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年代的人很重视过年, 没有特殊情况很少有这个时候出门的,单位也基本上不会派人在这个时候出差。
    殷玉瑶上车以后发现卧铺车厢空荡荡的,只零星看到个乘客。姐弟俩在一个隔断里,还都是下铺, 殷玉瑶稍微整理了下行李, 带来的几个箱子都塞在了殷玉磊的床铺下面, 自己下面则是自行车。
    本来殷玉瑶不太想带自行车的,但是这个东西在这个年代太金贵了, 不是有钱就能买的, 自行车票和钱缺一不可不说, 还得商店里有货。
    殷玉瑶要去的地方是这几年刚开垦出来的农场,地广人稀, 供销社也不大,像自行车这种大件更加稀缺。自己带着就是路上费些事, 但是到了那边就方便多了。
    对于殷玉瑶来说, 来到七十年代是第二次坐卧铺了, 和上次苦读备考不同, 她这回完全是旅程的心态, 一路上看看窗外的风景, 或是殷玉磊坐小游戏讲故事。就连吃饭也不费心思从博物馆里往出拿了,直接带殷玉磊去餐车里吃。
    这个年代的火车餐车的饭菜味道还是不错的,不是后世的盒饭,而是大厨们现做的小炒,而且在餐车吃饭还不要饭票。但凡坐火车手头松点的,都选择去餐厅吃饭。
    殷玉磊第一次坐火车正是对什么都新鲜的时候,尤其是到了铺着白桌布的餐车,简直都不知道手脚往哪里放才好。
    殷玉瑶看着看着挂在餐车上的小黑板上的菜单点了两菜一汤和外加两个馒头。等到上了菜, 殷玉磊兴奋的心情渐渐平复了,去洗了手后安安静静的跟着姐姐吃饭。
    这大半年殷玉磊跟着姐姐的耳濡目染下,学了很多用餐的礼仪,吃东西坐的稳稳当当的,桌子上也干干净净,吐出来的骨头放在一旁的小碟子里,一餐饭吃完餐布还干干净净的,让列车服务员忍不住对他夸了又夸,把小朋友美的小脸通红,直到回到卧铺还抿着嘴里。
    列车一路向东向北,过了山海关景色瞬间变了一个样。洁白的雪覆盖着大地,光突突的枝桠在风中狂舞,车厢里的温度也开始跟着下降。
    殷玉瑶打开一个箱子,把给两人准备的军大衣拿出来,睡觉时候也可以往被上搭一搭。
    火车一路向北,在五天后终于到了伊春站。
    殷玉瑶提前把箱子和自行车都从卧铺下面给搬了出来,正准备一个一个往下面挪,就见车厢进来了两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他们看了眼卧铺的铺位号,便热情地问道“您是山北出版社的殷玉瑶同志吗”
    殷玉瑶懵逼地看着眼前这一幕,下意识点了点头。
    “我们是黑河的知青,山北出版社和我们农场的领导对接了您来农场采风创作的事,领导知道殷同志带的行李多,让我们来接一下,咱们下了车后还得去坐换一辆火车。”两个小伙子说着就把地上的箱子搬起来往外走,殷玉瑶连忙把自行车扶起来让殷玉磊推着,自己也搬起一个箱子。
    还没等殷玉瑶多走几步,两个小伙子又上来了,一人把殷玉瑶手里的箱子抢了过去,另一个自行车接了过去,压根就不用殷玉瑶动手。
    有了自行车,下了火车就方便多了,两人把重重的行李箱一层一层的紧紧地绑在后座上,虽然推得时候沉了点,但咋也比抱着轻松啊。
    推自行车的小伙子乐的直夸殷玉瑶有头脑,给他们省了很大的劲儿。
    “还不知道你们的名字呢。”殷玉瑶看着两人,不太好意思的笑了起来“多谢你们来接我了。”
