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贤王府的总管太监张公公连夜来到江府。
    “王爷被蛇咬了,请江太医快过府为王爷拔毒。”
    深夜被吵起来的江宁安和江修仪,听了张公公的话后,满脸掩不住的惊讶。
    江修仪诧问:“王爷被蛇咬?这都秋末冬初了,王爷怎么会被蛇咬?他是在哪被咬的?”
    张公公神色焦急,但语气镇定的将事情经过告诉两人“不久前,也不知打哪来的一条长虫,竟爬进王爷的寝房里,趁王爷熟睡时咬了他。”说到这儿,他看向江宁安“王爷只信得过您,江太医快随咱家前去为王爷拔毒,迟了万一毒发可就不好了。”
    江宁安连忙颔首“好,张公公请稍候,我这就去拿药箱。”她匆匆回房拿了药箱,急急忙忙跟着张公公坐上马车,赶往王府。
    先前张公公来时,她只穿了件外袍,简单梳了头,粘好脸上的胡子后,便出去见张公公,坐进马车后,才发觉忘了多加件衣裳,这夜里寒气重,冷得她直缩着臂膀。
    张公公见状,解下身上披的斗篷递给她。“夜里冷,江太医不嫌弃的话,就先披上咱家的斗篷暖暖身子。”
    她见张公公头发都花白了,哪里敢接过他的斗篷,连忙挺直腰杆摇头道:“多谢张公公,我不冷,您快披上斗篷,可别着凉了。”
    见她推拒,张公公也没再多言,收回斗篷披上。
    不久,来到宝贤王府,她直接被张公公领到罗东麟的寝房,房里灯火通明。
    张公公走到床榻边,躬着身禀告“禀王爷,奴才把江太医请来了。”
    罗东麟微微张开眼,觑向江宁安略略点了点头,嗓子有些嘶哑“有劳江太医深夜过来一趟。”
    “听闻王爷被蛇咬了,不知王爷被咬到哪儿?”江宁安快步来到床榻边。
    他抬起右手臂,露出被蛇所咬的伤口“这儿。”
    她握住他的手臂,低头仔细查看伤处,然后再从药箱里取出脉枕,搁在他的床榻上,按住他手腕寸关尺的位置,细察脉象后,她舒眉而笑。
    “王爷不用担心,这蛇看来应是无毒,您并没有中毒。”适才她检查他的伤处,伤口处也无中毒的迹象。
    “是吗?可本王怎么觉得胸闷、心悸且头昏目眩、口干舌躁、气血翻腾,浑身上下都不舒爽。”他眉峰紧皱,神色似是十分不适。
    她再仔细为他切了次脉,出声道:“王爷这是阴虚火旺,这几天夜里是不是都没睡好,胃口也不好?”
    “没错。”害他夜里睡不安稳的祸首就在眼前。
    “下官待会儿开帖药给王爷,请王爷先服用三天,三天后,下官再来复诊。”
    说着,她从药箱里取出一只药膏,捻了些擦在他手臂的伤处上“这药王爷每日擦上两回,两天后伤口应当就能愈合。”
    罗东麟忽抬手握住她的手腕,把她吓了一跳。
    “这么晚了,江太医就留在府里住一晚,明日再回去吧。”
    侍立一旁的张公公,随即附和主子的话“奴才这就去命人给江太医收拾房间。”说完,便下去吩咐人为她收拾厢房。
    江宁安也不好再拒绝,只得留了下来。
    收拾好药箱,她走到桌前坐下,提笔开药方。
    罗东麟坐在床榻上,他清俊的脸孔一半被搁在几案旁的火烛照亮,一半隐在黑暗里。
    他睇看着她的眼神,就如同此刻燃烧着的烛焰,透着一抹炽烈的光芒。
    既然来了,就别想再回去。
    翌日,江宁安准备离开王府前,要去向罗东麟告辞,不想还未见到他,却先接到一道来自宫中的圣喻——“皇上听闻宝贤王昨夜遭蛇咬伤,十分担忧,命江太医仔细为王爷治疗,不得有误。另,宝贤王身虚体弱,皇上命江太医暂时留在王府里,为王爷调养身子,直到王爷身子健朗为止。”
    “下官遵旨。”江宁安抑下心头的困惑,恭声领旨。
    那来传话的公公,末了再提点了她两句“皇上很看重王爷,江太医可要尽心为王爷调养身子。”
    “多谢公公,下官定当尽心照顾王爷。”
    送走那太监,江宁安心忖宝贤王的伤并不碍事,他的身子是虚弱些,但也没什么大碍,不明白皇上为何竟让她留在王府里,照顾宝贤王?
