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松城头的欢呼声此起彼伏,一波接着一波。秦霜却仿佛在天外一般,感觉那欢呼声距离自己很遥远。
    “小辈敢尔!”一声怒斥声凭空出现,魔修一方缓缓分开阵型,有两人突兀地站到了最前方。
    两人自矜身份,也想掂量一下秦霜的实力如何。这些筑基期魔修,在他们眼中不过是弃子而已,便有些损伤,也不怎么心疼。只是秦霜下手委实太狠,根本没察觉到她出手的波动,三名魔神已然伏诛,即便是他们两人,也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不曾来得及救援。即便是他们,也有些心疼起来。天元大陆的魔修是有数的,如今大抵还是他们带来的修士居多。虽然有培育筑基期修士的速成之法,也不是全无代价的,亦需要花费一定时间。如今在无边岛已经折损了好些,在金松城又折损了这许多,一时之间也有些捉衿见肘了。
    两人接了这个差使,原本实指望轻轻松松完成,不过来做个样子而已。如今折损得太多了,将来即便事情办成了回去也有些颜面无光。而这一切,不过都是忌惮着他们所猜测的秦霜的身份而已。
    如今,两人见秦霜根本毫不留手,亦没有退让之意,自然恶向胆边生。而其中一名身材高大俊朗的男子更是厉声道:“乔道友,这小丫头欺人太甚,我们已经一再忍让,她既不表明身份,又率先动手,今日索性灭杀了她,将来便有是非,我们也说得过去。”秦霜还灭杀了此人的分身,比较起来,他对秦霜的怨气自然更甚。
    另一名眉目风流宛若好女的的青年也是眉宇间阴沉得很,缓缓开口道:“不错。”
    惹得两名化神修士动怒。秦霜在他们眼中,已是死人!
    别看乔姓修士生的状若好女,实则他的神通在化神修士中也委实不算弱,比起被秦霜灭杀分身的那名修士强得多了,因此两人一同出门办事,大抵都是以他的意见为准的。他既然允了,秦霜的下场,已经可以预料。
    天南大陆。
    秦霜打探多时,只是公冶锦的行踪飘渺,即便风烈也不知他去了何处。甚至若不是秦霜告知。他都不知晓自家师傅已经不在灵山了,秦霜自然失望而归。而慕容弦师徒则更是出人意料。当年五宗与砺剑阁大战之后,慕容弦重伤。又因为五宗是打着寻秦霜的名头,砺剑阁许多人都因此挂连上了慕容弦师徒。等慕容弦伤好之后,师徒两便以游历为名,离开了砺剑阁。只是这一去,便再没有回来。天南大陆在高阶修士眼中能有多大?这些年居然都丝毫没有两人的音信。很可能已经不在天南,最坏的可能甚至陨落了。
    秦霜兴冲冲而来,要见的故人却大多都无踪了,未免有些惆怅。好在这分身性子爽利些,很快便收拾好了心情,预备重上云顶了。
    云顶是飘云的故乡。当年秦霜也是承了他们的情,才能去到龙岛,保住了性命。之后更是流落天元大陆。离了凤飞卿的算计。无论其中内情如何,这恩情是确确实实的,虽然飘云没有回来,秦霜还要要去云顶一行。更何况,袁紫姗被冰封之后。跟在她身边已有一段不短的时日,还是早早交给怀温。也好教他放心,省得再去四处搜寻。
    秦霜的分身原本就特殊,魂体强大,又有混沌灵力这异宝,在冥界时一经修炼,修为便与本体相仿了。如今分身也是如此,只是可以独立领悟法则,在修为上,却是以本尊为基础的。如今她也感觉到自身的修为极速提升,心知是本体又有突破,不得已寻了地方闭关一日,将修为提升到元婴中期巅峰,一时再难进步,这才出关,朝着天山行去。
    当年在秦霜看来危机重重的天山,如今自然是如入无人之境,再多灵兽,也无法困扰住她。她一路而行,不多时,便到了云顶之外。
    她并未收敛自身气势,隔得远远的,云顶中人便有反应。
    先出现的,是云坠月。
    云坠月清秀的脸庞上,微有怒意,甫一现身,便气恼道:“好大的胆子,有了点子修为,也该看着地方。我云顶岂是可以随意撒野之处?”云顶四阶长老为数不少,单单一名元婴修士还不至于令他们太过忌惮。
    她还待再说,目光落在秦霜微笑而略带激动的脸庞上,立时将嘴里的话咽了回去。秦霜的相貌未曾大变,区区数十年,对于灵兽来说也是短暂的恨,如何能不认得。她用秀手一掩嘴唇,眼睛闭眼再用力睁开,确定不是自己的幻觉,这才惊呼起来:“小霜儿!”