    推自行车的小伙子带着雷锋帽,一说话就露出洁白的牙齿“我叫周皓,他叫冯喜来,你叫我们小周笑冯就行。”
    殷玉瑶眉眼弯了起来“瞎说,我才多大呢,哪能这么不客气。周皓同志,冯喜来同志,你们好正式介绍一下我自己,我叫殷玉瑶,来自山北出版社,这是我弟弟,叫殷玉磊。”
    “殷玉磊,小磊子。”冯喜来伸手把殷玉磊揽了过去,低头问他“坐火车累不累”
    “不累”殷玉磊眼睛带着光芒,虽然嘴巴鼻子被围巾捂的严严实实的,但是看他眼睛就知道他在开心的笑“这里可真好,雪真厚,不像我们那,就薄薄一层,没意思。”
    “好小子。”冯喜来笑着用带了棉手套的手拍了拍殷玉磊的头“等到了农场,随便你撒欢玩去。”
    从伊春到黑河的火车要过几个小时才开,殷玉瑶下车时候看了眼时间,快到十一点了,她索性提议道“咱在附近找个国营饭店,我请你们吃饭。还能顺便在那暖和暖和,等快开车了咱再回来。”
    冯喜来和周皓闻言连连推辞,实在是不好意思让殷玉瑶破费。可是若让他们请,又有些囊中羞涩。他们不约而同的拍了拍身上的挎包“不用不用,我们带了干粮了,你带弟弟去吃就行。”
    “哎呀,就不兴我谢谢你俩了”殷玉瑶看着两人,认真地说道“往后就是一起奋斗的兄弟姐妹了,我请你们吃饭,你们就大大方方的吃,别整那些扭扭捏捏矫情的事。”
    殷玉瑶的爽利话语把冯喜来两人都逗笑了,两人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那行吧,这回就劳烦殷玉瑶同志破费了,等回农场,我们给你炖林蛙吃。”
    殷玉瑶“”
    我谢谢你啊
    箱子和车子寄存在了车站,四人也没走远,就去旁边的车站饭店。此时还没到十五,这座林业小城到处还沉浸在过年的氛围里,就连国营饭店小黑板挂着的菜单上最显眼的也是杀猪菜。
    “要一份杀猪菜、狍子肉烩萝卜,五花肉炖豆角丝,再来四份米饭,两份二两的,两份半斤的。”三样全是肉的菜再加上一斤半的米饭,才起来需要两块钱和三斤粮票。
    殷玉瑶把钱和粮票交上,不一会热气腾腾的三个大盆就端了上来,冯喜来眼睛都看直了,下意识问道“怎么点这么多这瞅着比过年都丰盛呢。”
    话音刚落,两个像小盆一样的饭碗放到两人面前,里面是白花花的大米饭。
    殷玉瑶接过服务员手里的小碗米饭,一碗给殷玉磊,一碗放到了自己面前。看着桌子对面两个迟迟没有动筷的人,不禁笑了笑“今天敞开吃,管够。”
    东北人的实在在这个年代就已经表现的淋漓尽致了,菜论盆上,每盆菜都盛的满满当当的,虽然看着不像上海的饭菜那么精致好看,但是每一口都带着热量,吃下肚浑身上下都暖洋洋的。
    东北的冬天太冷,没有太多的蔬菜,像油豆角都是秋天时候切丝晒好,但是炖起肉来别有一番风味。殷玉瑶前世来东北旅游的时候就喜欢这口,这豆角丝简直是万能之物,无论是炖鸡还是炖大鹅,只要抓一把放进去就都好吃。
    豆角丝喜油,厨师用猪油炝锅,又放的偏肥的五花肉,但煸炒的时候将五花肉的油脂炒起来,剩下的肉和豆角丝炖在一起肥而不腻吃着喷香。豆角丝被大油包裹着,炖的软烂入味,夹上一筷子配上米饭,那味道简直绝了。
    “姐姐,这东西真好吃”殷玉磊吃的简直不抬头了,一口豆角丝一口五花肉的,不一会就下去小半碗米饭。
