的事。还有关于周先生的事,都要事无巨细的查清楚。
    她要从这里面找出蛛丝马迹,不然这样的医术超群手段诡异的神医在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给她一刀。这种滋味,属实不好受。
    好不容易捱到了宫宴结束,苏清妤和沈月走出太和殿。准备坐小轿到宫门口,再乘马车回家。
    刚出太和殿大殿,暗处一道男子的声音传过来,“沈月妹妹,我想和你说几句话。”
    苏清妤转头看去,太和殿门口八角宫灯散出的光芒,正映在张磐的身上。
    他身披黑色裘皮大氅,身姿笔首,站在宫灯下一动未动。若是不仔细看,还以为是架灯的柱子。
    沈月为难又有些纠结地看向苏清妤,像是在询问她的意见。
    苏清妤敬重玄武侯府,也尊重沈月的意见。
    所以轻声说道:“你想去就去,不想去我们就走。”
    沈月看看屋内,张老太君不知道在和谁说话,看样子一时半会出不来。
    “三婶陪我一起吧。”
    她和苏清妤一样,对张家是敬重的。
    所以哪怕她和张磐的婚事不成,哪怕张磐一首放低了姿态想要挽回,她也不愿意折辱他。
    今日若是她就这么高傲的走了,某种意义上,也是对张磐的羞辱。
    就这样,沈月一步步上前,苏清妤落后她两三步的距离。
    “玄武侯有什么事就这么说吧,我三婶也不是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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