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住的,他和江牧云在老掌柜去世之后就一直没动过屋里的陈设,只是隔三差五来打扫一回,不让屋里东西蒙尘就是了。

    谢柏尧一开口,江牧云这才省起旁边这个“外人”是打着“来看看棺材好了没”这个借口进门的,现在却气定神闲地把这借口翻篇,连半步都没自觉地往外挪。

    江牧云正想要寻个由头把他打发去附近的客栈,却被玺合打断,“掌柜,要、要不要报官?”

    “报官?”江牧云想起衙门里忙得脚打后脑勺的南风,默了一瞬,摇头,“八成也查不出什么线索,不必报官了。”

    谢柏尧道:“看来是有人想在老掌柜留下的东西里找出什么,指向明确,说不准与老掌柜的死有关。”

    江牧云心里咯噔一下,谢柏尧所说的正是她所想,可师父江流的屋里并没什么与众不同的东西,多是杂七杂八的书和他老人家收藏的鸡零狗碎的小玩意儿,既不值钱也没其他用途。

    来人到底要找什么呢?

    “谢、谢公子,院里还有间客、客房空着,要不你就、就住下来?”玺合在江牧云走神时擅自做主,江牧云要出言阻止已然来不及——

    谢柏尧道:“如此也好,万一贼人再翻身回来,我也好帮着捉贼。”

    江牧云:“……” 眼里还有没有她这个当家做主的掌柜了?

    玺合高兴起来,立马撒丫子出去收拾客房,用实际行动表示对了“谢公子”由衷的欢迎,出去还很不拿自己当外人的把灵犀也拐跑了,俩人跑出门的时候差点踩着溜达进来的牙牙。

    牙牙对着玺合不满地“汪”了一声,然后吐出大舌头十分狗腿地望着江牧云。

    江牧云一眼扫过去,发现牙牙这货脏得媲美猪圈的猪崽,沉了口气,转头笑眯眯看一眼谢柏尧,“住下也行,可不能白住,”一指睁着圆溜溜大眼睛的牙牙,“帮把手,给它洗澡。”

    谢柏尧和牙牙对视片刻,点头,“没问题。”

    江牧云打心眼里觉得谢柏尧这个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少爷从小到大是十指不沾阳春水,洗狗这事让他在旁边添水恐怕都是为难他,但看在他连续几日不断口头占便宜的份上,实在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在一边“闲云野鹤”。

    牙牙愉快地跳进了大木盆里,四只爪踏进温水里,牙牙舒服地眯了眯眼,对着坐在对面的谢柏尧“呜——呜”。

    谢柏尧宽大的袖子被卷在手臂上,江牧云拿麻绳帮他把袖子扎结实,自个儿抱来厚实的一大块棉布放在旁边的木墩上。

    谢柏尧和牙牙互相审视片刻,牙牙把两只前爪搭在木盆边上,等着新来的搓澡工替它把泥巴擦下去。

    “给,拿这个刷。”江牧云塞过来一把毛量稀疏的刷子,顺手把皂角也递给他,“你头发怎么洗,牙牙的毛就怎么洗。”

    谢柏尧:“……”

    牙牙在大木盆里撒了欢,谢柏尧认命地替狗爷搓着灰扑扑的狗毛,江牧云把牙牙的头掰过去,顺着它的鼻梁洗脸上的毛,“仗义”地把屁股留给了谢公子。

    谢柏尧生无可恋地对着狗屁股,在心里呐喊着问自己为何要腆着脸住进东街棺材铺?稍一偏头却看见江牧云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弯成一对月牙,正旁若无人地和牙牙絮叨,没来由的,谢柏尧方才那点堵忽然就顺畅了,如一股甘泉倏地淌进了心坎里,让他洗狗洗的十分舒坦。

    玺合把客房的窗打开来通风,从窗户口瞥见院里一左一右洗狗的俩人,少年嘿嘿笑着碰了碰旁边的灵犀,“瞧。”