    殷玉瑶见状笑着给他夹了一块狍子肉“别光吃一个菜,尝尝这块肉,这东西别的地方可没有。”
    狍子肉都是瘦肉,厨师是当地人,处理的非常好,一点腥臊味都没有。用红烧的方法和萝卜一起炖熟后收汁,鲜嫩美味,就连里面的萝卜也吸足了汤汁,吃着格外美味。
    殷玉磊吃了一口,眼睛瞬间亮了,筷子开始转移阵地,换个盆开始夹,等殷玉瑶两块萝卜一块狍子肉进去,殷玉磊的碗已经空了。
    “姐姐,这菜太下饭了,我一碗饭不够。”殷玉瑶舔了舔嘴“还想再来一碗。”
    殷玉磊正是长个的时候,能吃是好事,更何况东北天寒地冻的,不吃饱了真没有热乎气往外面走,殷玉瑶又给他加了一两。
    殷玉磊端着饭碗,终于看着第三盆菜杀猪菜。
    殷玉瑶直接给他连汤带菜的舀了一碗递给了他。
    殷玉磊学着对面冯喜来的样子,先端起碗来喝了一口,然后下一秒就眯起了眼睛“酸的”
    冯喜来看着直乐,一边大口的吃着酸菜一边说道“我刚才的时候也觉得味道怪怪的,可是越吃越好吃,就这酸菜汤给我,不用别的,我都能吃下去半斤干粮。”
    周皓闻言忍不住嗤笑道“就你这饭量,吃啥不香啊。”不过说完,周皓又对殷玉磊说道“不过他说的对,酸菜是越吃越好吃,你刚吃吃不惯的话就先别喝汤,尝尝里面的大骨头肉和血肠。”
    殷玉瑶给舀的这一碗里什么都有,殷玉磊按照周皓说的先吃了大骨头肉,大骨头肉炖的稀烂,都不用费劲咬,瘦肉和酸菜的味道交织在一起居然十分提味。吃了瘦肉,殷玉磊又夹起一片薄薄的五花肉塞进嘴里,这五花肉是先蒸后炖的,入口软烂,肉的肥腻被酸菜消解,只剩下最醇香的肉味。
    有了肉的配合,酸菜也格外爽口起来,殷玉磊越吃越带劲,不知不觉一碗菜都吃光了,只剩下了汤。
    他看了看冯喜来,又端起碗来试着喝了一口,已经适应了酸菜味道的他这回尝出酸菜汤的美味来了,大口小口的把一碗汤都喝下去了。
    原本殷玉瑶已经他吃了这一碗酸菜,只怕刚刚端上来的一两米饭怕是吃不下了,结果殷玉磊撸着袖子又开始把三个菜轮着吃,一副越吃越起劲的样子。
    周皓见状忍不住乐了“好小子,就这饭量以后指定长大个。”
    三大盆菜,有周皓和冯喜来这两位食量大的,再加上殷玉磊这个小吃货,四个人居然吃的干干净净,连点汤都没剩下。只不过吃完了以后,除了殷玉瑶以外,其他三人都瘫在了椅子上,捂着圆圆的肚子直打嗝。
    冯喜来忍不住舔了舔嘴唇回味道“我上次吃这么香的杀猪菜还是年前。”
    “你偷着笑吧。”周皓笑着说道“要不是今天殷同志请吃饭,你想吃杀猪菜还得等一年。”
    “那倒是。”冯喜来摸着肚子打了个饱嗝,深深地感叹道“虽然这顿杀猪菜不如在农场吃的热闹,但是肉多啊。我今天造了十块血肠,年前那顿我一块都没捞着。”
    殷玉瑶见他说的热闹,忍不住问道“这个时候农场都忙啥”
    “一般咱农场能歇到正月二十再开工,冬天其实没有种地的活,就给水稻脱粒,轮流来的,二十四小时不停机不停人。再一个咱男的知青和生产队员、战士一起上河工,清理淤泥河道,还有就是上山砍树盖房子;女同志这个季节清闲点,喂喂农场的牛马羊就行。”
    周皓说着想了想“你到农场能休息个五六天,等咱忙起来你也要跟着忙了。”
    殷玉瑶心里一动,忍不住问道“这个伊春有个西林你们知道吗西林钢铁厂。”
