伦敦
    陆露一如往常起了个大早,在天空还覆着一层淡淡的薄雾中漫出了公寓大门,一路走来海德公的一处侧门,从侧门进入了公园褚,开始了她一早的慢跑运动。
    她戴着耳机,将外界所有的声音阻隔。
    跟她一样早起到公园里跑步的人偶尔从她身旁越向前去,有的自她对面迎来,但那都吸引不了她的目光,她只是跑步,一直、一直专心地跑步。
    回来这熟悉不过的城市已经第三个星期了,但陆露却一直过着不熟悉的生活。
    当她第一天下了飞机踏上了这片土地,迎面而来的是她的双亲,是甄可人通知他们来接机的,也将她所面临的情况一一详实地告知了他们。世上没有一对正常的父母亲是不为自己的孩子担心的,他们自然也不例外。
    母亲在她下飞机前早已安排了人手住进她的屋里,更在屋外四处派人盯哨,只要有陌生人出现,便马上通报调查来人身分。
    而父亲也安排了两名贴身保镖在她身边待命着,甚至还有一组人马二十四小时后援,全以她的安全为主要待命工作。
    她感着着甄可人完全不保留的关心,也感谢着父母亲对她的爱护及着急心情。所以,她会尽可能地忍耐着这一切的不便。
    不止是为了她自己,更是为了他人的安全考虑,她及家人都决定不将她已回到英国的消息传出去,而她更是不停地变换住所,在同一处地点从不住超过五天以上的时间。
    今天,正是她住在公园旁公寓的第五天,下一个住所父亲早已为她安排好了,只等着她跑结束后便可立即动身前往。
    但她做了一件她这三星期以来最想做的事情──
    她把两名保镖给遣退了,但正式的雇主是她父亲,而他不意外地马上得知了这个消息,并来电关心。
    当然,在做出这样的举动之前,她早早拟好了一套完美的说词,甚至和另一家保全公司套好,成功地告诉父亲,先前他所派给她的保镖让她十分不满意,所以她自行找了她所属意的新保镖,要他安心,也别再为此事费心,她会每天乖乖地按时打电话向他报平安。
    而她取得了父亲的信赖,所以自今早开始,她身旁不再有令人不自在的保镖身影存在。但这只是第一步,下一步她要说服母亲让她搬回自己熟悉的住所,前让四周盯哨的人继续他们的工作,直到她的威胁完全解除为止。
    不过截至目前为止,三个星期的时间已过去了,她这方一直是安全且全无异状出现,她打过电话给甄可人,也确定了店里不再接收到任何不明的包裹邮件,这说明了什么?
    这说明了那人或许只是一时恶作剧想吓吓人罢了,这个可能性随着日不断流逝逐渐地升高,但也可能是他极有耐心地在等待着机会,所以陆露只打算撤走随身保镖,她学过好一阵子的防身术,相信她自己可以应付这情况的。
    淡淡的雾气消失在草皮上,公园里的人又多了一些,跑步的人也增加了,一切都看似正常。
    陆露跑过草皮间的步道,一路向着湖边跑去。
    突然,有个黑发的东方人自她对面迎向了她,对方也是来晨跑的。视线只是不经意地一飘,那人明明就跟她心底想着的身影完全不同,但由于也是东方人,还是教她一剎那地失了神。他不会再来找她了吧?
    “呃对不起。”一时的闪神,陆露居然不小心以肩撞到对向另一名同是慢跑的人,她第一个反应便是拉下耳机开口向对方道歉。
    “没关系。”被她撞到的那人轻声地回应,目光飞快地扫了她一眼。
    陆露没仔细细看对方,只是拿起耳机打算动新戴上继续跑步,但一个转身,刚才被她撞到的人喊住了她。
    “嘿!”对方出声的同时,手里的动作便是往背在腰间的腰包里一摸。“你不认得我了?”
    说时迟、那时快,当陆露正式看清对方的容貌后,仅只展现出了一秒的怔愣,就足要要她的命了。
    那人摸出腰包里的东西,不是别的,正好就是他寄给她的刀,一模一样的同款短刀。
    “呜”陆露发出闷哼,明明身旁有着虫鸣鸟叫声响,但为何她耳里还是清晰地传来利刃刺进她体内的声音呢?
    “没关系,我认得你就好了。”那人阴森地在她耳边说道。
    不,她认得他,是那个家伙!