    怀着疑惑,她来到罗东麟的寝院。
    这时丫鬟已将早膳摆好。
    见她进来,罗东麟朝她招手道:“江太医来得刚好,陪本王用膳。”
    瞧见满桌子的饭菜,她正好也饿了,便依言走到桌前坐下。
    “王爷,适才下官接到皇上的口喻,命下官留在王府照顾王爷。”
    罗东麟故作讶异“有这事?兴许是父皇得知本王遭蛇咬伤,担忧本王的身子,这才命江太医留下来。既然父皇这么吩咐了,那么这段时间,江太医就留在王府里,权当陪本王解闷吧。”
    皇上旨意她不得不遵,只能点点头,接着便开始认真为他调养身子,眼前做的第一步便是——“王爷如今阴虚火旺,油炸与辛辣之物还是少食些,免得上火。”她将桌上茄子和鱼虾等几样炸物和辛辣的食物挪开,另将其他几盘菜肴摆到他面前。
    看着那几盘味道清淡的菜肴,罗东麟搁下碗筷,神色恹恹道:“本王昨夜没睡好,有些食不下咽,江太医先吃吧。”
    “要不王爷喝点粥吧,喝完粥,待会才好喝药,喝了药,夜里应当能好睡些。”她想了想,接着再劝了几句“忧思伤脾,王爷思虑太重,若是能少些思虑,这脾胃好了,开口自然就开,身子便也能跟着健朗起来。”
    他思虑重是谁害的?看着眼前的祸首,他面带郁色,幽幽道:“可本王忧思难解哪。”
    见他脸上透着一抹愁郁之色,她一颗心不知怎地也微揪起来,忍不住必切的问:“王爷可是有什么心事?”
    他没有接腔,一双桃花眼默默注视着她,那眼神似是有千言万语想说,又仿佛荡漾着浓烈的情愫,深情款款的欲将相思诉,勾得她的心轻颤了下。
    “王爷若是不方便告知,下、下官就不问了。”她慌忙回避他的眼神,看也不看,随手挟了口菜塞进嘴里,想镇镇还在胡乱蹦跳着的心房。
    罗东麟抬手,遣退房里的下人,这才缓缓启口“江太医,你可曾思慕过什么人?”
    她摇首答道:“不曾。”回答完后,她福至心灵般的恍然明白过来,难不成这位王爷是动了春心,在思慕着什么人?对了,王爷思慕之人应是那位韦姑娘吧。
    也不知方才吃到了什么菜,嘴里竟泛起一片苦涩。
    对这回答,罗东麟很满意,素来谁让他不痛快,他也不会让那人痛快,他既然对江云庭动了情念,那么他便不会让他置身事外,他会让他也一点一点的陷进来。
    他清俊的脸上一片柔色,那双桃花眼含情脉脉的凝睇着她“所以江太医不明白本王此刻的心情,自古以来相思便无药可解。”
    她有些承不住他这般温柔似水的眼神,那会让她错以为他恋慕之人是她。
    她连忙再挟了口菜吃下后,提议道:“王爷既然思念韦姑娘,不如命人去请韦姑娘前来一见。”
    对她的不解风情,他眼神眯了眯“谁说本王思念欣瑜?”
    “噫,可您不是说相思难解吗?”她诧道。
    “不是欣瑜,本王视她如妹,对她只有兄妹之情。”他方才的眼神,她都看成什么了?
    “是吗?”她楞了楞,不知怎地心里漾开了丝小小的欢悦,但下一瞬,想到不是韦姑娘,也许另有其人,那欢悦的心情又消弭了。
    “本王长这么大,没什么女子能入得了本王的眼。”他暗示她。
    “能入得了王爷的眼,定是国色天香,才貌双全的姑娘。”她下意识的抬手摸了下自个儿的脸,模样只堪称娟秀的她,恐怕难以入得了他的眼。
    “国色天香,才貌双全的姑娘,本王也见过不少,可没一个能令本王记在心上。”他眼神意味深长的瞟向她。
    听他这般说,她越发好奇,不知究竟是什么样的姑娘,竟能令他为对方害了相思。
    正这么想着时,他陡然握住她的手,把她给吓了一跳。
    “王爷?”
    他轻柔的嗓音透着一抹诱惑“江太医可想知道,能令本王惦记在心的这人是谁?”
    她本能的察觉到一丝危险,忽然觉得还是别知道的好“这是王爷的私事,下官不好擅自打听。”
    见她想逃避,他将她扯至身前,那双桃花眼紧盯着她“本王许你问。”
    她惊愕的瞠大眼,与他近得几乎能感受到彼此拂在脸上的呼息,她的心吓得怦怦乱跳,结结巴巴的一时说不出话。
    “我、我”
    他宛如猎人,耐着性子在等待猎物一步一步踏进陷阱里,一双灼热的眼神,紧紧攫住她,不让她逃开。
    这时,外头忽然响起张公公的声音“启禀王爷,太子听闻王爷昨夜遭蛇咬伤,特来探望王爷。”
    闻言,江宁安仿佛瞬间化身为一只兔子,一下子便挣脱他的手,从他身前跳开。
    “太子来探望王爷,下官先行告退。”说完,也不等他出声,她逃也似的赶紧夺门而出。
    盯着她离开的背影,罗东麟有些恼怒,但下一瞬,复又勾起嘴角,太轻易上勾便无趣了,他要慢慢一步一步诱捕他,最后让他深陷在他的网里,再也难以逃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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