    秦霜陡然见到她,心情已是激荡,点头道:“姐姐,我回来了!”也许是因为飘云的缘故,她对宗门没什么感情,对于云顶,她反而有一种家一般的归属感。
    云坠月猛然飞扑上来,一把拥住了秦霜:“死丫头,一去这么多年,也不想法子捎个信回来,没得让人为你们担心了。”她忽然想到什么,重又放开她,目光就在她身后滴溜溜乱转:“飘云呢,怎么没一起回来?”
    秦霜微笑起来,云坠月还是这个性子,大大方方。因此又回答道:“还有一些事情牵绊住了,一时脱不开身,过一阵子就一起回来了。”
    云坠月嘻嘻笑道:“那就好,去见大长老吧。见到你,他不知有多欢喜。这些年,他嘴里心心念念,老惦记着飘云和你。”
    秦霜自然知道大长老最惦记的只怕是飘云,她将人家族中血脉最精纯的宝物拐走了,还一去多年,这次也是因为她未能及时赶回,本就有些心虚,闻言吐舌道:“也罢,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迟早也见的。不过姐姐你也要陪着我,给我壮壮胆才好。”
    云坠月轻昵地点她的额头道:“必是惹祸了,无妨,大长老面硬心软,飘云左右也没事,妹妹不必太过担心。”
    秦霜如今,已不再如当年单纯,随着修为日涨,也越发难以寻到意趣相投的挚友。但是对于云坠月,秦霜是丝毫防备也无的。当年她上云顶时,不过区区一名练气期小修士,云坠月照样言笑晏晏,姐妹相待,对她也颇多爱护。如今虽然多年未见,只是再次见面时,当年的那些亲切都被唤醒,并无丝毫隔阂,在她面前也自然放下心防。
    重上云顶,路边熟悉的风景令得秦霜更有一丝感慨,云顶的规矩她也不曾忘记。因此两人并不曾飞遁,沿着那云路一路登高。云坠月本是云顶唯一的女长老,年岁也最小,性子又跳脱,与其他长老虽然亲近,到底难以太过亲密。如今见秦霜归来,心中好奇之下,越发打开了话匣子:“妹妹,数十年不见,你的修为居然到了这个地步,飘云如何了?你们有什么奇遇不成?这等速度,即便在人类修士当中,也是惊世骇俗了!”
    秦霜只略略透露飘云的修为已经达到元婴后期,旁的却不肯多说,逗得云坠月假装气恼起来。这些事情一言难尽,之后想必还要对天龙族所有长老说个分明,索性先卖个关子,也免得再分说一遍。两人一路言笑晏晏,不知不觉已经到了路的尽头。两人相视一笑,一并登上云顶。
    果然不出预料,云顶之上,云腾龙领着一干长老,早已久候多时。秦霜第一次见到天龙族四阶长老齐聚,忍不住细细打量了一回。天龙族四阶长老足有六人,若放在人族修仙界,也是一股极大的势力,想要称霸一方,只怕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是天龙族人似乎也算淡泊,只隐居在这天山之中,并不出世,想必也有与人类修士格格不入的缘故在。
    秦霜只打量一回,忙又大礼参拜:“秦霜多蒙天龙族援手,诸位当年活命之恩,不敢或忘!”
    云腾龙目中也有些激动,忙扶住了她:“回来就好,当年我们作此决定,也是因为飘云的缘故。你与飘云性命相连,这原是应当的。”云腾龙并没有隐瞒的意思,也未曾打算挟恩图报。他这么说,反倒更显得他光明磊落。秦霜本就不是天龙族人,这救命的机会他们原本不想舍给外人也是理所应当。更何况,无论过程如何,最终的结果她不是还是得到这个机会,保住了性命么?她也不争辩,这恩情记在心头,将来寻机补报便是。
    那云腾龙细细打量她一回,终于开口道:“飘云呢?”原本飘云在族中本不是这个名字,只是这么多年来,这些人也都下意识随着秦霜,唤做飘云了。
    秦霜恭恭敬敬开口又将之前对云坠月说过的话说了一遍。云腾龙闻得飘云已达到元婴后期修为,先是一愣,之后便有狂喜之色。灵兽修炼艰难,数十年达到四阶后期修为,根本是闻所未闻。这其中,自然有秦霜不小的功劳。只要秦霜能继续进步下去,未始将来飘云不会再进一步,成为云顶的主心骨。这比起他们的预期,都要好得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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