    “知道啊”周皓说道“有个西林钢铁厂嘛,老出名了。我们农场和我们关系很好的一个小伙子,叫林汉武的,他家就是西林的,他爸就在西林钢铁厂上班,前一阵来信说年前刚建好了厂机关大楼,五层呢,老气派了。”
    殷玉瑶听着就开心,不禁笑了起来。
    旁边殷玉磊接茬问道“姐,我记得干爸干妈写信回来,他们去的地方好像就是这个名,西林钢铁厂。”
    殷玉瑶点了点头“就是这。”
    “我想去看干爸干妈”殷玉磊眼巴巴地看着殷玉瑶,撒娇问道“姐姐行不行嘛”
    周皓和冯喜来闻言连忙问道“你们在这还有亲戚”
    “我干爸干妈几个月前去了西林,我干爸是钢铁厂的七级工,支援西林工厂建设,我干妈是大夫,估计到这边厂医院上班。”
    “哎呀这也太巧了。”冯喜来忍不住拍手笑道“这都到跟前了你犹豫啥啊,你直接去你干爸干妈家呗,反正这会到农场也是猫冬。”
    周皓也附和说道“你的行李我们先给你带回农场,帮你把东西安置好,你就放心去探亲吧。”
    殷玉瑶听着已经嘴角忍不住上扬,但是还是客套的问了一句“这不好吧”
    “有啥不好的。”冯喜来大大咧咧地笑道“他们附近地方的这个时候都回家探亲了,到正月二十才回来呢,你放心去就行。”
    殷玉瑶本来不心急,可是听冯喜来和周皓一说也感觉有些迫不及待了,当即决定现在就去西林。
    周皓和冯喜来也站了起来,一边穿衣服一边说道“别看这西林是伊春的,但咱这地广人稀,每个区之间也都隔着挺远呢,也得坐火车。每天有一班往返的火车,我记得回西林的火车就是下一两点钟,我看已经一点了,咱赶紧过去火车站看看到底是几点发车。”
    把厚棉袄的扣子系上,外面又套上军大衣,帽子围巾手套尽量把裸露的地方都裹住,几个人才推开门离开了饭店。
    一出门,一股强风吹来,鹅毛般的雪花仿佛纸片一样漫天飞舞,殷玉磊顿时被这壮观的景色看呆住了。
    冯喜来在这生活了五年,早已经有经验了,他看了眼天色催促道“快点走吧,这雪至少得下一天一宿,一会儿功夫雪就得又增加二尺厚,到时候更不好走路了。”
    几人穿着棉鞋一个雪窝一个雪窝的踩着,三四百米的路程硬是走了十几分钟才到车站。
    冯喜来跺了跺脚上的雪,让殷玉瑶和殷玉磊也跟着跺一跺,免的沾鞋底走路发滑。
    还是过年的缘故,火车站没有人,小小的一间屋子就一排座椅,大厅里点了个炉子,售票窗口里面也点了一个。
    “同志,去西林的车几点开”冯喜来替殷玉瑶问了一句。
    “一点半。”售货员看了眼时间“不过火车晚点了,得一个来小时才到,买票吗”
    “买”殷玉瑶立马掏出五毛钱“给我两张去西林的车票。”
    周皓见状连忙拦了一下“一张一张,玉磊还小呢,这个子不用买票。”
    售货员站起来看了一眼,“嗯”了一声“不用买。”
    冯喜来也跟着笑了“你来的时候是卧铺,一个铺一张票,这硬座不一样。”
    倒是省了一毛钱。
    殷玉瑶看着冯喜来“那我帮你们把回黑河的车票买了吧。”
    “不用不用。”冯喜来连忙说道“我们车票农场都给钱了,不用你花自己的钱。”
    周皓拍了拍胸脯“你就放心去找你干爸干妈吧,其他的事你什么都不用操心。你哪天去黑河定下了,就往农场打个电话,我们去火车站接你。”
    “那倒不用,已经很麻烦你们跑了一趟了,不能再耽误你们出工。”殷玉瑶笑着说道“出了站,我打听着就去了。”
