懂我吗?”

    “……不很懂。”

    “呵……不懂有不懂的好。”承启的脚步忽然变得十分轻松,他步履轻快的朝那座有红砖小路铜鱼锁的小院走去,“你只要懂你自己就够了。走吧,回去了!”

    “好。”王淳觉得这个要求十分简单,一直以来他不就是只懂自己的心吗?

    25.树欲静而风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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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宫里原本就没有什么秘密可言。

    文宗新近恩宠一名大食女奴的事情虽说荒唐,却也很符合这位皇帝风流不羁的性子,只是……涂了蔻丹的指甲不动声色的敲了敲精巧的白窑茶盏,萧妃轻轻柔柔的将御赐龙凤团茶送入口中。只是不知此事纯粹是偶然,还是有人在背后布下了什么局……

    “你说,”将茶盏递到太监手中,化了浅妆的凤目瞥了一眼在向皇后身边伺候的孙姓尚宫一眼,萧妃似笑非笑的问道:“那女奴原是邺郡君家中一名歌伎?”

    “回淑妃娘娘,正是。”孙尚宫脸上满是忧色,“这是奴婢听得娘娘与官家议论才知道的。便是这名歌伎,听说……”她说到这里,偷眼看了下萧妃脸色,却不再说下去了。

    “听说什么?你直说便是。”萧妃温和的笑了笑,“你是知道我的,平素就是个爽快性子,最见不得这些藏着掖着的事。”

    “听说……是右仆射吕大人……将她直接送到兴德宫的……”

    “哦?”萧妃不由坐直了身子,原本她听到这消息后第一个怀疑的幕后指使人便是承启,现下听着居然是吕宗贤做的,心中一半怀疑,一半却有些惊虑。

    吕宗贤确实有足够的动机作成此事,只是他的女儿吕莞儿现在虽是承启的嫡妻,名号却只封了一个邺郡君。萧妃不由冷笑,郡君、郡夫人这类称号虽说在礼制上可以赐给太子的嫡妻,但在建宁朝则更多的被赐予外戚中的命妇。想出这个主意的人料想没少费心思,居然封得如此狡猾却又无可挑剔,若不是今日细思还察觉不到其中端倪。邺郡君……这个封号进可攻退可守……萧妃猛然想到不久前听说承启遣散身边所有服侍的人,大婚后专宠吕莞儿的消息。难道……从那个时候起,他便开始布局了吗?……

    以吕宗贤的老谋深算,或许不会在女儿当上皇后之前涉足后宫争斗,但谁也不敢肯定,他见到承启与邺郡君夫妻恩爱,难保不会头脑一热出此急策。

    何况这条计策对他本人几乎可说是全无害处,承启登基后,朝臣中最大的受益者就是他这位未来皇后的父亲。便是不为承启,在皇上身边安插一名吕姓奴婢,一来可以掌握后宫各种消息动向,二来可以保护女儿不受太子冷落,三来……萧妃咬紧下唇,此事若是传了出去,对自己背后的新党可以说是又一次致命的打击。

    一石数鸟,又狠又绝!

    吕宗贤这条乍看之下的急策,恐怕不是头脑一热想出的。

    但是承启呢?他有没有也涉足其中?听孙尚宫的意思,承启似乎并不知晓此事。萧妃在心中暗暗盘算着,他是真的不知晓?还是故意做出一个姿态?遣散侍寝、夫妻恩爱表面上看都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但时机实在选得恰到好处。萧妃将手中的帕子放下,后宫争斗这许多年,她能得到今天的位置,便是因为她从不肯低估自己的对手,此策就算真的出自吕宗贤,李承启想必也脱不了干系!

    若是承启知道萧妃的这一番心思,怕要忍不住赞叹她才是他真正的知音。

    华延殿。

    又是一个懒洋洋的午后,承启正在陪莞儿下棋,二人的说笑声不时随风飘来,惹得周围伺候的宫女一边偷笑,一边互相打眼色。

    莞儿执黑先走,承启执白不说,还要在莞儿的撒娇威胁下让她四目半。行至中盘,承启不禁摇头微笑,将白子放回棋盒:“我又赢了。”

    “啊?”莞儿被棋盘上复杂的局势弄得眼花缭乱,“还没有到收官呢,你怎么就知道你赢了?必然是唬我!”

    “一定要走到收官才肯认输吗?”承启悠然自得的靠在竹椅上,眼睛望着天边的流云,“大局已定,剩下的……不过是时间问题。”

    一面说,一面随手拈了一枚金橘递到莞儿面前,微笑道:“这是江南新贡上来的,尝尝看?”

    莞儿呆呆的接过承启递上来的金橘,她的目光依然落在棋盘上,口中喃喃自语:“我真的输了?”

    承启不由轻轻一笑,道:“再怎样看也是输了。我下午还要去御书房看奏折,今天晚上怕是又不能陪你了,你自己要早些休息。”

    “哦。”莞儿有些失望的看着他,好几日了,也不知最近怎么总有那么多的国事要处理,爹爹也真是的,明明都请娘去嘱咐过了,为何还不快些帮帮他呢?

    东华门外,承煦坐在一顶软轿里,正急急忙忙的往内宫赶。

    眼下已经是四月底,虽说还没有进入炎炎夏日,但这午后的太阳一样会晒得地面升起腾腾的热气。坐在轿中的承煦早已汗湿了湖丝衫子,他从袖中抽出一柄折扇,哗啦哗啦的扇起风来。也不知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值得让人连午觉都睡不成就往宫里赶吗?

    心里虽是埋怨,嘴上却不敢说。承煦只得把所有怨气都发泄在那柄折扇上,扇扇子的手劲也就更大了些,猛扇了一会,闷热的轿中才算透了些气。

    他今年十四岁,还没有行冠礼,是建宁朝三位皇子中年纪最小的一个,因为上面还有承启和承康,继承皇位的事怎样算也落不到他身上,文宗便对他一贯纵容,学问什么的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之前在宫里住着的时候,萧妃对他期望甚高,把承煦管得见到她就和见到猫的老鼠一般,也就是在那些年里,承煦才算读了几本书,不至于成个睁眼瞎子丢了皇家的体面。

    待到他出宫设府后,萧妃的权威便显得鞭长莫及了,对这个儿子甚是无可奈何,只得借着自己娘家的关系,早早为他娶了杜醒的表外甥女元氏为嫡妻,打算借着这位小姐来管管这匹脱了缰的野马。

    承煦读书不佳,在男女欢喜之事上却甚早熟。他年纪虽小,在娶元氏之前却已尝过个中滋味,一个元氏哪里拘的住他?不过是因为畏惧萧妃责骂才与元氏偶一为之,心中也是勉强居多,又怕元氏去萧妃处告状,索性假托读书的名义,终日穿了便服流连在舞榭歌台,比承康还要荒唐几分。

    当他听说萧妃急诏他入宫时,也不知是什么过错传到了娘亲耳朵里,心中便先敲上了小鼓,脚下却不敢有半点磨蹭,抬着承煦的小轿一溜烟的进了兰薰阁。承煦规规矩矩的在兰亭门前下轿,先是整肃衣冠,再是依礼叩拜,口中称娘娘万福金安,纱帐内萧妃微微抬手吩咐左右给礼国公看座,他才敢站起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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