    灵犀没有玺合自来熟的本事,脸颊悄悄一红,顺着玺合指的方向看去,正见她“师父”贼兮兮舀起一捧水,刷地对着谢公子兜头泼过去……

    “老掌柜总、总怕掌柜的嫁、嫁不出去,现在看来,是、是有戏了。”玺合喜上眉梢,“跟话本上写的一、一样。”

    灵犀眨眨眼,她没读过什么话本,但也觉得院里的两人看去十分愉快。

    谢柏尧被浇了满脸水,公子风度立时扔到了九霄云外,他抓起水瓢一瓢泼回去,江牧云的衣袖霎时湿了一大半,谢柏尧指着落汤鸡江牧云笑得前仰后合,样子十分欠打。

    看热闹的牙牙没想到新来的搓澡工居然敢欺负喂饭工,立刻不干了,甩起身上的毛把水珠甩了谢柏尧满头满脸。

    江牧云摸一把牙牙湿哒哒的头,夸奖它,“干得好,待会儿多奖块肉骨头。”

    牙牙对这十分受用,脑袋扎在江牧云的手掌下来回晃晃,假装自个儿还是个小豆丁撒起娇来。

    谢柏尧觉得旁边这一人一狗真是一脉相承地——护短。

    江牧云和谢柏尧洗完一只狗,两人也被淋得差不多了,拖着滴水的衣裳各自回房,一人一大桶热水,泡起澡来。

    江牧云坐在浴桶里昏昏欲睡,眯瞪到一半,忽然想起叶穗来,她得去找一趟姓叶的,让她把上回没说完的话说囫囵了。

    想到这,江牧云三下五除二把澡洗完,换上干净衣裳就匆匆忙忙出门去了。玺合追着她问去哪儿,她瘪着嘴蹦出“叶穗”俩人,然后人就跑得没影了。

    玺合叹口气,走回院子里把江流的门重新上锁,转身进厨房张罗晚饭去了。

    谢柏尧站在回廊下,打量着老旧的门上那把簇新的铁锁,思绪逐渐飘远了些。

    这厢,江牧云如同踩上风火轮般冲到了西街,哪料叶穗家根本没人应门,江牧云“咚咚”敲了一阵之后干脆从墙上翻了过去——

    土坯墙又被她踢掉一块,和上回的叠在一堆,恰成了个豁口。

    叶穗家一切如旧,院里散落着几把竹椅,墙角堆着扫帚、簸箕并两只兹毛的菜筐,唯独是门上挂了个生锈的铁锁,死气沉沉地吊在锁环上,向着江牧云耀武扬威。

    一向不离家的叶仵作跑哪去了?

    江牧云皱起眉来。

    她在巴掌大的小院里转了两圈,没看出所以然来,只好又原路翻墙出去了。叶穗家的这堵墙大约是流年不利,在江牧云出去时又“喯咚”掉下来一块土坯,骨碌碌滚到了墙角下,直到碰着一个人的鞋尖,才堪堪停下来。

    江牧云从西街兜兜转转去了衙门,到门口一问衙役,南风恰巧就在。

    江牧云心里一喜,真是择日不如撞日。

    衙役和她熟,照旧从小门把她给放进去,嘱咐她南捕头就在偏厅,叫她别乱溜达。

    江牧云熟门熟路,找到了偏厅正要进门,却险些跟出来的人撞个满怀,所幸她退的及时,一步闪过去,保住了鼻梁骨没戳在别人胸口。

    拉门出来的人罩着一袭湖蓝锦缎外衫,束发的玉冠一看便知不是俗物,江牧云目光顺着那人的发际线落在他隐含浅笑的眉目间,她一惊,脱口而出:“薛十安!”

    官服加身的薛十安向着江牧云一揖,“江姑娘。”

    “诶?牧云妹子?”南风紧随其后,跟着薛十安从偏厅出来,“你和薛大人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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