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堂已无人影,那紫檀木雕刻着百花的长几上散放着两个杯子,杯盖微合,只是那原是温热的茶水在失去了暖炉后渐渐失了温度,最后连那一丝气息中都带上了冷意。
    城主府,位于白云城中央地带,只是虽是位置特殊,但其周围无任何喧嚣吵闹之声,多的只是那百花静静开放的身姿。
    空气中只有微冷的风,比起中原的寒冷却多了几分春意的暖和,这倒是不易的。就算是百花楼,在这样严寒的天气也是无法培育鲜花的,此地却仍有诸多的花儿争奇斗艳。所以花满楼喜欢这里,只是他从没有打算住在此处,即使现在来到此地小住两日,也只是一种偶然罢了。
    小院并不大,鲜花却很多,铺着细碎石子的小径联通到另外几处居所。让人欣喜的还有这院中零星散布着几处原木制作的木椅和圆桌,有略微的风吹起还能感受到几许泥土的气息。
    这里便是花满楼的住所,他不知道的是此处距离叶孤城的居处最近。
    阳光洒下,对于这冬日的阳光,花满楼是十分享受的,于是随意的坐于木椅上,微微合了目。
    叶孤城的脚步是轻的,甚至让人难以察觉,特别是在他敛了一身剑气时。
    “叶城主。”花满楼并未有所动作,却以察觉到了来人。
    叶孤城也没有丝毫惊讶,缓步踱至木椅旁,才开口道:“你怎知我来了?”
    “这风告诉我的。”花满楼微微仰起身,淡淡的阳光尽数洒下,铺散在这人身上,多了一丝让人迷醉的心动。他的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深深刻在叶孤城眼中,甚至那丝微垂在额际的碎发都清晰可见。
    伸手,自然而然地撸过那发丝,将它放回原来的位置,却在一瞬顿住,只因这人那有些惊愕的表情。
    下一刻却听见回话:“谢谢。”伴着那抹笑容,风轻云淡般什么都没有发生,连心底的那一丝触动都完全忽略。
    ——只因这人是叶孤城。
    ——而自己是花满楼。
    “今夜城中有灯会。”叶孤城看着这男子静静的微笑,收回手接道。
    花满楼并没有一丝尴尬,与其自然:“既如此,便一同去吧。”
    乐声本是能够诉尽心中怅惘,歌声原是可以说尽心中所想,现今无乐无歌,连那对视的双眸都是奢望。却也不影响这两人之间的交流,只因这人懂人心。
    庭外传来熟悉不过的声音,那是陆小凤,不知他是何时来的,却听到了灯会的事,有热闹的地方就有陆小凤,他当然不会错过:“既是灯会,也不知白云城中是如何过的,怎能不去看看。”
    夕阳度西岭,群壑倏已暝。松月生夜凉,风泉满清听。
    夜幕微垂,城中大街小巷早早已点起花灯,把个街道照得一如白昼。花团锦簇,流香浮动,却是有十分的趣致。
    今夜无风无月星河辽阔,街上人来奔往,虽不至摩肩接踵,举袂成云,竟也是不输于中原繁华热闹。
    三人在人群中缓缓走着,叶孤城穿着一袭白袷长衫,绾了发,慢慢步在熙攘的街道上。不时有人将他认出,却是并不出声上前,只满面笑容,轻轻躬身施上一礼。叶孤城亦略略点头,面色松融,拂袖淡尘处,已然去得远了。
    火树银花合,星桥铁锁开,
    灯树千光照。明月逐人来。
    少了熙熙攘攘的人群,自然就多了些悠然之感,未着食的人,看着街上琳琅满目的吃食,多的是空腹之感,应着人是铁饭是钢的老话,陆小凤也不介意,直接在街头的小馆子坐了下来。
    灯会之上,不仅仅有花灯,更值得一提的就是这南海的小吃了,多是中原难觅的东西。
    锦衣的青年,那一身奢华的饰物和身后跟着的仆从就知这人必是有着不凡的身份。只是这人怎会出现在此处,这却是谁都无法告知叶孤城的。
    只是这样的人却太招人眼,太招人眼的人总会有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叶孤城从来不会关心这些,也不在意。
    “城主!”这人却会死皮赖脸的缠上来,全然不顾叶孤城身旁还有谁,就这般突兀地走了过来。
    “南王世子,你怎么也来了,难道就是来看着灯会的?”陆小凤见过这青年,而且不止一次,这就让他对这人出现在这里的原因更加有兴趣了。
    渐近的青年当然也看到了陆小凤和花满楼,他知道那四条眉毛的就是陆小凤,而一旁的花满楼他却已没有什么印象了,只觉得认识,却不熟。只是客套的话还是要说的:“我只是来玩的。碰到你们也算是有缘吧。”
    舒展的容颜,瞬时有几分冷凝的趋势,这话让人生疑,特别是陆小凤这样的人。
    “城主,不知此处最好的酒楼是哪一家,既然碰上,就请引路吧。”青年的目光扫了这小馆子一眼,仿佛是不屑,微微扬起了头。只是他的目光始终没有脱离眼前这个风神俊逸的男子。
    叶孤城没有拒绝,对着陆小凤等人道一声暂别,就迈开大步首先向前走去。
    人已走得远了,陆小凤点了一壶酒,在简易的桌椅边坐下,他总觉得刚刚那两人有些什么事是不能明说的,而且这世子来此也是颇为怪异。
    想不通的事,陆小凤也不去想了,特别是有好酒好菜的时候。
    陆小凤拎起手中的酒坛,望着灯火辉亮,人声鼎沸的街道,眉毛和胡子一起向上翘:“不知林离笙请叶孤城去干什么,而且还是万梅山庄”这话无疑是对花满楼说的,只是他都想不通的事,花满楼也未必知道。
    花满楼执扇轻摇,但笑不语,一手执壶倒了杯散发着雄黄气息的酒液,道:“如此良辰,岂可无酒若是你食了言,又会如何?”
    陆小凤摇头:“那我绝对再也不会去见西门吹雪。”他仰头喝下一大口酒:“我以前从未想过,西门吹雪竟会对”他停口不语,将酒坛放下。
    “世间最莫测之事,也许便也只是一个‘情’字罢了。”花满楼云淡风轻地道:“同是江湖男儿,不妨随缘,随性,西门庄主既有情,那人是谁,又有什么重要。”
    陆小凤盯着他看了一阵,忽然一拍大腿,哈哈笑起来:“不错,既然这两人现在如此,那便不用去多想了,顺其自然。”他笑了一时,渐渐止歇,正色道:“我本以为西门此生大约便要独身终老,那日你向我点明此事,我震惊之余,多的也是喜,这人毕竟也该有些人的情绪了。”
    花满楼淡淡一笑:“所以你是他的朋友”纸扇轻轻摇动,下面的话却以变得极轻:“只是这‘情’字,又有几分是能随人愿的。”
    花满楼执起酒盅,倒满一杯,幽幽饮下。
    ——人之所以区别于牲畜草木,无非一个情字。世间任何事情的决断也无外乎情理法三字,然而,情却是摆在第一位的。
    作者有话要说:前段时间没有更文,实在是抱歉,所以今天作为补偿,希望亲们继续支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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