    都怪她刚才一时失了神,没能马上反应认出他,现在说什么都来不及了。
    “呃”痛苦的声音再次吐出她的口。
    那人将深入陆露体内的短刀使劲地拔出,这一回他提高短刀,再次刺入的目标将是她的心口。
    但他没料想到结实挨了一刀的陆露,居然还有力气抬起手挡下他的手劲,所以这一刀只有刀锋些许地刺入她的皮肤,并没有马上要了她的命。
    好痛!她直觉一股无法忍受的巨大痛楚正在侵蚀着她的四肢百骸,甚至开始攻占她的神智。
    不可以,她不能就这么被打倒,公园里四处都有人,她必须引人主意才有得救的机会。
    所以再痛她都要忍,忍不了就会要了她的命
    腹部上的伤口,让她感受不到胸口上那尖脱的刺痛感正在逐渐地扩张,但他手劲比她大,她知道刀锋已部分没入她的皮肤下,她无法反击,只好让自己退开。
    她以为自己还有体力可以支撑着双脚,不让自己倒下,而她退后了,却也踉跄地跌落在步道上。
    在她跌落的同时,步道后正在慢跑的几个人看见了,除去她的身影遮掩,一把沾满鲜血的刀落在众人的眼底,有人大喊着:“你做什么?”
    紧接着,后头的人开始朝着陆露狂奔而去,周边不远的人也开始注意到不对劲,然后尖叫声开始响起。
    倒在步道上的陆露腹部染血,一整片的触目惊心,鲜红的色泽正快速地渲染,甚至染到步道上。
    尖锐的剧痛已蔓延至全身上下,倒在冰冷步道上的她已无法分辨那疼痛从哪开始,只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一股冷意给完全笼罩。
    她好痛,也很想闭眼睡觉,冀望着这一睡,所有的痛苦都能因此而远离。
    然而,那张陌生又狰狞扭曲的脸庞就悬在她的上方,遮去了她视线的光影,并笑着对她说:“我们天堂见。”
    接着,刺眼的光线回到了陆露的瞳孔中,一个像是碰撞的声音响起,她耳边传来更多的尖叫及吵杂的叫喊声。
    “小姐、小姐”
    “谁来帮帮忙呀!”
    “快帮她先止血”
    好心帮忙的路人们,有人忙拍着她的脸颊。“别睡呀!快睁开眼。”
    陆露的视线在这时早已模糊不清,耳边的吵杂声似乎开始一一远离了她。
    睁开了眼又如何呢?她什么都看不清了,就让她睡吧!睡了她就不痛了。
    还有,谁要跟那可恶的家伙天堂见了?
    他的罪会让他下地狱,而她自然是上天堂他们绝不会再见
    艾莉森说对了一件事,他爱陆露,而他确实是一个对爱毫无所物的笨蛋。
    不用对着镜子做出艾莉森说的那一套,在分别一个多月后的现在,他就已明白自己真正的心意。不为别的,就只因为在这一次的分别后,她的身影渐渐地鲜明,她就活在他的脑海及心底。
    情感究竟是在何时被她给侵占的,在台湾一同生活的那段日子?还是在更早以前?他自己也没有答案,但那都已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他想跟她继续在一起,一直在一起。
    所以,他在最短的时间内将所有的事情全都处理完毕。
    他让戴维.克莱德的人生跌到了最谷底,并让他永远没有翻身的机会,那是他该得的;至于艾莉森的部分,他花了时间仔细观察着她,确认了她是真的走出了这段情,而不只为一时的安抚而演戏给众人看后,他才完全放心。
    现在,他要开始解决自己的问题。
    想起最后一回两人相处的情况,她那时的表情分明是受了伤,他很后悔,当初若能早早发现自己也爱着她的事实,今天他就不需要担心任何可能了。
    他试着去推想她的个性,在受伤的情况下会有什么反应呢?好几个可能闪过他的脑海。
    但唯一,也是最大的可能,便是她会选择放弃他。
    她是坚强又独立自主的女人,但通常拥有这样特质的人,也代表着理性,理性的人多为拿得起放得下,他就怕决定了,或根本已经放下他。
    他必须有个答案,再去选择他该怎么做,怎么去面对她。
    以一个完全的新姿态去追求她?还是依仗着她对他仍存在的爱意,不劳而获地去拥有她?
    不论是前者还是后者,只要能让她继续爱他都好。
    有了笃定的答案,也看清了自己的真心后,倪尚顺毫不迟疑地拨出电话。
    现在这时间她人应该是在屋里随意地干些杂事,也可能在画画吧!他想。
    但是,电话那头并未接通。他不死心地又重复拨出了几回,得到的结果不变,于是他改拨出另一组号码,而电话的那一头果真如他所想的,很快便接通了。
    “你好。”接起电话的并不是戚小晴,取代她那活力热情声音的是毕雷震那股清冷的男音。
    倪尚顺没听过这声音,或许刚好正是其他两名他所不认识的刺青师,所以他并没有熟稔地打招呼,而是客气有礼地问:“你好,请问陆露在吗?”
    “她最近不接受预约,休长假。”毕雷震当电话那头的人是一般想预约刺青的客人,仍是冷淡地说着。
    前些日子店里几乎要闹空了,而他本是唯一留守的人,虽然昨天所有人都飞回来台湾了,但今天却也只有甄可人来陪伴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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