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鲜活的过去,那些鲜活的记忆,那个鲜活的梁招月,是他明明确确所拥有的。
    然而现在,梁招月直言不讳告诉他,他曾经拥有的、唾手可得的那些东西,却是因为他一句算不得上多认真的答复而失去。
    这简直比梁招月亲手杀死他,还要令他觉得难以接受。
    他看着梁招月,神情痛苦。
    而梁招月神情淡淡,仿佛早已走出那段令她心力交瘁的感情,开始新的人生。
    周云川永远都猜不到他会有今天。
    他曾经引以为傲的冷眼旁观,他曾经信心满满的随时抽身而退,是那么不堪一击。
    他像是不相信般,问:“你是那晚听到我和他们的谈话,才决定要和我离婚的?”
    梁招月再一次给他一份凌厉的判决,她说:“假如那晚你没有说那句话,我是想过等那年十月和你摊牌的,和你谈谈我们这段婚姻该何去何从。“她顿了下,朝他微笑道,“可是周云川,是你亲手掐断了这个可能性。”
    周云川,是你亲手掐断了这个可能性。
    梁招月离开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周云川就那么站着,低头看着地板,至于在看什么,他也不知道。
    他根本聚焦不了,视野所到之处全是幻影。
    在港城机场遇到她,不止梁招月意外,他也意外。
    自从那晚那通电话后,他勒令自己不要再去想她,更不要去找她。一段感情轻拿轻放才是他应该做的,况且就像梁招月说的,都已经离婚了,究其过去有何意义。
    往前走才是明智的。
    他是这么想的,也确实这么在实践。
    梁招月在深城所有的工作情况,都有人定期汇报给他。
    他一次也没有点开看过。
    不去了解她的近况,久而久之,这个人自然而然会在他的生活里慢慢淡去。
    他自以为做的很好。
    可所有的平静粉饰,所有的自以为是,都在港城这次偶然碰见,猛然崩塌。
    而他强行要来的十分钟的交谈,更是令他一举溃不成军。
    梁招月的话,就像一根根针,齐齐朝他的心脏刺去,然后扎成一个筛子。
    原来,他索要的答案,困扰了他这么长时间的一个问题。
    究其幕后凶手,竟是那个当初说不在乎的自己。
    桌上的手机响个不停,是助理江柏打来的,提醒他再不来机场,就要赶不上航班了。这次的项目是团队花费了近两年时间才完成的,在这么关键的一个时刻,理智和责任不允许他撇下那么一堆人,就这么不管不顾。
    可是情感却让他时刻备受煎熬。
    那个晚上,当姚崇景他们问他那个问题的时候,他在想什么,他是在什么样的一个状态下说出那句话的。
    周云川认真又用力地往回想,却是徒劳的,那晚的回忆,那晚的心境,全是模糊的。
    他像是知道答案,却又在极力去模糊这个答案。
    因为一旦真的触及心底那个最真实的答案,那么这场婚姻就不再是一个笑话那么简单。
    他不愿去接受,梁招月的决绝离开,梁招月的一去不回头,以及再见时她的冷漠,完完全全是他一手促成的。
    桌上的手机再次震响。
    周云川拿起接通,说:“我两分钟后到。”
    随后,他快步走出茶室,路过咖啡厅时,靠窗偏里的位置已经没了梁招月一行人的身影。
    他又匆匆下楼。
    偌大的站口,来来往往的人群,有人在离别,有人在相聚,也有人默默孤独站在一旁等待。
    无论周云川怎么努力去寻找,已然没有梁招月的身影。
    他给江柏打了个电话,问梁招月这次的行程信息。
    江柏像是早就准备好了,经一问,他就说:“梁小姐做的那趟车在三分钟前发车了。”
    三分钟。
    他浪费了她不可多得的十五分钟休息时间。
    而她仅仅只是用了三分钟,便轻快地从他的世界里离开,没有一丝留恋,没有一次回头。
    那边江柏等了一会,小心翼翼地问:“需要我帮您订去深城的票吗?”
