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纵然想挤兑几句也张不开嘴,只好在一旁装作个与江牧云素不相识的长辈,象征性点一点头后便没多说什么。

    “……可不是,子瞻这阵子忙得跟个陀螺似的,”谢夫人叹口气,目光扫过花厅里的三人,最后落在徐夫人身上,道,“不是不想帮小婉,可你也晓得,这总不好直接就闯进金兰台把人绑去拜堂成亲不是?”

    徐夫人悄悄觑一眼江牧云,低声道:“表嫂,这还有外人在,要不……”

    谢夫人却一摆手,“我听说阿云是帮着医治小婉的大夫,怎么也算不上是外人。我看不如你把小婉那事说来一块商量,他们是同龄人,说不准还能拿个可行的主意,你说呢?”

    徐夫人暗自蹙眉,心说:“没想到这个江牧云竟然会在表嫂府上,还如此口无遮拦地把婉婉之事到处与人说,当初还真是错看了她。”

    江牧云不晓得徐夫人在琢磨什么,一心只想赶紧从这个是非之地脱身,正转着脑筋要编个合乎情理的借口,还没等她开口,却听见前一刻还嫌弃“外人”的徐夫人道:“那段老板宁死也不肯踏进徐家门,婉婉险些削发为尼。”

    徐夫人这话说的直截了当,一点都不拖泥带水,留给江牧云无限的想象空间。江掌门略一沉吟,想来是那段秋慈脑子里的一根筋较起了劲,非要跟徐婉往两个方向扯,结果越闹越僵,眼下是双方都下不来台了。

    江牧云对徐家这桩糟烂事全无要惹一身腥的心思,唯独觉得徐婉“削发为尼”这种一哭二闹三上吊的作死方式十分别出心裁,倒是跟别的女人不大一样。

    江牧云想到此处,便道:“要不便随了徐小姐的心意,找个清静之处,让她剔去三千烦恼丝,遁入空门,也算让她顺心一回。”

    徐夫人气急,一拍桌案,“你休要胡言乱语!”

    “阿春。”谢夫人看一眼徐夫人,面露不悦,却没说更多。

    江牧云顿时就坡下驴,起身向着谢夫人揖礼,“是在下失言了,还望夫人见谅。”

    谢夫人点点头,面上板得很是严肃,想的却是:“这姑娘聪慧伶俐,挺好。”

    江牧云领着李红绫规规矩矩行了礼,便昂首阔步从花厅里出来了,走得半点不拖沓。

    出门以后,李红绫才一撇嘴道:“那个徐夫人,吃火药吃撑着了吧,还真把自己当一方人物了。”

    江牧云摸摸她的脑瓜顶,“怎么,李大小姐想‘为民除害’了?”

    “那倒不至于,都说恶人自有恶人磨,她那个宝贝疙瘩可不就是个磨人精,”李红绫握了握一双爪子,道,“就用不着本姑娘‘替天行道’了……话说回来,咱俩这是往哪去呢?”

    “你没听谢柏尧说么,他今儿个要去贵和镖局,咱们也去瞧瞧呗。”江掌门挂着满脸“看热闹”的笑,却说的格外认真,李红绫想:“她这是把谢大哥的事当成自己的事了?她自己知道吗?”

    江牧云从来不把自己的心情往深处想半分,自然不知道。

    第46章 第四十六章

    贵和镖局的“少东家”谢柏尧正坐在堂上听底下镖师七嘴八舌地说起托镖人的情形,有个别嘴皮子溜的,简直能在茶楼谋个副业去说书,大约当初也是入错了行。

    江牧云和李红绫溜溜达达走进镖局,门口连个问话的人都没,仔细一瞧,才发现连守门的都跑进屋里凑热闹去了,俩人“闯空门”一样就到了门外。

    江牧云拉住李红绫,躲在门外听墙角。

    谢公子抬头望一眼那洞开的两扇门,转瞬又收回目光,“专注”地听镖师们绘声绘色地讲故事。

    江牧云在外头听着,越听越觉得里头人说的离谱,把那托镖人说成有数张面孔,每一张都不大一样。

    她细细一想,或许是昊城的消息传回来,一夜之间便在镖师中间发酵了,有些不详实的传闻便愈发离谱,加之当初与托镖人相识的镖师大多已命丧黄泉,就更没人能说得清楚,是以玄乎其玄,成了如今的模样。

    “我当时看了一眼,那人身高八尺,手中提着一柄九环刀,看那气势便不是普通人。我还想,他兴许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人物。”

    “可我怎么听说他与康王相熟,沾着皇亲呢?”

    “呸,什么江湖高手,我看就是普通打扮,一个寻常生意人罢了,哪来得那份贵气。”

    眼见贵和镖局就要起内讧,谢柏尧手中茶碗不轻不重“当”一声放在方几上,他环视一圈屋里站的七八人,见没人吭气了,这才道:“当时的情况,你们知道便是知道,不知道便是不知道,托镖人是方的圆的,长的扁的,一概与此事没干系——还有谁有话要说吗?”

    屋里霎时安静下来,镖师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都闭嘴了。

    半晌,一个藏在人群后头的小少年怯怯地举起手来,小声道:“少、少东家,我有话说。”

    身量颀长,犹如冷面大侠的慎行俯首在谢柏尧耳边道:“是胡远的徒弟阿泰。”

    谢柏尧看向阿泰点头,“你说。”

    阿泰鼓足勇气往前踏了两步,左右看看叔伯们,暗自深吸口气,这才开口道:“我师父走镖前跟我唠叨过,说原本从东昌府去昊城不该走老洲山这条道,可……”阿泰飞快地看了一眼与他隔着两人的镖师,“林伯说原县那边塌方了,路不通,只能走老洲山。押镖的路线是林伯定的,临走前林伯却把衡大哥换上,自己留在东昌府没去。”

    阿泰说完,少年一张黝黑的脸憋得通红,看也不敢看谢柏尧,方才一鼓作气而来的勇敢随着话音落下便渐次消失了,他一下又变回跟在师父身后的小徒弟,沉默又胆怯。

    阿泰指认的林镖师却不以为忤,反而胸膛又挺起几分,斜睨一眼阿泰,道:“小小年纪好的不学倒学会栽赃陷害了,难不成这也是胡远教给你的?”

    少年阿泰把头埋得更低,连一句辩驳的话都说不出来了,周围的镖师们立刻摆明姿态,站到了林镖师那一边。

    一个五大三粗的镖师皱着眉上下打量阿泰,“你师父尸骨还未寒,你便出言挑拨咱们镖局,到底是啥居心!”

    “阿泰啊,不是叔说你,这凡事都是要讲证据,空口白牙指认别人可不成,就不说别的了,就光是这一句话,你让少东家怎么信你?”林镖师旁边一个瘦高的男人皮笑肉不笑道,末了还转头看了眼谢柏尧。

    门外,李红绫碰碰江牧云,压低了声音道:“没想到这镖局里头还有猫腻。”

    “恐怕和广陵阁如出一辙,”江牧云附在她耳边低语,“有内鬼。”

    李红绫皱起眉,想到广陵阁那场突变,又想到她那个冥顽不化的九哥,抿抿唇,道:“要让我知道是谁在后面捣鬼,非得把他拆骨扒皮不可。”

    江牧云听着屋里头的“争论”,若有所思道:“兴许离揪出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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