纹理。这布料又轻又暖,用来做成御寒的衣料比麻布要好上太多了。

    “用不了。”王淳老实的摇头。“就听说过松江那边有这种布。织这种布很麻烦,价钱也贵。”

    这话他都是从松江那名士兵那里听来的。棉花种植虽然简单,但去籽、去皮等等全要手工,算下来反倒不如麻布实惠了。

    承启有些失望,一样东西再好,价格贵或是产量少对于他的政治抱负始终没有什么太大作用,最多只能作为博取文宗好感的手段。这失望的表情落在王淳眼里,王淳便小心翼翼的说道:“不过我也曾听人说起,夷人女子中有擅长纺织的,织这种布很拿手。”

    承启眼睛亮了一亮,随后很快便黯淡下去。王淳的话固然给给了他一点想法和希望,但始终是空话。他去哪里寻会纺织的夷人女子呢?就算寻到了,这么三两个人又能做得什么事?当然,还有另一个办法,承启在心里叹口气,只是以他现在的身份始终是不行的啊。

    外面的雨声越发大了,承启坐在床上,想着这一次的微服私访。原本是要看看士林读书人的学问,寻觅这天下的人才,就像刘玄德遇卧龙而安天下一样。但走了这一天,这个最初的想法却越来越淡,百姓的生活并不好。即使是在潘楼街这么繁华的闹市上也能看到衣衫褴褛的乞丐围住行人讨饭吃,若是在全国其它地方,像这样离乡背井的乞丐还不知会有多少。

    这几年都是丰年,承启听着雨声默默的想着心事。他不会天真的认为只要皇帝贤明,普天下的百姓就都会有饭吃,那是只存在书本中的大同之世,但承启却希望在尽可能的范围内建立一个相对强大的帝国。这个想法需要巨额金钱做支撑,但这些日子的涉政已经让他从内到外感到刺骨的冰凉,国库入不敷出,朝廷没有钱。

    如果今年雨水太勤,大河决口……承启心中苦笑,救灾恐怕就要动用文宗的内库了。

    他不肯再想下去,这个想法在这个时候太过晦气,春雨贵如油啊。承启慢慢躺下,将身子尽可能舒展的倚在床榻上,一扭头却看到王淳正准备往外退去。

    “你来。”不用问也知道他在喊谁,屋子里只有他与他两个人,“给我捏捏肩。”

    王淳只得走了过来,承启最近似乎很喜欢让他跟在身边,时不时的要给他找点事做。若是平常的时间王淳心里非常乐意,但在这样的夜里……理智这东西他自己清楚究竟有多么脆弱。

    “你认识穴位吧?”承启趴在床上头也懒得抬,“照着穴位走,不认识的话,我说给你听。”

    王淳当然认识穴位,他练武出身,辨认穴位这一项是基本功,当下也不多话,一双手抚上承启的肩膀,先是肩井,然后顺着大椎一路往下,手摸到腰阳关却犹豫了,在那反复按了许久却迟迟不肯再向下继续移动。

    承启轻轻笑了,他偏过头,眼中含着笑意,目光落在王淳的脸上:“怎么了?”王淳脸一红,头低了下去,手仿佛在掩饰什么似的反复在穴位上按着。承启也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说什么,将头又转了回去,淡淡吩咐道:“今夜你侍寝吧。”

    侍寝?王淳第一反应就是听错了,他惊愕的望着承启,承启也正扭过脸来看着他,见他这副呆呆傻傻的样子,忍不住好笑:“怎么?不愿意?”

    难道是欣喜的不知该怎么回答了?承启把王淳的反应看在眼里。这可是难得的恩赐,多少人盼也盼不来,这名侍卫,尤其还偷偷喜欢自己这么久,有了这么个机会他又怎么可能会不答应?

    王淳深吸了一口气:“殿下,我……我是男人。”

    “男人又如何?”承启满不在乎的笑道:“我抱过的娈童还少吗?”他的手有些好奇的抚上王淳的喉结,看着它紧张不安的在自己手中颤抖,“这么怕吗?那我轻些便是。”

    王淳闭了闭眼,即使……他明白帝王皇家那秽乱的宫廷生活,也知道承启有着诸多的侍寝,但他还是不愿听到他以这种口气将性事说的轻描淡写。他爱了他那么久,一直在他身旁看着他,守护着他,只是希望有一天如果承启知道了他这份厚重的情感,即便不会接受,也会对他多少有那么一点另眼相待。

    只是这么一个简单的愿望,到了这个人面前却全部化成了奢求。

    承启困惑的伸出手,试图抚平王淳皱起的眉毛:“你……不喜欢我?”

    王淳在他的手中沉默的摇摇头。

    承启暗暗笑了,他不清楚为何心情会忽然变得愉悦起来。是为自己准确的判断力吗?还是因为有一个人如此痴迷的钟情而开心?即使他并不会回应这份如此强烈的情感,承启心里依然很得意,他虽是太子但他首先是一个男人。是男人便免不了要得意。

    “喜欢多久了?”不依不饶的手指慢慢抚摸着王淳的脖颈和耳朵。

    “很久了。”夜色中,这答案像是一声叹息。

    “羽林军那时候?”承启想了想,那是他能想到的很久以前。

    “还要早。”

    “你……因为我去做羽林军?”承启试探着问道,他并不确定,但王淳是从羽林军中挑选出来的,这是个大胆的揣测。

    “嗯。”王淳定定的看着这个他痴迷了很久很久的人,那个曾经黄衣飘飘的少年,有着温和的声音和如水的眸子,在那一片被红墙琉璃瓦侍女环绕的园子里,他对他一见钟情。

    这份感情他告诉他了,他也知道了,那么多年那些过往,那些喜悦、期待、困惑与迷茫,在床上只是化成了短短的几个字。

    承启笑了起来:“你为何不曾告诉我?”他随手扯过一件衣服披在身上,慢慢坐起身来。“你是叫王淳吧?”

    如果你早一些告诉我,我哪里还用得着为了提防你而花费那么多心力?这是承启没有说出来的后半句话。

    “王淳,你很忠心,很好。”承启的声音很温柔,轻轻飘进王淳的耳朵,几乎让他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通身舒畅。“你说你喜欢我,我很高兴。”承启一边说,一边从里衣摸出一块圆形的玉璧,看了一下递给了王淳,“从今天起,一直在我身边,保护我,陪着我,好不好?”

    怎么可能会说不好?王淳几乎是颤抖着双手接过那块小小的玉璧。那是很小的一块羊脂白玉,中间的孔上系了红色的丝线,几乎还带着承启的体温,玉璧两面都刻了字,王淳不认识,但他知道那必然寓意吉祥。

    承启看着王淳激动的样子,笑着将身子靠了过去:“这上面的字是篆字,这个字是‘平’,这个是‘安’。这块玉一直护着我平安长大,如今我让它去护着你,而你则代替它来保护我,好不好?”

    “……好!”王淳珍而重之的将玉璧放入怀中,“我在,这玉就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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