    周云川闭上眼,再睁开时,他往出口走,说:“不用了,出发去机场吧。”
    摁熄屏幕,周云川头也不回地离开。
    作者有话说:
    (*1-3)参考网上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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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2章 62
    ◎那就什么都不做了吗?就这么放任不管?◎
    自港城无意遇见梁招月后, 周云川工作的强度比之前有过之而无不及。
    那种强度不是因为工作本身造成的,反而是像他自己故意而为之,有点逃避的意思。
    在见证他马不停蹄地全球各地飞行了三个月之后, 徐明恒可是吓坏了,从江柏那边打听了一番,这才知道, 上次新加坡那个并购项目, 临出发前, 周云川在机场碰见了梁招月, 随后耽搁了快一小时的时间才赶往目的地。
    徐明恒想,那大概是那一个小时里, 两人的谈话相当的不愉快,至少对周云川来讲是这样的。
    不然从前他工作再疯狂, 能有现在这般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
    那天下开完会,难得周云川没有就此离去, 而是坐在会议室, 将窗户打开,点了根烟,不紧不慢地抽着。
    他整个人看上去疲惫极了,这根烟,这个安静的时刻,是他给自己的一时松懈。
    徐明恒默默看了会,给他倒了杯温开水, 放到他面前,忍不住劝道:“别抽得太猛了。”
    周云川没应声, 继续吸烟。
    徐明恒陪他坐了一会, 等到他那根烟燃了一半, 这才说:“如果这么不快乐,就去深城找她吧,也才一年多,一切挽回还来得及。”
    周云川眯着眼睛,吐出去一口烟,极是沧桑地说:“来不及了。”
    徐明恒不明白:“怎么来不及?难道她这么快就有了别人了?”
    周云川掸了掸烟灰,似有感慨地说:“那天在港城遇到她,我问她为什么离婚。”
    说到这里,他就止声了,没再继续往下说,反而是陷入自我深思中,像被什么困住一样。
    徐明恒心里那个着急,哪有人说话说到一半的,真是皇上不急太监急……额,好像哪里不对。
    不过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眼下吃瓜最为重要。
    他也确实好奇为何会是梁招月提出离婚,毕竟她那么爱周云川,怎么舍得和他离婚。
    等了许久都没来等来周云川的下文,徐明恒有些着急了,他问:“她怎么跟你说的?”
    周云川转过脸,他的眉眼极是深邃,落在明亮的灯光底下,莫名有几许破碎感。
    他沉默了一会,忽然说:“还记得我们给姚崇景小孩庆贺满月酒的事吗?”
    徐明恒当然记得,“那次后来姚崇景可是跟我说,他都做好准备你不会过来了,毕竟以前你就不喜欢这种场合,谁能想到那次你不仅来了,还准备了那么用心的一些礼物。”
    周云川也像是被带到那个回忆里去了,他适时说:“那些东西都是她准备的,是她在用心。”
    “对对对,不是你的功劳,那可是人家梁招月废了好大的心思准备的。那会姚崇景的老婆还和我们开玩笑说,你终于开窍了。”
    周云川没接话,因为无从接起。
    可徐明恒就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一样,夸夸其谈道:“那次大家都在开你和梁招月的玩笑,问你们什么时候要小孩,你呢倒好,不答也就算了,后来还说什么她没什么特别,你们只是各取所需罢了,要说我你真的是活……”
    ‘该’字要说出口的时候,徐明恒及时打住。
    周云川的神色实在难看,好像就在他说到哪里的时候,周云川的神情就变得极为不对劲了,是要小孩那段,还是后面各取所需这段,徐明恒已然分辨不清。
    但他多少能猜得出来。
    恐怕梁招月离婚的导/火/索就在这次里面。
    至于是哪个环节导致的,这就只有周云川清楚了。
    就在他好奇要怎么问才能知道时,周云川先一步说解答了他的困惑:“那晚我们几个人谈话,她过来找我,正好就听到那段。”
    徐明恒第一反应是哪段啊,随即某根弦一绷,他甚是不相信地问:“你说没什么特别那段?”
    周云川没回答,只是默默抽烟。
    徐明恒却想,原来如此。
    虽然他是周云川的兄弟朋友,但这种事站在一个旁观者的角度来说,任谁听了那句话心里都会不舒服,更不用说是爱他爱到无所畏惧、不管不顾的梁招月了。
    那一瞬,她大概是绝望的吧。
    一心的付出与追逐,却换来周云川这么一句话。
    徐明恒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手中的白开水喝得又很没滋味,他干脆也跟着点了根烟。
    一时间,会议室烟雾缭绕的,徐明恒起身走到窗户旁,将窗户往外推开了些。
    随着他这一推,一股风息拂进来,拂过周云川的身体,他一边感受着,一边觉得实在惬意。
    如果这个时候,梁招月还在他身边,他忙完工作回去就能见到她,那得多是畅意的事。
    可惜,他们好好的一个家,因为他的一句话,轰然倒塌。
    徐明恒靠在窗户旁,问他:“你那话是说得过分,但是人很多时候都是言行不一的不是吗?既然知道问题出在哪,你好好和她说,总有挽回的余地。”
    周云川却摇摇头,说:“她不一样,之前她给我打过一次电话,让我滚出她的生活,这次港城再见,她的态度更加坚决,看我就像在看陌生人。我就知道不会有挽回的余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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