    “那也行。”周皓问售票员借了纸和笔,给殷玉瑶写了路线,告诉他怎么搭车。
    离火车进站还有一个小时,冯喜来和周皓把绑在自行车上的箱子又解下来,免得一会上车时候三个箱子在一起太沉抬不动。
    殷玉瑶看着自己那堆行李和自行车又有些发愁,来的时候卧铺还好。但是她没想到去黑河还要坐短途火车,这硬座也不知道抬这么多行李上不上的去。
    殷玉瑶指着自己的车子和行李问售票员“一会我这东西他们能搬的上车吗”
    “平时肯定上不去,不过现在问题不大。”售票员说道“大过年的谁没事往出溜达啊,你们往上抬就是,里面到处都是空座。”
    殷玉瑶一听就放心了,颠了颠三个箱子,把最轻的那个挪到一边打开,从里面拿了一包巧克力放在包里,又抓了十块大白兔给周皓和冯喜来一人分了五块。
    两人下意识要推拒,殷玉瑶不由分说直接塞他们手里“咱都是一起吃饭的情谊了,就别再客气了。”
    “那行吧,多谢了。”周皓见状把糖收下道了谢,但却没舍得吃,都塞进了口袋里。
    冯喜来拿起一块大白兔闻了闻,脸上露出了怀念的神色“我都五年没闻到过大白兔的奶香了,这甜味闻着就想流口水。”
    冯喜来也把糖小心翼翼地放在大棉袄的口袋里,朝殷玉瑶拍了拍胸脯“等你来,我打冰洞捞林蛙,请你吃林蛙炖土豆。”
    殷玉瑶忍不住了,扶了扶额头“林蛙和你有啥愁啊,你光想着炖它。”
    “香啊”冯喜来连忙解释道“这林蛙可不是别的地方的普通,在过去那叫雪蛤,听说是可稀罕的补品了。补不补的我不知道,不过炖土豆老香了。”
    殷玉瑶连忙摆手“大冬天的别折腾它们了,刨冰洞也挺费劲的,不得一米多厚的冰啊。”
    “那倒是。”冯喜来有些遗憾地说道“那等开春的吧,我指定请你吃上。”
    殷玉瑶被他的执着打败,低头收拾了个小包,主要是一些从上海带回来的吃的,准备带到干妈家吃。
    几个人说着话一个小时很快就过去了,开往西林的火车来了,殷玉瑶领着殷玉磊上了火车。果然如售票员所说,车厢里空荡荡的,大部分的座位都空着,坐车的人也没带什么行李,一看就是短途乘车。
    老旧的绿皮火车遇到大雪的速度更慢了,两个小时后殷玉瑶从西林站下车,天已经泛黑了。不过好在这个时候的西林也就三个街道,尤其是这火车站就在钢铁厂旁边,也就一里地的路,还真不算远。
    殷玉瑶先和火车站的乘警打听了路,确认了方向后便领着殷玉磊朝钢铁厂走去。
    雪下的大,姐弟俩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短短的一千米走了二十分钟。等到钢铁厂家属区的时候,家属楼的灯已经都亮了,楼顶的烟囱冒着白烟,家家户户已经开始做饭了。
    殷玉瑶按照陈淑华给的地址找到了一号楼,两人上到三楼,敲了敲中户屋门。
    “谁啊”屋里炒菜的声音停了一下,急匆匆地脚步声传来,接着又听到里面的人说“别急啊,我套件棉袄再开门,外面太冷。”
    听到屋里传来的熟悉声音,殷玉瑶和殷玉磊同时咧开嘴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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